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神启教徒似乎内讧了起来，先是有个人把身旁人丢下来，然后又推推搡搡，自己被丢了下来。
接着又有几个人自行跳了下来，摔到了之前的尸体上，把尸体垒得更高。
“捷蔚，我们错了，快救救我们啊！”
“我愿意赎罪，我能改过自新，求求你啊捷蔚！”
“我也是，我是被徐晚碧蒙骗的，我现在醒悟了，我坚定地拥护你，我是你的粉丝！”
捷蔚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分明面朝着神启教徒，却对他们的叫喊不管不顾。
“这帮墙头草！”
捷蔚有没有听到几人的诉求不清楚，幻音位面虫可是把他们几人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即使要被零攻击，也还是对着阳台点了一下。
挥手、张嘴的几人愣了一下，口鼻喷血，整个人都瘫软，倒了下去。
那怪自己被踢飞，眼见零又要跟过来，立马冲着零尖啸。零仍以双翼挡下，可由于这次的强度够高，不断振动的双翼热量不断上升，让零的后背都感觉到了炙热。
而且，好疼。
趁着零自己把自己的视野遮蔽，仍旧猛张口器喊叫的幻音位面虫朝着捷蔚拍掌。
一道声波直奔捷蔚而来，却在其身前与另一道声波抵消。
抓住机会，那怪将先前布置的声波陷阱回收，以便有更多灵力与捷蔚争抢迷音阵的掌控权。
“啊！”位面虫的尾音骤然提高，终于是破了零的防。同时由于没有零去抵消这股能量，双方立足地面轰然崩塌，跌入下一层。
轻扇灵翼，周围的温度都稍有上升。
“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次考核不是很理想啊。”
“你管下面怎么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成了，成了。”
大量的杂音再度充斥了整片空间，零心中一惊，捷蔚没抢过它吗？
等等，有个声音零很熟悉。
“组长，成了，我们搞出来了！”
好像不全是无用信息，有一条似乎是切切实实从耳麦里传过来的。
位面虫吸气蓄力，猛吼。零别无他法，只能用双翼挡住，这回几近是幻音位面虫全盛状态下的攻击，不多时，高温便覆盖了疼痛感，零的双翼熊熊燃烧起来。
捷蔚从下层冲出，一记上勾拳强行把那怪上下颌闭合，随后转身侧踢击中其小腹。
从异情部方向传来高灵能反应，顿时还了这世界一片清静。
“组长，和捷蔚放手去干吧。”耳麦传来可靠的声音。
“捷蔚，你居然敢擅离职守，你就不怕我拉着整座城市陪葬吗！”幻音位面虫狼狈道，威胁道。
“我自己的怒意还没宣泄完呢，恐怕替不了你。”零抖抖翅膀，气氛升温，“还是你自己来吧。”
捷蔚颔首，左手于胸前缓缓包住右拳，双眼紧锁幻音位面虫。身上纹路灵光流转，逐渐变为血红色纹路。
这还是第一次在捷蔚身上看到除了血液之外的红色。
“怎么回事，我的阵法呢？为什么会消失！”位面虫手足无措，发觉事态超出自己掌控之后显得有些失魂落魄，“捷蔚，是不是你搞的鬼，说！”
零腾飞，捷蔚侧跃，躲开这记逼问。方才站的平台被这一声出现了锥形的裂口。
燃烧的羽翼并没有影响零的飞行，而不再需要分心抗衡迷音阵的捷蔚也能全力以赴，位面虫自不用说，没有了掣肘，已是全胜姿态。
上一次，互相之间以有心算无心，导致两败俱伤。这次不会再有那样的情况发生了。
“组长和捷蔚他们，二打一的话，还会受伤吗？”谭若菲有些担心，“看组长的翅膀被烧成那样，我有些心疼。”
“喂，楚易宇，既然现在能抵消这个什么迷音阵的灵力，能不能试着增大功率，压制一下幻音位面虫。”安凌叶问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也不是个事啊。”
