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前后变化之大，令孔适有些瞠目结舌。当日她给人的感觉还是甜妹和辣妹的结合体，现在看不到辣了。
同时，她也在尽量减少和孔适的交流。
孔适也无所谓，本来就是萍水之交，如今对方又成了人妻，避嫌很正常。
随便应付一下，就和他们说自己吃饱了。临走时又被塞了几张钞票，孔适想还回去都不行。
至于吗，鬼迷心窍了？
看来应雄的说话还真不是耸人听闻，这些易种位面虫在拿捏人类这方面还真有一手。
也有可能，是用了什么特殊能力，不过捷蔚可没有精确探测的能力，全凭感觉。现在的感觉是，一切正常。
有位面虫出没？！
捷蔚的预警出现，这可苦了徒步的孔适，一路小跑着到了事发地点。不太远，没必要用捷蔚的能力。
夜店？
孔适倒是没来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血流成河了。隔着道门，里面那满溢的荷尔蒙都从缝里渗透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这是卡颜局。”门口的人伸出手把孔适拦下。
就该直接动用能力的。跑了半天最后被拒绝的孔适活像个小丑。
进了内部，声乐犬马扑面而来，所见所闻，可以说是绚烂，也可以说是混乱。
又是经典的任务区，只知道位面虫会出现在这个夜店里面，具体何时何地却又不清楚。
扭动舞步的男男女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几步开外还有一群人起哄让陌生男女接吻。
这回又是什么样的敌人？孔适使用热感，对周边进行扫描。目之所及，尽是不断扭动的人形色块，没发现特殊情况。
“请问您是？”一个女人掐着高脚杯走了过来，问道，“是哪位的朋友？”
“我朋友在那边。”孔适随便指了个方向，那里正是舞池人最密集的地方，“怎么，我进来了，还要赶我走吗？”
女人歉意一笑，转身离开。
“低等土著男果然恶心。”
周围再怎么吵，孔适的辨认能力却不受影响，女人转身后丢出的这句话自然也被孔适听了进去。
都抱着这样的心态，被外来者钻了空子不是理所当然？
被女人提醒，孔适换回了正常视野，凝眸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男人，是碧瞳人为主。女人，全是人类，无一例外。
追求开放的被更开放吸引，选择保守的被更保守束缚。双方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人类，反倒是乐在其中。
舞池中央，人群的欢呼声从没断过。想要借道的孔适都被不明酒液洒了半身。孔适也没在乎，还是想四处逛逛，搜寻一下可能的敌人。
“这位小哥，一个人来的？”摇晃酒瓶的碧瞳人喊住了孔适。
“我朋友带我来的，玩着玩着走散了。”孔适还是刚才那个理由。
“那好办，你上来玩一会儿，他看到肯定会来找你的。”
“额……”孔适编好的理由居然被反过来利用了，只能赶紧找补，“衣服湿了，黏糊糊的，我想先去换一下。”
那碧瞳男人笑着，一下子把自己上衣脱掉，抬起酒瓶，朝自己半裸的身体上倾倒，周围人又是一阵欢呼。
真麻烦。
全场灯光都暗了几秒，等到复原时，孔适早已经趁乱溜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人伸手去接流过身体的酒液，贪婪地舔着掌心里的液体。
无法理解，也懒得去理解。孔适来这儿又不是为了寻欢作乐，人命关天的大事可比这些重要得多。
麻烦了，这些包厢有些根本都进不去，热感是交缠的色块，听到的也是断断续续的哼哼唧唧声，非常正常的展开。
燥热的气氛让孔适有点渴了，可这里的饮料，他是一口也不敢喝。生怕进了肚子，一睁眼就是明天了。
“你不是有了个碧瞳女朋友了吗，怎么还来这里？”
“那又怎样？就那种手段，她哄哄菜鸟就罢了，还想绑我一辈子？”
孔适有些乏了，在外围随便转了转，却偶然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怎么说，那你要和她分手？”
“她呀，忠诚度没得说，放家里放心，不可能分的。”
“不是说碧瞳女孩的看管很严格，像是从古墓挖出来旧时代人一样吗？”
“她不知道，我和她说了，我要是背叛她，就把心挖出来给她看。”
“真有你的，我可没那个魄力立毒誓。”
“他妈的，说挖难道真挖啊？”
唉，所托非良人啊，可怜那个女孩了。
意外情况出现了！孔适的热感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温度下降的人形色块，孔适连忙往那个包厢跑了过去，试着开门。
这种智能锁，真的好麻烦。自己掌握的电磁能力，还没有精准到可以破解这些玩意儿，只会一股脑地把电磁波放出去。
掏出手机，孔适拨通了应雄的电话号码——早在他们寄手机的时候，孔适就把应雄的名片翻出来，存放到自己手机里了。
陌生电话？不对，这串数字在哪儿见过，孔适的档案里，联系方式后面填的就是这个。
