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雄回复得很快,定好时间,并说明整个灵探小组都会参加,咨询着孔适的意见。
另外三个啊……孔适想了想,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主儿,特别那个安凌叶,一副热血笨蛋的模样,不太像会保密的人。不过有些位面虫的相关消息,也没见泄露,应该也不用太担心。
被击打而脱落的牙齿,在处决完位面虫之后就长好了。孔适在镜子前张开嘴,认真端详着新牙——和其他的牙齿一般无二,触感也没有什么变化。
用舌头舔了舔,也没什么异样感。
近朱者赤,自己竟然有胆子在裸装情况下冒险偷袭抑制位面虫,要是没有捷蔚灵力的最后防护,恐怕应雄还得多处理一具无头尸了。
孔适不禁后怕。
榜样的作用大概就在于此,和捷蔚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之下,孔适也有勇气在没把握下站出来了。
孔适并不排斥灵探小组的其他三个人,这倒是好事。后续开展工作的话相互配合能方便很多,双方情报互补,能很大程度减少悲剧的发生。
“安凌叶,别再围着我们公转了。”谭若菲责怪不停绕着会议桌走来走去的安凌叶,晃来晃去的,很是恼人。
“实在想转自转去。”楚易宇补了一句。
他们沉得住气,安凌叶可没这个定力,一大早上起来那双腿就没闲下来过,动个不停。临近约定时间,更是急得团团转,期待感拉满。
抛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说,那可是有着各种奇幻能力的捷蔚啊。
应雄去迎接他去了,本来三人都是想跟着,但那未免有点兴师动众,让异情部其他人看到容易走漏风声,最后还是让他独自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谭安楚三人引颈而望,首先进来的是应雄,随后进来的那个男人,几人都和他见过面。
“是你?!”安凌叶惊叫出声,“怪不得噬心位面虫那次,你会出现在外区呢。”
“我记得你是叫孔适吧。”楚易宇伸出手,“好久不见,请多关照。”
“其实我们两周前刚见过,只是你忘了。”孔适和楚易宇握手,“你真的很聪明,让我很佩服。”
“……地下赌场?”
说到忘了,那自然是缺失了部分记忆,而两周之前,自己还在忙着处理赌徒位面虫的事情。楚易宇早就怀疑过了,自己自从第二轮游戏后突兀完好无损地站在外面,捷蔚则在一旁对峙,猜也猜得到有部分记忆丢失了。
现在孔适亲口说出来也只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谭若菲更是从大吃一惊快速转变到大彻大悟,怪不得孔适当时会在咖啡店里逗留,原来是在守株待兔。四个顾客,一个灵探小组组员,一个接肢位面虫,一个捷蔚变身者,只有郑晓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谭安楚三人叽叽喳喳,应雄则站在一边旁观。孔适的表现有些许腼腆,没有捷蔚平常的自信,准确来说,是傲气。
大概是他们三人有点太热情了,把孔适,用俗话说,给整不会了。
最后聊到了重点,也是所有人都想看的环节——变身为驭灵先锋捷蔚。
“你不介意我拿这个探测吧。”楚易宇拿出探灵仪,征求孔适的同意。
孔适并没有拒绝,随后身形变换,成为捷蔚。
大屏幕上的结果,让楚易宇皱起眉头,扭头对准应雄:“组长,麻烦你也变身。”
应雄点点头,凭空捏住驻灵笔,插入抑制器。既然不是作战,就不需要右扳降低限制。
差别好多。零是大量灵力释出,灵能反应有一个由低到高再到低的过程。可捷蔚自始至终的灵能反应很微弱,甚至周遭的灵力还稍稍减少了一些。
体现在数值上,就是第一次勘测出来了负数,代表灵力逆流。
光是自己琢磨没什么用,还是得问问正主。
封灵?灵力一直存在,只是暂时聚集起来变成战甲?
整个灵探小组都轰动起来,对于异常个体的某些理论定义在捷蔚这里完全不适用。特别是捷蔚解灵变回孔适时,反而有了小幅度的灵能反应,残留的灵力却不多。
“额……灵能反应又是什么?不该是灵力越高,这个反应越强烈吗?”听完楚易宇的状况描述,孔适都被绕迷糊了。
“灵力就是容器里的水,灵能反应就是从外面观测到的水的流速,由于容器内部不可观测,我们只能从漏出的水流判断水的量以及杀伤力。当你使用灵力做功时,相当于向外排水,我们站在外面就能观测到。同时容器内部并非死水,即使不刻意排水,也会有水溢出,我们也能观测到。大多数情况下,前者可以用于判断单次技能的影响力,后者可以侧面反映出容器内部水的量以及汹涌程度……”
梦回学生时代了,上来就是一大堆概念,光是消化就得半天。不过孔适还是了解了捷蔚的情况:
也用楚易宇的例子打比方的话,就是在浅水区,突然出现了一个容器。那些水自发倒流,把容器填满后彻底密封。容器消失时,那些水自然下流,才能勉强观测到动态变化。
“捷蔚很不一样。”应雄得出结论,没有羡慕,没有猜忌,没有欣喜,就像在念一个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稿子一样。
实际上,应雄都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心情,这个所谓的高灵力低灵能通俗点说也就是高效率低损耗,见识过捷蔚不断吸收学习的能力之后,真算不上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孔适开始按部就班地依照昨晚想好的问题询问,“驭灵先锋项目究竟是什么?刁南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神启教为什么放着不管?”
