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孔适只感觉三魂七魄走得快差不多了，只剩一魂二魄保持着意识。再睁眼时，外面的天色貌似也没什么变化。
可能睡了一天，也可能睡了一周。
解灵，孔适掏出手机，瞄了眼时间，一整个夜晚，对恢复状态下的他就好似只是关了一会儿灯。
从床上坐起来，伸展身体，不适感与疼痛感终于消失不见，只是耳边的单一噪音，仍旧挥之不去，也不清楚是耳朵还没好还是印象过于深刻，致使出现了幻听。
确定完自己身体没有其他大碍之后，孔适把衣物脱下，只留一条内裤，心疼地看着换了颜色的衬衫。
这衣服，要不得了。
上次被割破喉管，身上也没沾上一滴血，这回倒好，外头一点没漏，全倒灌进捷蔚灵装内部去了。
把衣服扔进垃圾袋里，系好扔到门后，孔适去衣柜里又掏了几件换洗衣物扔到床上，拿着浴巾去洗澡去了。
和这帮该死的位面虫厮打起来，费不费命先暂且不提，是真费钱啊，上次和判官位面虫厮杀两次，扔了两套衣服，这回又扔一套。
再遇到幻音位面虫肯定还得扔一套。
镜子里的孔适整个前身都是血迹，乃至于内裤的腰带都吸了个饱。
孔适已经无数次暗下决心，不把那些位面虫的特殊能力算作捷蔚的战力里面去，就连目镜灵流都不能依赖。
可每当面对这种强敌时，却又不自觉的指望它们。明明有着更好的解法，关键时候却又用不出来的痛苦，学生时代做题时就吃尽了苦头，真没想到这帮虫豸还来帮自己重温了。
如果每一项吸收的能力在之后的战斗中都可以得心应手地使用，就不会有那么多殊死战，只要处决了传送位面虫，后面这些都该是手拿把掐的活儿。
罢了罢了，想这些一点儿用都没有，徒增烦恼。
“等我一下，我去……”安稳了几天的城市上空再度传来人声，“你们是谁？”
听到这话的众人心上再度被蒙上了阴霾，都知道幻音位面虫没被斩杀，只是逃走，可它重新出现，还是会人心惶惶。
“若菲，有民众报告吗？”
早在声音恢复时，异情部就安排人上门一家一家收集音色记录，以便下次出现案件时能及时反应出动。
可上了门，异情部的人才发现大部分民众都沉默不语，不配合也不拒绝。
为了其他人的安全，在位面虫还在大肆活动时，应雄不允许异情部的人外出。但神启教不一样，位面虫越是活跃，他们就越是癫狂，往群众里植入了“既然走不掉，那么时时刻刻都在神使掌控之下，现在神使和异情部有仇，你们再和异情部合作的话……”
这就造就了现在这一局面。
“组长，有人报出了受害者的身份信息和家庭住址。”男人声音出现的几秒钟后，就有情报汇总过来。
应雄颔首，一跃而出。
零飞在半空中，灵视和声波感应全部开启，提防着幻音位面虫可能的偷袭。
“好晕，你们做了什么！”传来的声音仍在继续，“哕——好难受……”
为什么受害者说的是你们？
零边飞行着边思索着，一开始受害者的反应也不像是遇到了位面虫，更像是被一群陌生人闯入，发出质问。
不太对劲，如果有神启教掺和的话，就要倍加小心了，多出了一部分狡诈，说不定真能要了自己的命。
接近目的地，捷蔚落地，冷静地观察可能的威胁。
受害者所在建筑的外围有一层声波，由于楼层较矮，这声波实际上是个半球，把这块区域包了起来。
虽说不如幻音位面虫的尖啸恐怖，但想要闯过去也不容易。如果自己没注意，贸然往里闯的话，碰到那怪就糟糕了。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试着用灵力将自己包裹起来，肉身趟过去。
“好疼，好疼啊……”
男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零也不得不加快速度，无视掉周身的疼痛，冲入建筑。
“你来晚了。”
撞开紧锁的房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捷蔚的背影，他正站在一滩血泊旁边。
凑过去，这个受害者的死状和那天的可怜女人一模一样，七窍流血，面目扭曲。
“呃……呃……”
窗外的声音并没结束，仍是同一个人的。
这是没被广播的另一名受害者，还有人现在正在受折磨吗？
“组长，是录音。”正当零还在左思右想时，耳麦里传来谭若菲的声音，“这个受害者，其实几个小时之前就死了。”
零刚穿过声波区域，一份视频立刻发到了异情部这里。一看来信人，正是刚才那个告诉他们受害者位置的人。
点开视频，是一个简单的手机录制：
几个人在门前点头，做出神启教手势，随即打开门，走了进去。
受害者正在和其他人打电话，突然这么多人进来，不由得问出“你们是谁”。
音色和广播的那个一模一样。
刚一说完这句话，受害者就捂住了自己的头，哇的一下，把自己吃过的东西吐了整个桌面。
镜头放大，能很清楚地从外部看到喉咙的动作，又一连吐了好几口，直至呕吐物都变得稀薄。
在次声波的影响下，受害者失去平衡感，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向后仰去。
