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波斯)湾的海面上,两支舰队正在进行厮杀。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双方使用的都是没有开刃的兵器,更甚者直接使用的木质武器。
打了半天,除了几个倒霉蛋不小心被碰的鼻青脸肿,其他人都毫发无伤。
某条船上,作为先锋大将的张靖运,正趴在船上吐的稀里哗啦。
‘敌将’汤軏将手中的木刀架在他脖子上,戏谑的道:
“张将军,如何?服不服?”
张靖运边吐边说道:“呕……你等着……呕……等我熟悉了海战,你要是能在我手上走三招,我就是你爷爷。”
汤軏大笑道:“呸,瞧不起谁呢,要是三十招我肯定不敢应战,三招谁怕谁。”
张靖运指着他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汤軏正想答应,他身后一名亲兵拽了拽他的袖子,附耳嘀咕道:
“将军,他说的是,能走三招他就是您爷爷。”
汤軏登时大怒,一把揪住张靖运的衣领:
“好你个姓张的,变着花样骂我呢,看我不把你丢海里去。”
张靖运主打一个好汉不吃眼前亏,陪笑道:
“汤兄误会,误会,口误,口误。”
汤軏骂道:“谁是你兄弟,劳资年纪都能当你爹了。”
张靖运满脸堆笑:“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兄弟,何必计较年龄不年龄的,喊兄长这不是显得咱们关系好吗。”
“也显得你年轻不是。”
汤軏很是无语,将他放下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爷爷也是一世英雄,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没正形的小子。”
张靖运脸色一拉,说道:“不提那假和尚,咱们还是好兄弟。”
汤軏一脸无奈,这小子哪都好,就是提起他爷爷就犯浑。
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是很尊敬张定边的,就是嘴上怄气。
张定边给他写信,也是阴阳怪气居多。
什么外边混不下去了就回来找爷爷,我给你准备的有讨饭的钵。
只能说,这祖孙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开始大家还劝劝,后来发现没用,也就不管了。
不过张靖运这小子确实挺讨喜。
性格看似憨厚,时不时就闯个祸,实则比谁都机灵,大事从来不糊涂。
跟随晋王打西域崛起,深受重要。
后来被晋王借调到晋国,也是屡立战功。
现在大明要谋划马穆鲁克国,开始集结安西的兵力。
张靖运就被派了过来。
到了秦国没多久,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就连朱樉都对他颇为欣赏。
打马穆鲁克以走水路运兵最佳,而晋王的军队全都是陆军,很少下过水。
就需要进行适应性训练。
不指望他们打水仗,至少别晕船。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张靖运这小子竟然也晕船,而且还是最严重的那一批。
一般士兵几天就适应了,严重一点了七八天也差不多了。
这小子适应了半个月了,船晃动的稍微剧烈一点,照样会吐。
想想他爷爷张定边,当年可是全能统帅,鄱阳湖一战领着一支孤军驾船深入,差点阵斩朱元璋。
谁能想到他孙子竟然晕船。
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在大部分晋国士兵适应了海船之后,又让秦国水师陪着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对抗。
帮助他们更快适应水上战斗。
眼下就是一场这样的演习。
远处的一艘巨舰上,徐膺绪放下望远镜,连连摇头。
“就这种水平,送到战场上就是送死。”
沙曼笑道:“他们的任务是登陆后消灭马穆鲁克的陆军,能不晕船就不错了,将军的要求不能太高。”
“况且现在海战与以往不同了,有了炮舰,接舷战几乎就要被淘汰。”
“而炮舰又只有我们才有,就凭马穆鲁克国的水师,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沙曼就是原穆扎法尔国的国主沙·苏尔曼,后归降秦国。
在与帖木儿的决战中,他坚定不移的站在了秦国一方。
因此获得了接纳,成为秦国高层。
为了表示忠诚,他主动给自己取了汉名。
以沙为姓,取了原姓名里的曼字为名,是为沙曼。
