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孔适坐在工位上心乱如麻,怎么可能和自己说的那般轻松,自己可是实打实地得罪了刁南州。
自己的各种信息已经满天飞,大头照被各种恶搞修图放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网址上。手机更是因为络绎不绝的呼叫和短信震动个不停。
不外乎都是在骂他的。
再来一次,孔适可没那个勇气插手。当时那么鲁莽的原因,不外乎察觉到了位面虫的存在——那一拳,散发着非人的气息。
“捷蔚,你的自我意识,几乎要把我撕裂出第二人格了。”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奚学贵走了过来,听见了孔适的自言自语,也不疑有他,“贾士童不在,他的活,你看着能处理的处理一下。”
自从那档子事被轮番报导之后,迫于刁南州的淫威,周围的同事都稍有疏离,这个奚学贵倒没什么变化,反正本来互相就看不惯。
不清楚刁南州有没有授意针对自己,但按照人之常情,自己这小鞋是穿定了,得罪一个所谓大佬,就算对方不占理,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那家伙,是位面虫吗?还是被接肢位面虫改造过的人类?
上网搜了下刁南州的履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正当他随便浏览之时,一条重磅消息弹了出来,明晃晃挂在首页上。
孔适点进去仔细看了一眼,刁南州的行为已然引起众怒,有人自告奋勇要和他打一场,要杀杀刁南州的锐气。
孔适搞不懂,上面为了护这么一个人,不惜寒了这么多人的心。
不该是不知道,应该是不在乎。
请假变得极其容易,公司里的人都尽可能不和孔适有交集,他们孔适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值得留意的是之前戴过手套的那帮女同事。
她们的态度也和旁人无二,没有之前孔适担心的额外情绪,看来之前孔适扯到神启教时的言辞没有让教众太反感。
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机,谁能猜到这帮疯子会为了排除异己,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我叫王东到。”挑战者注视着刁南州,“你这家伙所作所为实在……”
“婆婆妈妈的,废什么话!”刁南州直接打断王东到,不屑道。
翘班来看戏的不止孔适一个人,四下扫了一眼,有几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也默默坐在不远处的观众席上。
贾士童并没来,不仅是任芊芊对刁南州有心理阴影,也是他并不看好这个挑战者能赢。当时出拳时贾士童隐隐觉得自己在向一头熊发起攻击,而孔适插了一腿之后,刁南州刻意散发的气场更是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是任芊芊在他身后,他早就崩撤卖溜了。
能来看这场对决的,无外乎两种想法:要么想看刁南州表演,要么想看挑战者打脸。贾士童是后者立场,可他明白挑战者不可能赢,何必过来自讨没趣。
场内早已动起手来,原本王东到要先发制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男人,直拳对着刁南州脸上打去,刁南州却抢先勾拳掏其心窝。
似曾相识的场景,可这男人可没其他人插手帮忙。
仅仅一记勾拳,那男人身形即刻僵住,前倾的躯体弯曲,跪地,吐血,一头栽倒,昏迷不醒。
“好歹毒!”饶是做好准备,可眼见如此残暴的手段,王东到也不禁心悸。
“歹毒?你们挑衅时就该想好这个下场。”刁南州蔑视着王东到,“我还得稍微收点力,不然三两下就结束了,真没意思。”
王东到被这番话刺激到了,怒吼着炮拳轰向刁南州胸口,刁南州也不闪不避,任由王东到打在身上。
王东到抬起头,和刁南州对视,注意到了他嘴角的那一抹嘲讽,不认输地收拳再打——刁南州仍是毫无反应,反倒是王东到两拳把自己打到手臂抽筋。
刁南州的眼神,完全是成年人看小孩子打闹的心态,无聊到有些厌烦。
王东到迟疑地后退两步,重新审视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但神鬼莫测的男人,眉头紧锁。
“就这?我早说过了。”刁南州挑挑眉毛,向王东到迈步走去,“我,无,敌。”
王东到不信邪地蓄力扫腿,却好似踢到了电线杆上,险些疼到喊出声来,收回时也是酸痛不已,没法正常站在地面上,只得踮起脚来。
面对着刁南州的步步紧逼,王东到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一瘸一拐地往后躲。
刁南州冷笑,扬起手,一巴掌重重扇在王东到脸上,后者竟是被扇倒在地上翻滚,牙齿都掉出来几颗,再也支撑不住,和之前那男人一样,昏死过去。
原本声势浩大的一干人立马作鸟兽散,跑的跑躲的躲,直接变节的也不少。刁南州也没管剩余那些人,甚至眼皮都没乐意抬一下,转身接着搂着他的美女,一边无所顾忌地上下其手,回豪宅享乐去了。
孔适刚想拨打急救电话,却早已有救护车赶来,把倒地的二人抬上担架,送往医院去了。
这下子刁南州的履历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孔适想到那两人的惨状也是心有戚戚焉。
人和位面虫的差距,想要弥补是完全异想天开,当时自己如果不插上一脚,贾士童的境遇也会和这两位一样。
骑上摩托车到贾士童家,刚到对应楼层,就听到不知是那家的门铃出现问题,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电梯打开,门铃声停止,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钻到同楼层另外一间电梯里面。
走到贾士童家门口,大大小小的快递堆积挡住了出路,孔适想要进去还得先把这些东西搬走。
里面是什么,孔适也能猜到,自己也收到一大堆死老鼠和黑白相片了,这帮混蛋。
孔适抬起手,想要摁下门铃,却在半空停住了——贾士童他们应该早就不再搭理门铃了。
给贾士童发了条讯息,没过一会儿,贾士童打开门,把孔适迎了进去。
“输了?”听完孔适对全过程的描述,贾士童眼中毫无光彩,“这不是很正常?”