“不行，灵力模式不同。”楚易宇摇摇头。
捷蔚突袭而来，零也俯冲掠向位面虫。位面虫朝捷蔚尖啸，双臂高抬要挡下零的冲击。捷蔚足下突然出现孔洞，落了下去，刚好避开声波。
位面虫无暇思索捷蔚去向，后跳躲开零的高位踢腿，刚想还击，后背却被顶肘偷袭，朝零踉跄了几步，撞上零的二段鞭腿，捷蔚配合低扫，将位面虫放倒。
零舍身沉肘击胸，登时这一层地面崩碎，三人掉到下一楼层。
“呀啊啊！”
那怪没有任何前摇的大吼，把紧贴自己的零和急切要补刀的的捷蔚震飞。被捷蔚传送过来的这块建筑也瞬间化为齑粉。
灵探小组的三人面面相觑。有了上次的教训，楚易宇把编织出来的丝线进行了更新，会过滤掉超过一定分贝的声音。
幻音位面虫一日不除，他们都不敢把耳塞摘下。正是有了这防患未然心思，即使整个房间都在这次尖叫中震动，他们的听觉也是毫发无损。
冲击力十足，却没有什么有效伤害了。零看着微颤的手掌，握拳，扭动一圈之后恢复正常。
运用遁行位面虫的灵力振动，并不能完全抵消幻音位面虫的声波，它的能力，更多是为了增加接触伤害，以及加强抓握能力。
当然最基础的功能就是在沙石尘土中快速移动。
挨了零一记重击的位面虫也不好过，翻了个身，想要用右臂支起上半身，却再度倒地。
捷蔚从沙砾中一跃而出，凌空对着位面虫下劈。位面虫连忙翻滚躲开，强撑着重新站了起来，面朝这边蓄力。
零一个前扑打断，捷蔚则是用手堵住位面虫嘴巴，不让它张口。
像是疏于防范，两个驭灵先锋执着于阻止从嘴中喷出高能声波，而把胸口暴露了出来。那怪伸出双手分别拍向两人胸膛，将二人震飞。
成功拉开距离，幻音位面虫重新蓄力。
“如果你想把自己的口器一并震碎的话，你大可以试试。”捷蔚伸手拦住又想前冲打断的零，胸有成竹道。
什么意思？虚张声势？
不对，自己的上下颌，被什么东西粘到一起而无法分离了！
蓄力到一半，幻音位面虫后知后觉，连忙用自己的手去抓。
“这是什么！”
发音正常，也就是说那怪并不是用口器辅助发音的。
是丝线，高粘性的丝线，一旦沾上，靠蛮力很难挣脱。位面虫没反应过来，零可是洞若观火，那明晃晃的白色丝线，将位面虫的上下颚死死粘连在一起。
试图将这丝线抠出来的爪子，也在触及到丝线时被缠住。
目前幻音位面虫能够释放出声波的部位，都被捷蔚限制住了，现在的它，像是把自己的双手含在了嘴里，无法动弹。
“啊！！！”位面虫大喊。
这次空有声音，冲击力伤害力全无。
“捷蔚，我想看着它也被声波杀死。”零明白捷蔚马上就要释放终结技，便提出请求，“让那些可怜人的在天之灵，见证我们为他们的复仇。”
“不，不！”
位面虫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身要逃，腘窝却被赶来的捷蔚重击，被迫跪地。
捷蔚旋身，自正面对准那怪额头就是一拳。
“我了个去，那一拳上的灵能反应，超出我们的测量范围了。”
以往捷蔚施展终结技，和零共享视野的灵探小组也只能走马观花，探测到捷蔚爆发出大量灵力，然后位面虫就没了。
这是第一次看终结技的过程，谭安楚三人屏息静气，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
安凌叶甚至摘下了耳塞。
“戴回去！”楚易宇呵斥道，“万一那位面虫还有后手，你就真得当聋子了。”
“这样听得清楚，而且我相信捷蔚，会保护好我的听觉的。”安凌叶不以为意，“可惜了，早知道去现场亲眼目睹了。”
谭若菲也默默摘下了耳塞。
楚易宇看着这两人，叹了口气。他们都被捷蔚救助过，有这种莫名的信任也很正常。而自己和捷蔚，到如今确实没什么缘分，可冲着他这么多次舍生忘死，也该被相信。