接通电话，那头只是报出了一个地址，最后加了一句“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这个点，确实已经不早了，灵探小组的几人也早早休息了。上半夜班的也要下班了，等会儿下半夜班的人就来接替他们的工作。
刀子嘴豆腐心，真发现事件了还是会及时汇报。
“应雄？”守门的人看到应雄过来，先是一愣，仍是把要求告知，“卡颜局，但您有资格进去。”
没资格我也要进。
不过没出现冲突，还好。
无视掉那些灯红酒绿，应雄按照孔适告知的包厢号找了过去，从门外用灵视探了一下——有微弱的灵能反应，位面虫大概率早就离开了。
“嗯，就算是异情部，也得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吧？”
敲门未果之后，刚想换形暴力破门，夜店的相关人员也找了过来，听说应雄非要把这包厢的门打开，皱着眉头表示不满。
孔适在电话里都明说了里面出现了伤亡，应雄敲门也是提醒幸存者，可没有反应，就没什么值得顾忌的了。
“你们是真不懂我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吗？”
“可是……”
应雄不再和他们唧唧歪歪，召唤出驻灵笔，插入腰间显现的抑制器，换形。随后挥拳打在门锁上，强行进入。
一个男人躺倒在床上，仰面朝天，胸口破了一个大洞。
零凑近尸体，发现死者是一个碧瞳人。弯下腰，朝血洞看了一眼，里头的心脏没了。
左胸处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蛮力插入，强行挖出心脏了。
说实话，这是第一次对尸体没有什么同情和怜悯，看着受害者死不瞑目的面庞，也就感觉和一头大型哺乳类动物倒在自己身前一样。
还没到幸灾乐祸的那一步，但发现死者不是人类后，零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越过灵探小组，零直接通知异情部来把尸体带走。
走出包厢门，那些没心没肺的人还在肆意舞动。
“死人了，你让他们散了。”如此大的场景差异，让应雄心烦意乱，和身旁的夜店工作人员说道。
“死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人斜睨着应雄冷笑，“崇陵市这段时间不一直在死人，照你这么说，我们都该往外跑了，结果你们还赞助了个演唱会，想让人口回流。”
应雄正色，扭头看着那人，却没说一句话。毕竟，从他的口气来看，再怎么有理有据也没有用。
辩论不是为了驳倒对方，而是让旁观者从言语交锋中了解，站队。而这样的环境，也不会有听众留意他们的交谈。
“况且，我们这儿死过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我们的宣传语吗？‘快乐到死’。”
“拉拉扯扯的要干嘛？”有个红发女孩被另外一个女孩拉了过来，嘴里不满地嘟囔着，“死了？死了就死了呗。”
女孩脖子上有一个绿点，即使到了这边昏暗的地方也在发光。
“他当初说过会娶我们的，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惊喜的……”另外一个女孩蹲了下来，掩面痛哭。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也不必这么悲伤。”
离的近了，应雄这回清晰地看到，那红发女孩脖颈上有一个眼睛般的图案，而中间作为瞳孔的，则是荧光绿。
这个含义未免有点过于露骨了，只一眼就能懂：碧瞳人。
应雄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不会继神启教之后，又要多出什么小团体吧。
天色渐明，孔适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看新闻热点。
自己想看的在第三名。
当初网暴自己的几个大自媒体被挖出了黑料，官方勒令关停相关账号并赔款，同时“非官方的人”把好多网暴者的信息发了出来，并附带上他们骂人的语录。
孔适点点头，看向排名第二的热点：碧瞳男子于公共场所丧命，仇杀万万不可取。
公共场所？夜店的私密包厢内，也算？说个密室杀人也比这个公共场所靠谱啊。
仇杀？即使孔适没看到具体死状，可就凭捷蔚的感知，就肯定能确定是位面虫犯案。
这个未知的位面虫杀了个雄性的易种位面虫，冠上仇杀的名头听起来还挺乐的。
看完第一条，孔适就笑不出来了：
反对种族歧视！碧瞳人的命也是命！
父权压迫！社会对两性区别对待！
女性解放！择偶权属于自己！
“我勒个去，这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啊？”看着这些感叹号，安凌叶顿感无语，“当时我们做过测试，人类男性的平均格斗水平甚至不如雌性位面虫，无论怎样都不该想到是人类男性仇杀啊。”
“她们会随时构建一个完全有利于自己的虚拟现实，正常人奉为圭臬的逻辑、道德、法律对她们并不适用。”