徐膺绪说道:“话虽如此,但……哎,或许是我要求太高了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徐膺绪就命人发射信号,结束演习。
那边,汤軏和张靖运看到信号,也都长舒了口气。
张靖运骂骂咧咧的道:“娘的,早知道就不来了,真是受罪。”
汤軏道:“不想要军功了?现在除了这边,哪还有灭国之功给你。”
“你不会是想一辈子都当个子爵吧。”
张靖运嘴硬道:“谁稀罕什么破爵位,我就是想打仗。”
汤軏搀住他的胳膊,笑道:“好好好,你清高,你了不起行了吧。”
“走吧,赶紧下去歇歇,继续呆在船上我怕你成为,大明第一个因晕船而死的将领。”
张靖运没好气的道:“呸呸呸,你才晕船而死。”
等船靠岸,吵吵闹闹的两人来到码头。
刚踩到实地,张靖运脚下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他嘴里还不忘给自己找借口:
“这地怎么不平。”
码头上的徐膺绪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子晕船的事儿,联军没有不知道的。
每次下船都得两个人搀着,否则半天都站不稳。
但他突出一个嘴硬,不停的给自己找借口。
什么地太滑、没吃饱、饿了等等,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他并不是好面子才这么说的,纯粹是想搞怪。
所以倒也没有因此就对他生出成见。
眼见这次他又要搞怪,徐膺绪上前搀住他另一只胳膊,失笑道:
“修这码头的工匠肯定和你有仇,害你几次摔跤。”
张靖运忙不迭的点头道:“大将军英明,这是有奸细要害我啊。”
“哈哈……”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汤軏无语道:“行了行了,别丢人了,赶紧找个地儿坐下缓缓吧。”
两人将他架到一旁,找了个木桩坐下。
沙曼也走了过来,几人就讨论起训练的事情。
聊起正事,张靖运也收起了玩笑,认真的参与了进来。
对目前的情况,总体上大家还是比较满意的。
正如沙曼所说,晋国的军队是登陆后用来攻略城池的,不需要多高的海战水平。
不晕船,能适应长距离乘船,就足够了。
目前来说,这一点还是没问题的。
基本上都适应了海船,有些适应能力强的,甚至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接舷战技巧。
嗯,张靖运除外。
他本人其实也非常内疚:“是我拖后腿了。”
徐膺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说这话作甚,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体质因人而异,这是老天给的,非人力所能为。”
“况且离开战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你适应的。”
沙曼也说道:“我们若出兵,必然是水陆并进。”
“实在不行,到时候你随骑兵从陆路过去,就是路上多走几天的事情。”
张靖运非常感动:“嗯,我不会一直拖大家后腿的。”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去忙了。
作为大军统帅,他们有太多事情要操心,可没空在这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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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穆鲁克国无视大明的警告,执意收留日本遗民。
整个西方世界都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尤其是秦国开始加紧训练水师,又从晋国、燕国抽调了数万精锐援助。
甚至大明本土,都派遣了一支由十八艘炮舰组成的舰队过来。
一时间整个安西都被战争阴云所笼罩。
马穆鲁克国也不甘示弱,一边整军备战,一边四处求援。
别说,还真给他求到了不少援助,其中尤以极西诸国援助最为积极。
“欧罗巴也是有能人的,他们很清楚我们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一旦我们拿下马穆鲁克,掌握了运河,整个西方世界都别想安宁。”
“所以,即便双方信仰不同,可在利益面前,他们还是选择了出兵。”
