冬日拂晓,却不见天光。
天阴到看不出云层,厚而黑地仿佛不断往下沉,似乎里面酝酿着什么阴谋在不断膨大。
十六七岁的男孩站在大厅门口,身前灯火通明,身后被衬得暗黑如墨。
“他们相互抢夺各家食物,他们说……他们说末日到了!”男孩子满头大汗、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
小镇上还没有异变为丧尸的人,意识到灾难已经来临,他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染u病毒,就算现在没感染,以后会不会被感染,他们要封门闭户的躲起来。
可是,靠政府救济生活的小镇人,家里并没有许多食物,而且那些食物都是打折的临期货,过不了几天就会超过保质期。
最快速获得物资的办法,就是抢。
镇上已经有一部分人变成丧尸,他们去那些丧尸的家里去翻找,但这远远不够,因为他们根本不知要熬上多久。
或许,末日之下,无人能苟活,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不是吗?
城里他们不敢去,确切说,是小镇以外的地方他们都不敢去。
连土豆小镇这个被称作“幽灵镇”、几乎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都出现丧尸了,外面不知已经都严峻到什么程度了。
那么,他们能、敢、也是就近掠夺物资的对象,就是同为镇上的居民。
星条国的男孩子变声期比华夏男孩子要晚,十六七岁的本此时操着他刺耳的公鸭嗓,不停地重复那几句话:“末日到了,帮帮我们,拜托!”
“小砸!你背后开我黑枪还想我们帮你?”嬴政来到本近前,昂着脑袋挑着眉毛看对方,一脸要找人算账的架势。
“我……”本傻眼了。
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医院,因为这里有一群强大的人,完全没想到昨天他还想报复这些人。
嬴政往大厅里指了指:“回去吧,我们帮不了你,我们这儿都是自己人。”
本急了。
与那些变成丧尸的人相比,这些华夏人有武器有战力有食物,他们很强大,而且并不对镇上居民进行掠夺。
本曾经认为,买下医院的华夏人是掠夺者,掠夺了他们镇上唯一一处可以让居民廉价看病的地方,因此他痛恨这些华夏人。
可经历昨天的“自由日”,他在华夏人背后开了黑枪,但华夏人并没有找他算账。
初时他以为华夏人是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半夜时他尾随那些变成丧尸的小镇居民,竟看到华夏人的无人机!
这让他背后冷汗直冒,立即想到华夏人肯定通过无人机能观察到他曾开枪。
但随即本又庆幸,因为既然对方知道他开黑枪而没找他报复,一定是对方受伤不大,而且,华夏人似乎一直与人为善,自打买下医院,从未与镇上人交恶。
所以,本又觉得华夏人或许不那么邪恶,他们并不会伤害镇上人。
这也是本现在跑来求援的主要原因。
慕强是人的本性,那些华夏人很强,又不与镇上人计较,况且眼下也只有这些华夏人可以投靠,本便来了。
他要求的不多,只想让医院庇护他的家人。
本急急说道:“不,我可以为我的行为道歉,先生,你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我们真的需要你们帮助!
他们抢走我家所有的食物和衣物,我的父母也被他们打伤了,我们不想死,求你们了!”
嬴政无动于衷。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逐一攻打六国的时候,韩、赵、魏、楚、燕和齐,哪个不是打不赢就讨饶,刚给它点好脸就立马翻脸?
“我……”本的公鸭嗓变得更沙哑,汗珠子也大颗大颗流下来,不知是急的,还是医院供暖太足,抑或是这里人气太旺:“我对小镇很熟悉,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我知道很多地下室,就在老轧钢厂地下,还有……”
“停!”嬴政手心朝向本,打住他的话头:“你说什么?镇上有轧钢厂?我怎么不知道?”