“神使现身了！”录制者身后有人喊道，镜头立刻调转过去。位面虫从后面不紧不慢地迈步走过来，神启教众自发地为它让出一条路来。
受害者已经被次声波搞得神志不清了，看到幻音位面虫也没有什么反应，只能重复着喊痛。
位面虫走近受害者，俯视着在地上因为不适而蜷缩的男人。
伸出手一指，原本缩成一团的受害者一下子绷直，头脚顶地，腰臀离地，鼻孔和嘴唇开始流血，瞳孔也开始放大。
完全没有同理心的疯子，居然跟着位面虫后面，将受害者的惨状拍摄了下来。
那怪收回力量，受害者肌肉放松，发出“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那怪最后又点了一下，受害者再次呕吐，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黄绿色的粘稠物，而是喷出猩红。
那之后，受害者就没有动作了。
“没意思，这点儿程度就撑不住。”幻音位面虫扔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还是驭灵先锋好玩，他们还能多抗好几轮呢。”
一行人恭恭敬敬地弯腰送别位面虫，转头对着镜头又开始输出那扭曲的三观：
“看好了，这就是和神使作对的下场！”
“还在信奉驭灵先锋的傻子们，还敢对神使不敬吗？”
观看视频的谭安两人先是沉默，随后谭若菲开口：“那个受害者什么都没做，也要被强行降所谓‘神罚’来示众。”
“都是咱们惯的，反对位面虫有神罚，恶心我们却一点惩戒，一丝损失都没有。”安凌叶将拳头抵在桌子上，恨恨道，“要我说啊，就该让捷蔚和组长把这帮神启教的人屠一遍，杀到他们不敢露头为止。”
“那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哼哼，反什么，位面虫杀人他们还感恩戴德，驭灵先锋救了那么多人他们不也只字不提？”安凌叶捶了下桌子，“这帮他妈的贱骨头！”
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栋楼上面，一人拿着望远镜，在确认零进入建筑之后，就把视频发给了异情部。
“好想知道那帮上层人的狗腿子在知道自己白忙活之后会是什么感觉。”视频的录制者露出奸笑。
“一定气疯了吧，费了那么大劲，结果救了个死人。”零一人抚掌大笑，“就现在，那男的声音还在呢。”
受害者临死前的声音还在广播，不过已经没有字词，只剩没有意义的哼唧声。
“你们人类真是有趣。”幻音位面虫开口。
“有不有趣，神使您开心就好。”几名神启教众神情立刻收敛，对着那怪点头哈腰。
“零已经被困进去了，你们还能把捷蔚搞过来吗？”
搞了一个，位面虫总觉得不太稳。
“这个……我们也没办法，那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的。”
“是的，有一次他从隐身状态显现，我们才知道他早就到了。”
“他还能像鬼魂一样附在人身上！”
“上次一堆石块组到一起就变成了捷蔚！”
“……”
神启教众纷纷说出自己的情报，幻音位面虫也回忆起他们的首次交手，他的存在导致自己对阵法的掌握有了疏漏，有些地方没法及时把信息传递过来，不然凭靠着声波的定位，自己早就锁定捷蔚的位置了。
“神使，先别管捷蔚，我们去把异情部解决吧。”忽然有个神启教徒提议道。
“他们不成气候，你们要是想去可以自己去。”
幻音位面虫撒了谎。异情部的方位在那天交战之后，就有了脱离控制的征兆，可那时自己状态也不佳，零在异情部基地万一有什么主场优势，可就危险了。
而现在，那一块属于自己的灵力已经被压制住，在分出灵力制造声波牢狱的前提下，不可能再去额外消耗灵力抢异情部区域的掌控权。
它可不想被捷蔚偷袭。
等杀了两名驭灵先锋，那些人类还不是肆意蹂躏，那时候，还巴不得他们能稍微反抗一下呢。
“捷蔚……”
听完基地的报告，零的拳头攥紧，看向似乎正在发呆的捷蔚。
捷蔚不为所动。
零推开窗户，却发现外围的声波强度大幅提高，再效仿进来时那般，不死也得脱层皮，万一幻音位面虫在外面以逸待劳，十条命也不够用。
“零，你很愤怒吗？”沉默良久，捷蔚问出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明知故问。”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你有办法了？”
“我也很愤怒。”捷蔚扭头，意味深长地望着零，“但我们不能同时愤怒，它还有人质在手里。”
同时……愤怒？
捷蔚俯下身子，手掌紧贴地面，制造出一个坑洞，把尸首放了进去，随后以灵力将建筑震碎，掩埋。
零一个趔趄，赶紧飞了起来。
“零，带着我的那份愤怒，把它杀死吧。”
做完简单的安葬，捷蔚转动身体，正视着零。
“那建筑怎么倒塌了？”