应雄一个个耐心给孔适解释。
亲临一线收集各种资料,任劳任怨流血流汗的异情部竟然在相关问题上做不到一言堂?反倒是那些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人说了算?
“行,这些都可以甩锅,演唱会是什么情况?”孔适质问道,“他们应该都是服从你们的指令,为什么要让他们冒险?”
“他们的人格逐步复苏,不再是一开始那样我们说什么他们就会乖乖照做。”应雄仍旧是耐着性子应对孔适的诘问,“这是他们自作主张,我们已经尽力劝过他们了,可他们就是这副舍我其谁的架势,我们都算是被绑架来的。”
“我身边有风声说,激进派,正在推动那些碧眼外区人的投票选举权利,好在下一次大选时拉选票?”
“我们正在竭力阻止。”应雄叹息道,同时拜托道,“孔适,麻烦你也替我们保守秘密。”
“什么秘密?”
“那些碧瞳人,是位面虫,暂定为易种位面虫。”
“嘶……”
“我想你也清楚,我们不能和高层或者民众说,这会把他们推往神启教。”应雄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在神启教被合理改造之前,绝不能给他们送人了。”
怪不得当时和那个碧瞳女孩交流时总有一种异样感,总觉得这些碧瞳人格格不入,原来是这样。
知道了他们的真正底细,孔适反倒没有那么抵触了,当然以防万一,孔适多嘴问道:“为什么叫易种位面虫,他们杀了人?我看不少人都和他们通婚了。”
“他们只和人类婚配,且生育能力远超正常人类,三代之后,崇陵市活动的类人生物就基本全是他们的后代!”
这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旁人爱咋生咋生呗,关自己什么事。
尽管现在自己口口声声自称不婚主义者,可说不定之后也找个位面虫当妻子呢。
看到孔适的神情,应雄就明白了,他也不在乎。
高层不把人当人,只当选票,巴不得到手的选票越多越好,还能多出一大堆劳动力可供驱使。
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有精力去从大局考虑,能顾好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三代之后的事情,未免太遥远了。现在的两性环境,有些人连下一代都不一定有,还去考虑孙子辈的事情?
应雄不禁感觉有些悲哀,碎壁计划,驭灵先锋,灵力产物,这些东西原本都是为了造福民众的,结果一转眼,就要白送给易种位面虫了——还是人类笑呵呵地,自愿送过去的。
结婚生育之类的问题,不是异情部该考虑的事情,而且就算真让应雄来想办法,又能怎么样?几年下来,各种政策出台,也没见有什么成效。现在又眼看着有更好的选择,怎么可能舍近求远。
这两天更是有一个一拍脑门的愚蠢决定:给男人女虫的家庭成员加税。听说这个的时候,应雄都被气笑了,真要实施下去的话,数据上绝对好看,毕竟都不去领证了,报上去的肯定少啊。
还有,这个鼓励男虫女人的又是闹哪样?搞区别对待?
本来下面分化程度都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了,还嫌不够乱是吧?
“哦对了,这些辱骂我的人麻烦处理一些。”孔适把自己的收件箱点开,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我希望他们加入社会人才大军。”
这个人真的是捷蔚吗?性格差距有点过大了,面对神启教的当面辱骂而不动怒的捷蔚,和这个因为网络骂战而急眼的孔适,是一个人?
“误导了民众是我们不对,你和你的朋友需要什么补偿我们可以给。”应雄劝阻道,“实在没必要……”
“那没得谈。”孔适将手一摊,把异情部送的手机扔在桌子上,“高层你们动不了,神启教你们不敢动,永远只有我这种普通人吃亏,好啊好啊。我们当牛做马勤勤恳恳,在你们眼里永远是可以牺牲的那一方吗?瞻前顾后,非得要把损失最大化?”