“可是那个刁南州,强到不像是人类了。”孔适几乎要把那三个字说出来了,但他还是没戳破。
“嗯。”贾士童的声音有些萎靡,“是不是人,比你我清楚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不管,那又怎么样?”
看到贾士童这副样子,明显心气散了。孔适嘴巴略张,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侧过脸去,贾士童的邮件和来电已经爆满。
贾士童说的一点倒是提醒了孔适,既然自己这种短暂接触都能观测到刁南州身上的灵力,那么应雄他们肯定也绝对清楚刁南州的真正面目。
隐而不发,他们在计划着什么?
孔适沉思着,忽然转头盯着贾士童,眼中满是坚定:“下一次再有人挑战刁南州,你一定要去看。”
“为什么?”贾士童对孔适这突如其来的莫名信心感到疑惑,“你要去给他下战书?”
“异情部不愿意还你我一个公平,自然会有人挺身而出。”孔适拳头捏紧,近乎是咬牙切齿道。
“你说捷蔚?”贾士童也听明白了孔适的想法,“但愿能等到吧,死后平反的话就算了,这对谁都没有意义。”
“不会太久,很快。”孔适恨恨道,拍了拍贾士童的肩膀。
安凌叶站在病房里,看着被刁南州打伤的两人,在心底默默叹气。上面的意思是,如果刁南州可以听从派遣的话,让他进入驭灵先锋的编制也不是不可以。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安凌叶直接发起飙来,把上面人痛骂了一通:“怎样?你们三个怎么这么淡定?你们同意这么一个位面虫混进异情部?”
“我们清楚这个刁南州的底细,性格上的弱点也容易把控。”楚易宇理性解释道,“我们有很多机会给他下套,例如给他吞下一颗灵力自爆炸弹一类的。”
“拿出来。”安凌叶直接伸手朝楚易宇要。
楚易宇沉默,安凌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这就盘算上了?下一步是不是承认神启教的正规性,那我们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
“现在的敌人已经不是单独一位驭灵先锋可以轻松解决的了。”楚易宇的声音依旧冷静,“多一把双刃剑,也比等捷蔚出手帮忙为好。”
安凌叶暂时按捺下怒气,扭头去看应雄。
应雄叹了口气:“如果能解析出来接肢位面虫的部分灵力,这对之后作战也有好处。可是,那家伙目前的态度,还在和我们拉扯,凌叶,你说的没错,他一直想给神启教正名。”
“沉没成本太高了。”谭若菲少有的在争执中发言,“我们都明白,上面对他的重视程度,如今到处都是他的代言,要是把他的真实身份公布,这对我们区的声望是个很大的打击。”
“行,我懂了,你们都是大格局,只有我小家子气。”安凌叶松开手,摔门而去。
眼下这两人,一个还在昏迷,一个虽然醒了,却只是无神地盯着窗外,不作言语。听护士说,现在他的作息已经完全乱掉,醒了就看窗外,不论白天黑夜,累了就睡,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的医药费,居然是应雄帮忙出的。安凌叶长叹一口气,他也清楚这个所谓组长名头,让应雄也很为难,两头不讨好,换他在那个位置上,也得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他们的房间也是智能门锁,以便杜绝那些意图骚扰的人。不过砸到窗户上的石子可不少,乒乒乓乓地如同下雨一样。
让安凌叶在这儿睡是睡不着的,他得保持精力,那头接肢位面虫仍在逍遥法外。楚易宇有一点没说错,捷蔚不可能及时支援,到时候能帮上忙的,也就只有靠异情部自己了。
那个叫王东到的,坐在那一下午,任凭安凌叶怎么搭话都不肯张口,傍晚的时候被子一盖,顶着吵闹声睡觉,到了天色已晚,安凌叶忍受不了窗外的噼里啪啦,要回去休息时,他又坐了起来。
安凌叶都拿不准这病房内的灯该不该关,对于王东到似乎已经没有区别,安凌叶也就暂且放着不动,推开门。
王东到始终背对着安凌叶,直到他离开。
灯光突然熄灭,王东到也不去管是什么原因。意外跳闸,还是恶意断电,都随他去吧。
今夜的月亮又有重重阴云包裹,里外一片混沌,从这窗往外看,什么都看不分明。
“王东到。”身后一道奇幻气息极其浓烈的声音从王东到身后传来,“再和那位面虫打一场吧。”