朱樉指着沙盘,给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国世子朱尚炑。
这个名字还是老朱亲自取的。
秦国建立后,他并未跟随父母到安西,而是留在大明接受教育。
一直在大本堂和洛下书院学习,表现相当优秀。
去年才获得准许,第一次来到秦国。
亲儿子到来,朱樉和观音奴有多高兴就别提了。
一直以冷酷著称的朱樉,竟然下令让全国大庆三日。
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因为父子重逢太高兴才会这么做。
只有聪明人明白,这是在替朱尚炑正名。
他可是有好几个儿子的,世子长期不在的情况下,有些人难免会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国内的百姓,对朱尚炑也缺乏认同感。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秦国世子是谁。
毕竟秦国经历那么多风雨,朱尚炑全都不在。
可是这次大庆,让所有人都记住了朱尚炑以及他的身份。
秦国世子,获得了大明朝廷许可的继承人。
再加上以李芳、徐膺绪、汤軏、柳芸娘等为首的一众高层,全都认可他的身份。
秦国内部一大批人,也都选择在他身上押注。
之后朱樉又多次为他创造机会,甚至托病让他主持了一次盟国会议。
他都完成的非常漂亮。
成功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坐稳了世子之位。
他的其他兄弟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事实上,朱樉本人对儿子的优秀,也是非常满意的。
他有想过自家儿子不会差,毕竟有那么多名师教导,但没想到能优秀到这程度。
秦国未来有了保障,他也就放心了。
不过朱尚炑毕竟年轻,实操经验太少。
朱樉就开始手把手教他各种东西,以便他能独立处理各种复杂政务。
朱尚炑的进步也非常快,很多问题都能举一反三。
目前已经能协助朱樉处理部分政务了。
对于自家父亲的分析,朱尚炑是非常认同的:
“极西列国插手此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老师曾经说过,他们惧怕蒙古人的铁骑,但更惧怕我们的文化。”
“蒙古人没什么文化,他们建立起来的势力,反倒会被当地同化,成为当地的一部分。”
“我们不同,我们是来同化他们的。”
“在信仰方面,极西诸国是很敏感的,一旦感受到威胁,很可能会联合起来抗衡我们。”
“马穆鲁克的事情,恰好印证了老师的推测。”
他嘴里的老师,自然就是陈景恪。
朱樉颔首道:“安平侯的智慧非常人所能及也,不过欧罗巴人醒悟的太晚了。”
“运河没修好的时候,他们出手阻止还有几分胜算。”
那会儿秦国兵少将寡,不可能长途行军去打欧罗巴,太危险了。
就算打赢了,也没办法实现占领。
运河修好之后就不一样了,舰队可以直接开过去。
想打谁就打谁,打完了就走,基本没啥危险。
关键是后勤运输,可太方便了。
现在就算欧罗巴人,集结兵力帮助马穆鲁克国也没用了。
这一仗,大明必胜。
朱尚炑心情有些激动,毕竟是第一次参与这么大的事情。
看着地图,心里盘算着手中的牌,他又指着一处说道:
“还有波斯兵,大食兵,米德勒(萨拉丁后人)应该也能出不少人……”
“这些势力加起来至少能出动五万大军。”
“从陆路牵制敌军,减轻我们在海上的压力。”
朱樉笑道:“不错,这就是我们即将采用的战术,不过……”
说到这里,他严肃的道:“不要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尤其是波斯人不可重用。”
朱尚炑疑惑的道:“莫非他们有异心?”
朱樉摇摇头,说道:“不,他们忠心是有的,但内部心不齐。”
“且失去国家数百年,也让他们染上了墙头草的毛病,还有点色厉内荏……”
“我们处在强势的时候,他们还能用一用。”
“若我们的优势不够大,第一个要防范的就是他们。”
“安西有句俗语,当你在沙漠里遇到一条毒蛇和一个波斯人,一定要先打死波斯人。”
“这句话很能说明问题。”
“反倒是大食人,别看他们四分五裂,信仰也与我们不同。”
“关键时刻说不定比波斯人还可信。”
朱尚炑自然不会怀疑自家父亲的话,说道:
“我记住了,以后会小心波斯人……嗯,会小心所有非我族类。”
朱樉欣慰的道:“孺子可教也。”
就在这时,柳芸娘忽然闯进来,说道:
“大王,情况有变,奥斯曼出兵马穆鲁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