楚易宇倒是心平气和，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
“所以你感觉她们胡搅蛮缠，她们反倒是理直气壮。”
“那她们最好抗击打能力和她们的想象力一样好。”
安凌叶握拳，半眯起眼。
“道理行不通的话，那就看看物理能不能打得通了。”
这段日子还是太舒坦了，又有闲心上街游行了。不过自从碎壁计划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不闹到异情部门口来的。
好高的行动力，这才过了多久，标语和统一服装就已经制作出来。一块牌子上，左侧是心脏的图案，右侧则是标语：
因为你的心脏（一声），就要夺走我的心脏（四声）？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在左胸处挖出了一个洞，画出胸腔内部与流出的血液来。
走在最前头的，仍然是那个惹人厌烦的徐晚碧。此外，应雄的视野里，还有那晚那个一脸无所谓的红发女孩，也装模作样地举着牌子喊着。
伍丹死活都不肯参与这场游行，其他的女性碧瞳人也不愿意跟在讨伐队伍里，即便神启教的很多男人已经动员起来了。
“早说了她们迂腐。”
廖斌并不惊奇，为了提升碧瞳人的社会地位，雌雄双方还能合作，但如果要靠攻击她们的亲人来变相获得好处的话，她们就会果断放弃。
“口头说反一反，回家你们夫妻不是该怎样还怎样吗？”徐晚碧这么劝伍丹。
“我拒绝。”
“别白费口舌了。”见徐晚碧还要开口，“把她们当成恋爱脑就行，她们一个个可都是护犊子的主。”
“有点太爱男了。”
那个红发女孩被拉出来宣讲，应雄也竖起耳朵听着，在她们的描述里，故事是这样的：
“受害者人缘好，性格温柔，待人友善，温文尔雅，在这个所有人都在压迫女性的世界，只有他尊重女性。”
尊重？是指在夜店里朝女人脸上喷香槟吗？
“然而有个男的，整日虐待自己女朋友，受害者路见不平帮助过那个可怜女孩，就被这个土著男性记恨上了，当晚趁着受害者不注意……”
裤腰带还没系好，确实挺仓促的。
随行的人们群情激愤，为这个虚拟出来的故事而感动，也为那个虚拟出来的男友而愤怒。
可惜了，应雄并不能及时录制视野内的景象，那只有驭灵先锋形态下才能正常使用。
要不然把女孩那晚的原话放出来，就有好戏看了。
“组长，出现新的受害者了。”谭若菲急促地和应雄汇报，“你得快一点，不然死者会多一个。”
按照谭若菲给出来的地址，应雄赶紧换形为零，飞向目的地。
房门虚掩，但血腥味已经弥漫在走廊里了，零赶忙走进去，客厅的地板上并排躺着一对尸体，一男一女。
男的尸体胸口被掏出了个洞，心脏不翼而飞，女人则是喉管被割破，右手握着刀，左手牵住男人的手，像是自杀。
伸手轻触尸体，女人的尸体还有残温，男人的尸首却已经没有热意，和周遭环境一样了。
“这是……殉情？”零问那头的谭若菲。
耳麦里传来微弱的抽泣声，随后是楚易宇回复：“组长，我们接到的报告电话，应该就是这个女人打过来的，她把所有已知的讯息全部告诉我们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换言之，就算女人还活着，也没有更多的情报了。
“受害者资料呢。”
女人是易种位面虫，男人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零长叹一声，他的确不喜欢碧瞳人这个群体，无论是风流倜傥的雄性还是忠贞不渝的雌性，在他眼里都是排挤正常人类生存空间的外来入侵物种。
但针对这个个体，零在心中为其默哀。
走廊的监控捕捉到了这个新敌人的影像，是一个没有头部的类人型生物，几乎就是大摇大摆地进入房间进行加害。
“没有其他目击者？”
受害者的房子内没有监控，根本无法得知无首位面虫的作案方式，虽说基本能确定是靠蛮力掏出心脏，但能亲眼见证的话信息会更充足一些。
“没有……这个时间段，各自都有事情做，保安应该也疏忽了。”
“组长，游行那边……”楚易宇看着那群人愈发浩大，想听听零的安排。
“易宇，麻烦你了。”
既然应允，楚易宇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前往现场，安凌叶也跟着把仪器往包里装。
“你要干嘛？”楚易宇扭头看着安凌叶，问道。
“你明知故问啊？”安凌叶手上动作不停，“我跟着你一起去。”
“你要去也不该带这些。”楚易宇摁住安凌叶的手，“你该去借一把重机枪，或者直接乘坐武装直升机过去，直接武力镇压就完事了呗。”
安凌叶的暴脾气，虽说不至于这么夸张，但最后的处理手段也不会比楚易宇说的好上多少。大概率楚易宇还在和那群人唇枪舌剑，旁听的安凌叶就温度升高，后续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切。”安凌叶把包放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不去看大屏幕上游行状况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