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浓墨,灯光五彩斑斓,室内倒是昏暗,低饱和光线配上阴柔旋律,静谧又浪漫。
丁隐棂提前过来,生怕多顾虑一分钟,她就不想来了。
等来到座位上,她才给墨矜崇发消息,骗他现在出发。
她放下手机,周围顾客几乎全是情侣夫妻,这里的环境的确适合二人世界。
她拿起菜单,看着看着就发呆,眼前像素变成颗粒,眨下眼又还原了轮廓。
全然无法集中精神,心情死灰,她告诉自己,待会墨矜崇告诉她“好消息”时,一定要保持体面。
来之前她准备好祝贺语,对着菜单回顾,近乎忘记。
就这样,丁隐棂拿着菜单发呆直到一把熟悉浑厚的大提琴奏乐传入耳朵。
“哇,你速度挺快的,下班过来半路没塞车吗?”
抬头是墨矜崇和煦暖笑。
丁隐棂勉强扯出微笑,简单回复:“塞呀。”
“我也塞车,没想到你比我还快。”他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
她请了一个小时假,提前下班过来。
至于为什么请假,因为她怕下班之后反悔,不愿过来。
丁隐棂浅浅勾了下嘴角,没接话。
对方应该也洞察到她低落情绪,声音放缓:“你点了什么?”
她指了指菜单,“招牌菜,实在不会点。”
说完把菜单递给他,别过头去看风景。
墨矜崇一只眼睛瞄菜单,一只眼睛偷窥丁隐棂,眉头逐渐凝重。
不久他放下菜单,挥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下了单,他才关切询问:“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吗?”
丁隐棂转过头,揉揉僵化肌肉,继续强笑:“没什么困难,能解决。”
墨矜崇点点头,他舔舐下唇,目光锁住丁隐棂,荡漾轻微笑意。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内心咯噔,她倒吸口冷气,努力平抚涟漪:“什么好消息?”
“我升职了,从主管升到经理,职位越大,责任越重。”
“哦?是吗?恭喜你。”丁隐棂拿起杯子跟他干杯。
两只玻璃杯轻轻碰撞,拿开,瞅到墨矜崇眼神执着、野心澎湃。
低敛眼睑下的黑核异常专注,灯光汇聚成一个强光点在他眸中心发出,直射向她。
丁隐棂畏怯移开,抠着桌布花纹,转移话题:“是在饭堂庆祝那次吗?”
墨矜崇笑出声,好奇问:“你也在场?”
“谁不吃午饭呀,我记得那天人很多,气氛很轰动。”
“我也不想高调,那群小子真是…”他揉揉尴尬笑容,夹杂着抱歉。
说话间,他看着丁隐棂用手指碾磨桌布花纹,一脸专注,似乎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
他黯然,低眸努力搜寻可以缓解当下尴尬氛围。
短暂沉默,对面的人轻缓开口:“除了这好消息,还有别的吗?”
小动作停住,丁隐棂把注意力抽回到这边,她双臂放在桌子上,假装大方轻松。
墨矜崇单眼轻颤,眯起夹带疑云,有些不确定道:“别的好消息?”
丁隐棂没说话,直勾勾注视他。
“…暂时没有…有了再告诉你…”他轻声说。
氛围异常诡异,丁隐棂耸耸肩,闷笑消除窘迫:“好,期待你的下个好消息。”
对面墨矜崇依旧愣神,她继续挽尊:“如果不想透露隐私,也可以不说。”
“啊?”这回他毫不隐藏惊讶,下巴快掉到地面。
恰时服务员上菜,丁隐棂趁机将话题掐掉,拿起餐具就吃。
她忽视对面墨矜崇的表现,他似乎还处于迷糊状态,审视她好一会。
再度陷入静默,她边吃边暗自唏嘘。
他们在一起总是拧巴不自在,不及祝仙桥活泼甜美,她若是墨矜崇,也会选择祝仙桥。
不锈钢餐具时不时碰撞瓷碟,今天她尤其没耐心,只觉声音刺耳,折磨神经。
“我今天约你出来,主要想把一些话说开。”
墨矜崇停止进食,他拿起附近高脚杯,盯着液面摇荡,金透明色香槟一遍一遍洗涤杯壁。
他低眸踌躇,嘴巴紧闭,俨然一副庄严谨慎模样。
丁隐棂也礼貌放下餐具,拣起餐巾轻轻擦拭嘴周。
“你想说开什么话?”
“一些我藏在心里很隐秘的话。”目光没离开玻璃杯,当液体荡晃至杯口边缘线,他举杯喝下。
她只顾盯着上下律动的喉结,等她移开,立马被他专情目光捕获。
他似乎已经观摩她很长一段时间。
杯子稳稳落到桌面,最后一下感觉他决然摁下,仿佛跟内心达成协定。
而后他轻启嘴齿:“其实一直以来,我对你很有好感…”
“等等!”丁隐棂也不知哪来的冲动突然打断他讲话。
宛如骤然被簌簌落下的冰雪冻到睫毛,他睫毛连带眼睑猛烈抽搐一下,决然还滞留在僵化脸容上,没来及褪下,错愕就忙不迭地更替取代。
霎那间瞳仁收缩,寒芒骤闪,慢慢地哀绝弥漫至眼角。
轮到丁隐棂粗喘,她咽了口水,止住起伏,“不能。”
抛下两个字,脑内已乱成一锅粥,她胡乱抓起包包,急冲冲起身走出餐厅。
一逃窜出门口,立马被路边喇叭闪了下耳膜,顿时更加混乱。
她沿着直线走,全然不顾是否方向正确,不顾后面单车响铃。
少时,身后脚步声和喘息声也愈发加强。
最终她的肩膀被一只手抓住,用力扳过来,正面对视墨矜崇。
“棂棂,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他喘着气,满眼惊慌。
她甩开他的手,补充:“就是不能的意思。”
“什么不能?”
“你很清楚,何必盘根问底?”
“为什么?”他眼周泛红,眼底尽是不甘和失落,咬紧唇瓣,下颌线微微颤抖。
丁隐棂沉默应对,她也不肯定答案,只凭感觉做决策。
“我以为我们可以…我没想过这么快结束,我…”
他罕见哽咽,嘶哑声线让人心痛,丁隐棂低头隐藏悲恸,掐着自己大腿强忍泪水。
此时,一辆黑色小车停在他们身边,那人打下车窗,探出头:“棂棂,这么晚你还不回家吗?”
陡然间,墨矜崇收起哀伤情绪,充满敌意的眼光死盯穆沛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