“大概是零急了，发现被我们耍了一道，急火攻心乱拆乱砸。”
“嗳，我们头顶那是什么啊？”
零刚想说“现在出都出不去，我怎么杀幻音位面虫”，突然一块建筑从巨大的传送门内落了出来，轰然坠地。
与这块建筑一同被传送过来的，正是幻音位面虫和与它狼狈为奸的神启教。
“我靠，那不是零嘛，他居然跑出来了！”
“你个傻子，是我们被送进来了！”
“照你这么说，捷蔚也在？”
“看下面那个发光的，就是该死的捷蔚！”
幻音位面虫沉默不语，怪不得自己遁逃后，神启教的高层人员和它说捷蔚远比零麻烦，本来以为只能和自己抢抢阵法的控制权，没想到这种离谱的能力也是捷蔚的。
“我会杀了它的，带着你的那份愤怒。”零于半空中作出宣言，随后俯冲直下。
“楚易宇，捷蔚来了！你那边进展如何？”安凌叶在通过零的共享视野看到捷蔚时，就赶紧询问楚易宇的研究进度。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别催，快了！”
不需要安凌叶通知，光是身旁这个针对幻音位面虫迷音阵灵力的探测仪，就能明明白白地显示出来捷蔚的灵力再次显现，替楚易宇把压力抗下。
以异情部基地为中心以逆灵效应构筑出来一个安全区，都不能算是在位面虫眼皮子底下偷偷干，简直是当面挑衅。
一边用捷蔚提供的样本进行深入分析，一边战战兢兢，心跳个不停，不时看了一眼声波检测，确定这个心悸不是位面虫用次声波对自己进行的攻击。
听说零被位面虫困住时，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别的，立刻开始了测试。已经能把这个实验室覆盖住，起码幻音位面虫不亲自过来的话，他不至于莫名其妙被声波弄死。
万一位面虫见零被困住，捷蔚一时半会儿又不出面，决定先把这边解决的话，整个异情部都没有办法。
有逆灵炮也没用，依照零上次的说法，那怪蓄力尖啸，隔着远距离破坏力丝毫不减，整个异情部连人带建筑都会化成一堆烂泥。
还好捷蔚支援得及时。
幻音位面虫双掌一拍，一道音波打出。零用双翼将自己包成球形，用轻薄的灵翼振动，抵消掉音波的能量。
位面虫想要收回外围的音波，却因为捷蔚灵力的牵制而失败。转身想要攻击发光的捷蔚，零的飞踢已经到了位面虫的背上。
那怪在地上翻滚一圈，冲着神启教的几人命令道：“你们几个，去打断捷蔚！”
“啊？我们？”
“神使，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向侧边跳跃躲避零的重拳，那怪对着说“强人所难”的神启教徒打了个响指，那人即刻骨肉分离，溅了其余几人一身的血。
“快！”位面虫大喊，整片区域都在震动，同时接下零的重拳，“不然你们也一起死！”
后面那句威胁的话其实几个人类已经听不到了，位面虫的那个“快”字就把几人的耳膜震穿，鲜红血液顺着耳道淌了出来。
几人探出头来看地面上的捷蔚，转身去找下去的路——捷蔚只截了几层楼过来，又是从空中垂直落地，各种门早就卡死，不可能靠建筑内部的设施下去了。
“那怎么办？”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你耳朵出血了！”
“你耳朵也是！”
几个聋子争执了起来，最后还是到了阳台那里，告知幻音位面虫：“神使，我们下不去！”
位面虫正在和零缠斗，抽空对其中一人一指。那人即刻瘫倒在地，七窍流血而死。
因为分心，位面虫小腹挨了零一个正蹬。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现在能到地面上的唯一办法，就是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低头看了看这个高度，几人犹豫不决。
颅骨振动，位面虫通过骨传导警告道：“再不把捷蔚处理掉，你们全都得死！”
“妈的，不跳必死，跳下去还能活。”一人收到指示后直接从阳台栏杆上翻下去，一头磕到石板上，白色的脑浆露了出来。
“这……”其余几人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如果有垫子的话，受伤还能轻一点，只是一具尸体还不太够……
忽有一人，揪住身旁一个倒霉蛋，往第一个人的尸首那里扔过去。
颈椎错位，头和身体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当即死亡。
“你他妈想干什么！”剩下的人不解，大声问道。
那人听不见，现在他只想着把人一个个丢下去，直到有人能存活并站起来为止。
虽说捷蔚如同定海神针，在原地一动不动，可也是保证自己面朝着交战区。这样一来，幻音位面虫想要乱中抽手干扰他的话，他能及时反应。
而不是当一个会发光的纯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