楚易宇最终也把耳塞摘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受了这一拳，幻音位面虫的状态甚至有所好转。才受过那样的重创，现在竟然行动自如，就连口器上的丝线都消失了。
零狐疑地看着捷蔚，捷蔚却伫立不动。
那怪又要蓄力，颅内倏地剧痛无比，阻止了它的行动。它以手扶额，跌跌撞撞，难以维持身姿。
“疼，疼！”位面虫张开口器，却吐出言语，“好疼，呃啊！”
那怪弯着腰，低着头，往左走了两步，又向右倒退了几步，突然仰腰，朝后倒去。
到这种程度，光从肉眼观察，都能发现位面虫的身体开始有规律的震动，它有时蜷缩成一团，有时反弓到几乎要把脊柱折断。
除了高能声波带来的震动以外，肢体也因剧痛而抽搐个不停。
“现在，你感觉有意思吗？”应雄冷冷问道。
“疼……好疼……”那怪意识模糊，只能一味喊痛。
它的躯壳终究抗不住汹涌的灵力，迸炸，化为飞灰。
再回头时，捷蔚已不见踪影。
“救，救命。”
不远处有人低声求救，听起来是被沙石掩埋住的幸存者。零循声找了过去，搬开石板，找到求救的神启教徒。
“零，你是驭灵先锋，救我……”见到零把压住自己的障碍物清除，那人开口哀求道。
“组长，不能救这个人渣！”
“当时拍摄受害者时，他笑得可开心了！”
“幻音位面虫被用同样的方法杀死，那这个曾经助纣为虐的家伙，我们也坐看他慢慢死去吧，让他也感受一下无助的感觉。”
耳麦中的声音都在阻止零，不想让他救这名神启教徒。
“我悔改了，救我，之后我肯定拥护你……”那人还在求饶。
零漠然地和那人对视，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干脆地转身离开，也没有哪怕伸出一只手来。
就那么看着。
在几个聋子进行单方向的争吵时，那人就明悉了扔人下楼的思路：让足够多的血肉充当垫子，可以求一丝生还的可能。
眼看没人再跳，他清楚再留在阳台上，就要被幻音位面虫无差别屠杀了，连忙往小尸堆上跳下。
命是保住了，意识也清醒，可是全身上下不知断了多少骨头，再起不能。
捷蔚突然就从那个稻草人的待机模式一下子进入作战状态，顶破每一层的天花板，到了上层。
看不清驭灵先锋和幻音位面虫交战的具体细节，也就判断不了谁赢谁输。
再往后，就是零沉肘砸穿一层，位面虫强行把整座大楼震成碎片。
建筑材料四散飞去，其中就有两根钢筋，一根插进那人小腹，一根把那人的大腿贯穿，血流不止。
扯着嗓子叫了半天，零终于来让自己重见天日，只不过，他的反应非常微妙。像个死机的机器一样，僵在那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听不见，你先把我带回去治疗吧。”
因为驭灵先锋发声时，面部不会有任何变化，所以他一开始以为零因为之前的事情在和自己交流。
零还是不为所动。
再这样耽搁下去，他就彻底丧命于此了，不由得大叫：“零，你是驭灵先锋，你是英雄！你不能这么小气，你要不计前嫌，我死了，对你们没有任何收益，但你救了我，就能多一个拥趸……”
零科幻感十足的生物面部看不出表情，就好似他也聋了一样。
费力将这些话大声说出来，小腹的伸缩扯动伤口，引发痛楚。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人挤出眼泪，哭诉道，“我也是被徐晚碧蒙骗的，一直以为神使……”
零如同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我懂了，零，你也已经不是人了，你也和捷蔚，以及那些位面虫一样，不把人类的性命放在心上了！”那人嘴角抽抽，一副看穿一切的神情，“捷蔚也是，那几个人无论怎么求饶都只当耳旁风，原本我以为和我同为人类的应雄能和我共情，没想到你也被彻彻底底同化成位面虫了。”
