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变黑白片,丁隐棂好长时间一蹶不振。
她频繁照镜子,以前没留意到的瑕疵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
黑头太多,肌肤太干,肤色沉淀跟脖子比色差大,头发干枯…
最沮丧的是,牙齿太乱,牙有点龅。
丁隐棂翻看账户,只剩几千块,勉强能做一副钢丝牙箍。
看她唉声叹气,对面的夏晞忍不住询问:
“棂棂,你看了一个下午的镜子,到底在叹什么?”
丁隐棂一把抓住她胳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痛得夏晞眯眼呲牙。
“夏晞,我觉得我的嘴巴好难看,你觉得呢,要说实话。”
夏晞左看看右瞧瞧:“没有吧,美女都有点微龅,你很好看别挑刺了。”
“才不是呢,龅牙怎么算好看呢。”丁隐棂忧心忡忡地说。
夏晞耸耸肩无奈道:“你要是这么吹毛求疵,我也没办法。”
“能让你患得患失的人就不是良配。”
陶疏岚一针见血,她遗世独立且仰望众生,远看生人勿近,近看慈悲为怀。
丁隐棂对她有种朦胧的好感,尽管柳桑茴经常背后说她坏话。
她沉思着,被尖锐的高跟鞋声打扰。
“你们这么多兄弟没一个有用的!”
鞋跟与地面碰撞,刺耳的金属声险些划破耳膜。
陶疏岚瞪了柳桑茴一眼。
柳桑茴气不打一处,故意用力推开椅子,大咧咧坐下去。
椅子发出吱呀惨叫。
“别人都抢到了,你们十几个兄弟一个人都没抢到吗?”
“茴茴,咱已经尽力了,给你抢了一个下午,没办法黄牛太厉害,根本抢不到!”
语音里的人正是穆沛泉。
“无能就是无能,找什么借口?十万张演唱会的票难道都是黄牛抢的?”
柳桑茴生气把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弄得乒乒乓乓。
“…茴茴呀别生气好不好,找个时间给你弥补上,你想去哪就去哪…”
“哼!不用了,错过了演唱会,啥都补不回来!”
没等穆沛泉说完,柳桑茴就挂了语音。
大快人心,恶人终须恶人磨,丁隐棂抿嘴忍笑。
陶疏岚早就摔门而出,只剩她和夏晞不敢吱声。
待柳桑茴冷静些,丁隐棂才小心翼翼问道:
“茴茴,什么演唱会呀?”
柳桑茴还是忿忿不平:“周董的演唱会。”
“那确实很难抢哦。”夏晞插一句。
立马被柳桑茴瞪回去:“他们十几个人呢,一个都没抢到!”
“真是群废物!”她还在喋喋不休。
丁隐棂和夏晞互看一眼,识趣转身。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丁隐棂打开微信查看。
看到熟悉的头像:“哎,有空吗,有事找你。”
周桂帆,大三学长,她和他上素描兴趣班认识。
两人半生不熟,尤其她半个月没去素描班,更加生疏。
“什么事?”
“经常跟你一起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好想认识她。”
又是冲着柳桑茴来。
丁隐棂翻了白眼继续输入:“她很受欢迎的,你有什么特长吗?”
“哈哈,看得出来,你帮我约她出来呗,拜托啦。”
“约她的人排到法国,你拿什么约呀?”
“没什么,刚抢了两张演唱会的票,送她一张。”
丁隐棂感叹,真是及时,柳桑茴什么好命,缺什么立马来什么。
“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自己跟她说吧。”
“谢谢!”
……
不到两天,柳桑茴便开心地拿着手机向她炫耀。
“棂棂,你介绍的学长真厉害,一下子就抢到门票,还两张耶!”
“嗯。”丁隐棂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嫉妒。
上天不公平,给了柳桑茴一张好皮囊就算了,啥甜头都给她。
不一会,她的朋友圈出现红点。
点开第一条,竟是柳桑茴发的电子门票截图和与学长合照。
丁隐棂傻眼,不好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一分钟后,又收到红点。
柳桑茴在底下回复:周学长,棂棂介绍的。
空气顿时变得稀薄,似乎有只大掌死死钳住颈脖。
她卯足力气呼吸,气息才平稳下来。
看不见问的人是谁,但十有八九是他。
柳桑茴又在宿舍里喷难闻的香水。
实在不行,丁隐棂落荒而逃。
她逃至“情侣路”,这里风景宜人,两边的流苏雪洁白无暇,层层簇簇,风吹树摇,天雪倾泻。
傍晚,情侣逐渐多了起来,单身狗丁隐棂显得尤为突出。
忽然十步内,她瞧见树干后有几个修长身影,约莫三个人,在吞云吐雾,大煞风情。
她隐隐觉得这三人的身影很熟悉。
右眼皮跳动,这次她没有忽视身体给出的警告,转身就走。
“站住!”
心里立马塌方一大块,叫住她的正是穆沛泉。
他身边的是辛邑乾和另一个男生。
“你跑什么呀?心虚呢?”
丁隐棂调整好呼吸,转身面对他。
穆沛泉笔挺地站着,凌厉刀眼,削薄白唇,下巴微微翘起,浑身散发出一股矜贵冷倦的高山气息。
她敢打赌,他永远不会用这副表情看柳桑茴。
“你给茴茴介绍对象?”他边走近边展示朋友圈。
声音压低,蕴藏未知的可怖危险信号。
丁隐棂紧张地吞咽一口水:“人是我介绍的,处没处对象我不知道。”
他坚挺的鼻尖几乎抵到她眉中心,眼眸汹涌着一股凛凉寒意。
幽幽道:“真会搞事情,你这蛇蝎女人。”
蛇蝎,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她。
她倒想成为杀伐果断的大女主,而不是受气包。
丁隐棂低头苦笑,眼眸蒙上一层雨雾,她眨了几下,将液体隐去。
“真巧,人家能办到,你不行,说明你的能力就是欠缺。”
隐隐听到牙齿咬得咯咯响,声音从牙缝硬生挤出来。
“你要与我作对?”
丁隐棂沉默不语。
突然穆沛泉放大音量,引来路人注目。
“我知道你嫉妒疯了,故意介绍个男给茴茴,目的是拆散我俩。”
“我郑重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无论你使出什么阴招,我都不会喜欢你!”
“你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不是为了给茴茴面子,我都懒得看你一眼!”
他瞪大眼睛盯着她,丁隐棂从他幽黑眸子里看到怯懦的自己。
身后的辛邑乾朝这边大呼:“泉哥你这边发生什么事呀?”
穆沛泉转身,口气鄙夷:“这女人想拆散我和茴茴。”
丁隐棂满腔憋屈,无处发泄,又怒又惧。
他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能污蔑她。
“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的,泉哥你小心点!”
穆沛泉回头手指着她低声警告:“咱走着瞧。”
冗长的狰狞大笑挥之不去。
丁隐棂盯着脚尖,鞋面缀满白色花丝,漫天流苏雪在撒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