夏继开也疑惑地看向本。
当初他们收购这家医院时考察过土豆小镇,并不知道这里有个轧钢厂。
本眼睛一亮,他看到了希望。
本马上解释:“很老旧的轧钢厂,三十年代就有了,六十年代还扩建过,原先这里的汽车组装厂就是看中这个轧钢厂,才选择建在我们小镇的;
它就在镇子西边,不大,但是曾经养活了我的祖辈和父辈;
不过自从汽车组装厂破产倒闭后,轧钢厂也彻底废弃了,里面的设备很旧,没人愿意收购,都被老板当做废铁卖掉,只剩下空壳厂房;
镇上没人愿意去那里,和组装厂一样,那是让他们伤心的地方,只有小孩子偶尔去跑去玩,我小时候也去过。”
几处废弃厂房,都被镇上人当做伤心地而回避,别说去,提都不愿提起,因为那些资本家说走就走,完全不顾整个镇子上的人都依赖他们生存。
而且走得很彻底,连一块废钢烂铁都不留给他们,令他们不但失业,还很是饿过一段时间的肚子。
嬴政的眼睛也亮了。
轧钢厂好啊,轧钢厂的房子再老旧也比民房结实,而且据说还有地下室,那应该是存放原料和重型设备的地方,空间应该不小,建筑结构也够避难。
小镇无人去的伤心地,却将是医院这些人的庇护所。
嬴政正为医院的人都集结在一处而发愁,生怕星条国当局哪天一发炮弹打过来,将所有人一锅端,现在好了,有地方了。
“我可以为你的家人提供一些药品和食物,”嬴政开口道:“但更多的我们管不了,也没有权力管,如果你看过新闻,应该知道我们医院目前在与我们的使馆合作,并不对外开放。”
本充满希冀的眼神有些黯淡:“可……”本还想再为家人争取些什么,但嬴政的表情告诉他,没有这个可能。
嬴政拍了拍本的肩膀:“小砸,我们华夏人很记仇的,尤其我,放我黑枪我还给你们药品和食物,已经以德报怨了,别奢望更多,否则……”
嬴政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往本跟前倾斜,本立即感觉到大山倾轧逼近自己,令他窒息,一动也不敢动,连汗珠子都不敢滴落,就悬凝在发尖。
突然,一个尖利声音响起,令本因惊骇而几近僵硬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什么也不给!”
白晏朗出现在大厅,满眼悲愤,声音凄厉:“拿了我的,全给我还回来!我要洋人……死!”
“老佛爷”一百二十五年前的诅咒,再次发了出来。
白晏朗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她不敢说出来,生怕暴露自己复生的秘密。
她更想说的是:彼仗诈谋,我恃天理;彼凭悍力,我恃人心。无论我国忠信甲胄,礼义干橹,人人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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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伙计杂货店”的大肚瓜老板是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的,天花板不停传来什么东西砸倒在地的声响,震得他的心脏也跟着“恐龙抗狼”地重跳,简直要把胸腔砸出大坑。
大肚瓜老板猛地意识到楼上杂货店进来强盗了,一个翻身滚下床,床上桌也被掀翻在地。
老板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迅速爬上楼,隔着门就听到店铺里的打砸声,还夹杂着打斗声。
门是锁上的,老板悄悄将钥匙插进锁孔,再小心转动。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因为店里此时嘈杂一片,小小的插钥匙声音根本没人注意到。
门推开一条缝,再慢慢推大些,老板将大脑袋探出一半。
店铺里进来好多人,都是镇上的居民,他们有的愤怒地推倒货架,还有些人将倒在冷柜上的货架搬开,要取出里面为数不多的饮料。
人们为了争夺一瓶啤酒、或是一袋冷冻的半成品薯条打得头破血流,地面湿滑,有啤酒也有血液。
不同的鞋子在湿漉漉的地上或蹭或踩打着滑,不同的后背或前胸又将地面擦干,每个人都是脏兮兮、湿漉漉的。
店铺里只剩下一些洗发露、沐浴露等日用品和啤酒饮料矿泉水,连番茄酱都没了。
大肚瓜老板一下子推开门,疯狂地在人群中穿梭,查看他早已空空如也的店铺,口中惊惶叨念:“没了!全没了!”
继而愤怒直冲胸膛,以往总是堆满微笑的大胖脸变得面目狰狞,他抄起一截货架支架,狠命砸向他能看到的每一个人,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垃圾、蛀虫、废物!拿了我的,全给我还回来!全给我还回来!”
老板手中的铁货架支架似乎提醒了前来“零元购”的镇上居民,他们抢夺半天不过是徒手,费力又费时。
他们以为至少能从店铺里抢回些物资,却没想到一进来就发现里面货架空了大半。
蒙晓云劫掠过的地方,比片草不生好不了多少。
但这笔账被大肚瓜老板全算在镇上居民的头上。
失望和惊诧全都化为愤怒,他们抢夺所剩无几的东西,谁都想多拿些,连一瓶洗发露都不肯放过。
争到头破血流,才发现还有“武器”可用。
那些货架上的立柱、挡板、托臂等已经在倒地时松散,只需用些猛力就能将其脱离。
顷刻间货架便被拆解。
人们早已接近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