一开始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王东到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听到后面那个要求,他才充满苦涩地回复:“既然你都说了它是位面虫,那干嘛强迫我去和它打。”
身后无言,王东到伸手指向那个还在昏迷的人:“别说甘不甘心,那家伙连心都差点没保住。”
“什么心不重要,我来是为了还你一样东西。”
“还我东西?”王东到不禁失笑,“我何德何能,让驭灵先锋捷蔚欠我东西。”
“公平。”捷蔚言之灼灼,“我来还你一份公平。”
王东到顿住,隔了数天,视线不再投向窗外,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阴影中的捷蔚。
以人的目力,无法洞察融于夜色的捷蔚全貌,唯有那充盈灵芒的蓝紫色晶体和彷佛血液般流动的黄绿色条纹彰显着存在。
“你为什么帮我?”王东到站了起来,“原谅我这么冒昧,但恳请你为我解答。”
捷蔚浑身灵芒尽现,点点星光朝王东到飘散而来,与他融为一体:“你既然站出来一次,那我就帮你站出来第二次。”
自从孔适提及之后,尽管贾士童再怎么不信,现在也抱着尊重孔适心意的想法,等待着刁南州再次被挑战的消息。翻找时,贾士童总是会想,是不是孔适失心疯了,要自己挑战刁南州?
确实找到了这么一条消息,今天早上,身体才刚刚调养得差不多的王东到借由镜头,给刁南州竖了一个中指。这一次王东到身后不再有一群人为他起哄助威了,可自信满溢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得到。
真能赢吗?贾士童搜索着上次两人对战的视频,那时双方实力可是天差地别,再怎么魔鬼特训,也不可能几天就能突飞猛进到足以分庭抗礼吧,知耻而后勇,这人可别把自己命搭进去。
“芊芊?”贾士童轻声呼唤枕边人。
“孔适的话……”任芊芊呢喃道,分不清是醒了还是梦话,“能成吗?”
“既然他会这么说,必然是有些幕后消息。”贾士童抱住任芊芊,劝慰道,“他之前帮我们分散火力,让他自己也被网暴,就冲这个,我也会把这一场看到底。”
在已经属于自己的豪宅里欺负沙包确实没有什么意思,玩过就扔的一切都有异情部擦屁股,只要刁南州不亲手杀人,上面就会视若无睹。
杀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呢?
刁南州逐渐理解当时接肢位面虫看神启教众人的感觉了,不过是一群能说话的狗罢了,不,连狗都不算,神启教就算一拥而上也伤不了位面虫一分一毫。
要是没有驭灵先锋,它大可以把所有人尽数屠戮,不留活口。
这么说起来,神启教还得谢谢驭灵先锋。
“你们这种生物,肢体没有一处突出的。”接肢位面虫随便一挑,就选中了刁南州,被带有吸盘的触手捆住,“真是可笑。”
“尊敬的神使,在您到来之前,我们就是这个位面的食物链顶端。”徐晚碧做出虔诚手势,走上前去,“我们的大脑,可不是其他生物能比的。”
位面虫分出一根触手搭在徐晚碧头顶:“怎么?你要把你的脑袋献给我?”
“我的脑袋不值一提,您拿了也没有什么用处。”触手上的黏液把头发浸湿,徐晚碧却仍是不卑不亢,直视着接肢位面虫,“想要杀死驭灵先锋,异情部里应该有人的脑子里掌握了某种方法,再不济,他们天天混在一起,弱点总该知道。在那之后,您再用生物学家的知识,让您的躯体更加完美。”
“你在指挥我?!”接肢位面虫冷哼道,触手卷紧徐晚碧头发上扯,“我构筑我的躯体就只是为了迎战所谓的驭灵先锋。”
“是我疏忽了。”徐晚碧忍着疼痛回应道。
接肢位面虫把徐晚碧放下,居然真的开始商讨后续安排,而始终被捆绑的刁南州自然就成了用于把场面搅混的棋子。
就连刁南州自己都没想到,为了顾忌本区的脸面,异情部真的拉下脸来和自己谈合作——在明知自己就是位面虫的情况下。
据可靠消息称,要不是有个别人从中作梗,刁南州早就进异情部的编制了。
直到再次上场前,刁南州都在思考着徐晚碧的安排,完全不把有着莫名信心的王东到放在眼里。
听着王东到叫骂,刁南州才回过神来,凝眸看着这位手下败将:手臂貌似完全恢复了,走路却还是一脚重一脚轻。
上次就不该抱着玩乐心态戏耍他的,这次断他几根骨头吧,让他搞清楚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