“你为什么不去共情受害者？对着镜头狂笑的时候为何没想过现在？至于我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救人，也不会被你们困住。”零终于开口驳斥，却发现那人无动于衷。
细看才发现那人从耳朵冒出的血已经变成暗红色——他的听力基本丧失了，零也不屑于用骨传导跟他交流。
“我的身体在虫化，但我的心仍然和人类同频。”零自顾自开口说道，“而你和位面虫的区别，只是缺一副异形的躯体而已。”
那人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微不可察，嘴唇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直至停止。
“组长才不是位面虫呢。”谭若菲在微怒。
楚易宇偷眼瞄了一下谭若菲，脑中浮现出那天在手术台上的金色血液。
第一次给零做植入时，血液还是红色的。
零的身体终于动了起来，双翼恢复得差不多了，原地起飞，粗略看一下幻音位面虫这次带来的损失。
一栋矮楼被捷蔚拆了，另一座大厦被捷蔚截了一多半传送过来，最后也是在位面虫的声波中化为乌有。
这是最明显的巨额损失，其他连带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这种有着大范围破坏能力的位面虫，能不能少来一些。
不对，所有可恶的位面虫，能不能别再往这边钻了。
“易宇，界膜的修复工作，有头绪吗？”零又想到了由自己主导产生的位面漏洞，问道。
“唉，不行啊组长。”耳麦里传来楚易宇的叹息，“如果要修复界膜，需要大量灵力，但我们只能从泄露进来的灵力进行修补，假设把所有灵力研究停掉，所有灵力回填界膜破损，也比估算的灵力需求差得多。”
“对不起。”也不知道零在朝谁道歉。
“我会抓紧研究的，组长。”楚易宇连忙说道，“后续我们一定能掌握从裂缝离开本位面的方法，那时候充盈的灵力足够把界膜修复。”
“嗯——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只能从位面的外面修复？”安凌叶听完后提出疑问。
“我的判断是这样。”
“别再想这个了，既然幻音位面虫已死，那就趁新的敌人没有出现之前，好好休息一下吧。”零望向日薄西山的夕阳，缓缓开口道。
前几天虽说声音什么的都恢复正常，可清楚自己就在幻音位面虫的迷音阵范围内，睡也睡不安稳，生怕眼睛闭上之后就没有机会睁开了。
还会有新的敌人出现，神启教也依然活跃，碎壁机制造的裂缝还在不断扩大。
不需要睡眠的应雄蹙眉，坐在阳台上，望向远方。
“嗯？又是迷音阵？”探灵仪器发出警报，灵探小组连忙检查，“这灵力模式，像是上次捷蔚灵力的变种，他想干什么？”
轻柔舒缓的安魂曲传来，优美悠扬的音乐在这座奄奄一息的城市上空回荡，安抚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我突然好放松……”谭若菲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掺杂了噬心位面虫的灵力模式。”楚易宇不解风情地解释道。
“就你多嘴。”安凌叶用胳膊肘碰了楚易宇一下。
“既然捷蔚都想让你们休息，你们就先睡吧。”应雄对谭安楚说道，“他为你们准备的摇篮曲，可不多得。”
三人同意，起身就要离开，谭若菲却忽然回过头：“组长，你也好好睡一觉吧，就算不需要，去床上躺着休息休息也好啊。”
自己的床，有多久没躺上去过了？
“好啊。”应雄浅笑，站了起来，和他们三人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