他就是捷蔚,最后那句话,以及看过来时散发出来的感觉,应雄在高台上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让这些人给你道歉,可以吗?”谭若菲小心翼翼地问道。
“道歉,现在,时隔几个月之后?你看我还在乎他们的道歉吗?”孔适摊手。
“既然你都不在乎了,那……”楚易宇不解道。
“现在是让你们道歉,看不出来?”孔适切了一声,“我也没有多么高大上,我仅代表我和我的朋友,朝你们讨要一个诚意十足的道歉和处理方法。”
“这个东西先放你们这儿存着。”孔适靠近办公桌,拿回自己的手机,点了点灵探小组送的通讯器,“有事新闻热点联系,我这个人短视,只看前三条的。”
临走之前,孔适又多看了应雄一眼,意义不明。
这家伙,真的是捷蔚吗?
那副有理不饶人的模样,完全代入不了那个超脱世俗的异常存在。不是说这样做太小气或者别的什么,就是楚易宇觉得心中的滤镜碎了一地。
看着邮件里的脏话,灵探小组是又羞又恼又怒,而这样的邮件,孔适收到了十几万条。
除此之外,孔适的家门口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膈应人的东西,现在还能有这样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算要动手,也不能用刁南州的理由,必须得用其他的黑料。不过这种煽动别人攻击和轻易被煽动的,随便找找就有一大堆陈年旧事能翻出来。
希望他们能悔改吧。孔适知道具体哪些人落马,大概率会去嘲讽的,那时候他们要是再嘴硬的话……
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喜欢宏观叙事,高层就不提了,把民众当数据。应雄居然也是一副“爱人类但不爱一个具体的人”的模样。
想着半个世纪之后的事情,却忽视眼下普通人背负的经济压力,生活压力。
孔适自己是已经算是财富自由了,就算什么都不干,公司和异情部都会给他固定工资。但是那些还在加班,还在奔波的普通人呢?
你和他说为什么要支持异情部,神启教是怎么骗人的,对他来说不如给点钱来得痛快。
崇陵市作为全区科技发展最快的市,位面虫的肆虐对全区都造成了影响,今年的失业人口暴增。
出了这样的状况,上头还在为明年的总相竞选造势,保守派和激进派打得不可开交,就好像碎壁计划引发的一系列事故是发生在平行宇宙的一样。
失业补贴也只是增加了那么一点点,接着大手一挥,给碧瞳人的生活福利足够让其衣食无忧。
真的是绝了,天天拉扯边境线难民问题,好不容易拍定说要限制难民入境,结果这帮碧瞳人想钻就钻。
激进派倒是无所谓了,只要能增加选票就行了,无所谓是难民还是碧瞳人。
可能在应雄的眼里,是这群易种位面虫的错。但是从孔适的角度看来,它们也只不过是趁虚而入。
别说两名驭灵先锋了,就算是二十名,二百名驭灵先锋都不可能解决的了这问题。
驭灵先锋只能作为一把刀,杀死那些看的见的有实体的存在,而看不见的敌人,蛮力是无法解决掉的。
冷风吹来,把孔适的思绪带回到现实。孔适在回到家后,左思右想之后还是想下来转转。
冬天也是近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换上了保暖的衣服御寒,反观孔适只是简单的长袖长裤,草草打发了事。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徒步走过这么远的距离了,路上也见到了不少碧瞳人,只不过大多都有了伴,出双入对的。
易种位面虫,会在三代之内换掉崇陵市的人种占比,这个是应雄推测出来的,可按照碧瞳人的生育速度,这个结果也是能预料的到。
可是,普通人会在乎吗?
旁边店里角落的情侣正在热吻,他们不会在乎自己的后代是什么种,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就行了。
碧瞳人的存在,让普通男女之间的隔阂变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年轻人对异性的唯一一点尊重,也就是自己的父母在限制他们的发言了。
当然,有些人对自己父母都无差别攻击。
就这种状态,就算全体碧瞳人突然消失,生育率又能回弹多少?
啊,是熟人。
孔适就这么闲逛的时候,拐角却撞到了自己曾经为其带路过的碧瞳女孩。她现在正抱着男友的胳膊,眼神拉丝。
本来想打招呼的孔适举起手,尴尬地摸向自己的后脑,还是别打扰人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了吧。
“啊,这么巧?”碧瞳女孩注意到孔适,主动打起了招呼。
“这位是?”男友问道。
女孩简单说了一下当天的遭遇,那男孩听完之后非要请孔适吃一顿表示报答。
孔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干嘛了,还报答?
“多亏你把她及时送到,我们这对,都算是你间接促成的姻缘。”男友的表情不似作假,给孔适酒杯倒满,要和他碰杯,“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么牵强的理由也算吗?看来这男友是把自己当成月老了。
三人一起碰杯,那碧瞳女孩的酒杯却只是挨着男友的酒杯,和孔适的酒杯保持了些许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