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咒者的声音在毫无征兆中戛然而止，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静坐，终于结束。
林雨早在开始十分钟后就坐立难安，这一个多小时对她来说简直无比煎熬。
明鹤冰凉的手心没有从她手背移开过，直到牵着她离开诊所。
越过迎而来的重重人群的过程，就像在无尽深井下拼命往上游，往有曙光的井外世界靠拢，逃离黑暗。
最终他们在该街道区，不远处一家闭门花店店门前停下。
林雨转身，抓着他臂弯问：“你还好吧？”
明鹤正大口喘息，胸膛此起彼伏，还没有准备好回答她，只能摇了摇头。
突然，胸腔传来一阵恶心的反胃，虽是被他强行咽下去，但令人作呕的感觉还在隐隐作祟。
他低声咒骂：“妈的……”
“哈……”林雨微微踮起脚尖，从上往下抚摸他后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明鹤说脏话，还是如此狼狈，真是既好笑又心疼。
“好些了吗？”
明鹤点了点头，“你呢？”
“我，”林雨朝他摊开手，转了一圈，“除了屁股坐得有些疼，啥事也没有，神奇吧。”
“哈哈哈哈，为什么会这样的？”
明鹤顺手帮她整理下翘起的小卷毛，“没事就行。”
“你有看见什么吗？”
“这倒没有……就听到有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个多小时，到底说啥啊？”
“你听进去才可怕……”明鹤时不时传来一阵晕眩感，使他无法一次性把话说完。
“我在黑市市场上看到，说这属于一种净化大脑神经的外科手术。”
林雨指着他脑袋，难以置信道：“净化？”
“确实是这么说的。”虽然明鹤现在脑浆沸腾，快要濒临爆炸，“呕……”他再次转身做出干呕的声音。
林雨一边跟在他身后做着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安抚，一边问，“那……你先再忍忍，那他们引诱这里的居民去……洗脑是为什么啊？”
“我才其一诱骗……加百利星球很缺工人，其二……”
“哎，炽焰集团不是开发布会说明，加百利工厂所有底层员工都完全机械化了吗？”
林雨一直在追问，明知道明鹤现在濒临崩溃，反胃的酸水都涌到嗓子眼上。
“你信不信我给你一拳。”明鹤被林雨皮得，连说话语气都没啥起伏，“走开……”
“被生气呀，明总，前面就是卫生间，我这是在引导你走过去。”
“滚呐……”说着，他一头拥入卫生隔间，啪——的一声关上门。
林雨在外哐哐一顿爆笑。
半小时后，明鹤才整齐的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见林雨像个等人接回家的小屁孩似的蹲在街道区马路牙边上，跟一个陌生人紧挨着貌似在谈论什么。
明鹤掌心轻轻按在她头顶上，“走啦。”
林雨看见是他，直接顺手抓着他衣服当支撑站起，小腿肌肉立刻由紧绷到麻痹扩散。
“等等，麻了……”她苦笑道。
明鹤见机报复，“没事，我抬着你走，好吧小孩。”
“滚呐~”林雨假性推了推他，“用抬字，我还没死！”
明鹤也是被她神奇的脑回路给逗乐，“好啦，反正我叫人来接我们会飞船，你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回去又打算神隐啦？”
“哈，什么神隐。”
“你也是够‘一刀断’，直接重启，那特效药的原材料怎么办？”
“核辐射很可怕……在已经定性的事情上挣扎无意义。”明鹤，“其他地方也能够采集到原材料，只是会不方便以及产出数量大幅度减少。”
林雨点了点头，“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很难过。”
“哈？”明鹤不屑一笑。
林雨感觉能走稳，见附近有石砖围起的绿化带，就想要坐在上。
明鹤快一步抓住她手臂，“有虫子，等一下身痒。”然后拉她到附近闭门花店前，提供的休息椅坐着。
椅子很矮，明鹤坐下双腿折叠过膝的样子看着很滑稽，看见林雨笑他，也就站起来。
林雨双脚伸直，“你觉得我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明鹤立刻警惕起来，但林雨问他时的态度，实在是没有任何攻击性，让他无法对这个小女孩冷峻严肃。
“我没有见过你父亲。”
“那当初为什么你赌定我父亲就是泄密者。”
“你要知道，我父亲不是调查者，他要想的是在这件事情发酵起后，如何处理。那么这个时候，你父亲就必须得配合，无论他是否为泄密者。”
“你们调查了七年。”林雨用最平静的语气，控告道，“我十多岁看着你们带人把我父亲软禁起来，看不让看，什么消息都没有，他们活生生把他变成一个活着的死人。”
“你们一句‘会调查清楚’，七年就这样过去。”
“你们鹤立集团在末世初期时，整个集团迁移到赛博，我当时就想着，你们要么把我父亲还给我，要么带上我父亲。”
“可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们不放人，也没有带上我父亲。最可笑的，还是以我们一家人未能聚齐为由，迁移推迟，不让我们上飞船……”
明鹤对这有辩解的理由，“因为真的很多人在迁移过程中，走丢、走失，你是没有见过当时的惨状……”
“我是没见过。”林雨直视他的眼睛说，“最后你们是放了我父亲，抓的时候以一堆不明不白的理由，放人的时候一点解释也没有，就算了。最后一批迁移，派遣的飞船为什么这么少？”
她的眼睛没有移开，一直盯着他，一直想要一个答案……
“很抱歉，我父亲对你家庭造成的伤害，我无力辩解什么。”
林雨其实也没有想过能在他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是忍不住想要把这些事情翻出来讲。
突然，明鹤蹲下，“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你‘死亡’了？”
林雨抿了抿嘴唇，淡道：“父亲被你们带走之后，实验室陆续有员工离职，但是研究项目还是要继续……”
明鹤抓着她双肩，“你接手了？”
“嗯，项目接近成功的时候，因为研究经费问题，被迫暂停。期间我们都能努力在想办法，也试图去求……你父亲。”
“如果项目真的成功了，其实也就能差不多证明我父亲是清白的。”
“可该死！我被绑架了，我被参于研究这个项目的其中一位研究员背叛，他把我们所研究的大致成果透露给绑架我的人。”
“绑架我的人想要一把火烧死我，大火燃烧起后，我就晕过去，再醒来人在医院里。”
“在通报新闻当中，我是成了该工厂失火受害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