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安邑城。
晨曦如纱,轻柔地披覆在这片古老大地之上。
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敞开,厚重的声响仿佛在唤醒这座仍带着几分睡意的城池。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只见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冲入城中,马上的信使挥舞着手中的战报,扯着嗓子高声呼喊:
“大捷,大捷!”
“大将军苏曜大破白波贼,阵斩贼首郭太,白波贼寇全军覆没,河东全境今已克复!”
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安邑城的百姓们听闻此讯,刹那间沸腾起来。
“什么?!”
“大将军又赢了?”
首先听闻此消息的是一位早起出门的老者,他在一愣之后顿时是热泪盈眶,声音颤抖地呐喊:
“白波贼酋授首,咱们河东终于和平啦!”
“是啊,太厉害了!”
紧接着附近的年轻人也握紧拳头,面色激动:
“大将军,真神人也啊!”
随着这一骑捷报的到来,安邑城中,百姓纷纷苏醒,他们走出家门,在街头巷尾间奔走相告,喜悦如同春风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孩子们嬉笑打闹着在人群中穿梭,清脆的笑声为这欢庆的氛围增添了一抹活泼的色彩;大人们则三五成群,激动地聚在一起,对苏曜的英勇和朝廷的胜利赞不绝口。
连那城中一向吝啬小气的商户们,这时也都纷纷打开自家的库房,拿出珍藏的美酒和精心准备的食物,满心欢喜地准备犒劳凯旋的将士们。
然而,就在这一片欢腾之中,各种流言蜚语也如隐秘的暗流,悄然在城中涌动。
特别是那些匆匆赶到街头打探消息的世家子弟们,此刻不少人是神色慌张地聚在一处,交头接耳,气氛紧张压抑。
“你们可曾听闻?”一个世家子弟神色惊恐,压低声音说道,“在那白波寨里,大将军搜出了咱们河东诸多世家与白波贼勾结的铁证。听闻不日就要回安邑,怕是一场大难即将降临呐!”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你可别诓我!”另一个世家子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岂会骗你?我兄长就在大将军的讨伐军中当差,亲耳听到那些兵士所言。”
最先说话的世家子弟焦急地比划着,试图让众人相信:
“而且不止是我兄长,据说好多兵士都看到了,那些文书罪证,一车车的从那贼酋的府邸中往外拉,根本就不避人,过不了几天就会跟着大军一起回安邑了。”
“天呐!”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下可完了,完了完了!我家之前为求自保,也曾给那白波贼送过礼,如今岂不是大祸临头?”
“慌什么!”一个世家子弟故作镇定,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你家那点家底,大将军岂会放在眼里?我听闻大将军公正仁义,只要咱们识时务,主动配合朝廷,如实交代,或许不会有太大的灾祸。”
“公正仁义?”又一个声音带着一丝冷笑传来,“依我看,那苏曜分明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之辈。难道你们都忘了河内王匡的下场吗?”
街巷之间,人们议论纷纷,恐惧与不安在人群中蔓延。
中小世家们人心惶惶,那些豪门望姓同样不遑多让。
此时,与城中热闹沸腾的景象相反,诸位世家豪门的府邸内就如死寂一般。
范氏家主范滂得知消息后,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窗外传来百姓们欢庆的声音,在他耳中却如同尖锐的讽刺。
自大将军苏曜涑水大胜,挺进白波谷后,他便再没睡过一个好觉,怕的就是听到如今这个消息。
范滂很清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与郭太交往虽然隐秘,但是白波领地内,他范家仍有大片产业,需要白波贼照拂,特意留了族侄在那边打理,为白波贼贡献了不少收入的同时也接收了很多无主的产业。
如今大将军剿灭白波,更有传那要命的信息都落入了苏曜的手里,那他范家之前两面逢源的好事岂不是全都败露?
“父亲大人,怎么办啊!”
范家长子满脸的焦急:
“大将军苏曜听说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咱们范家这次怕不是要有那血光之灾了呀!”
“慌什么!”范滂瞪了长子一眼,声音低沉而有力,“事已至此,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才能保住范家的基业。”
话虽如此,但他颤抖的手指却悄悄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外间风传的消息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
范滂沉吟片刻后便咬牙道:“去,把族中几位长老请来,再派人去联络裴氏、卫氏,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范滂如此吩咐儿子,在他看来,世家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联合起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对此,裴家家主裴茂是深以为然。
说起勾结白波的罪过,他裴家比范家还尤有过之。
裴茂坐在书房中,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听到范滂的来意,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范兄,如今这局面,咱们确实是骑虎难下了。那苏曜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咱们之前的那些小动作,怕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裴兄所言极是。”范滂微微点头,眼中满是忧虑,“可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坐以待毙,等着苏曜来收拾我们?”
裴茂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突然停下脚步,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看,咱们不妨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范滂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裴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茂冷笑一声,道:“范兄,你想想,苏曜如今手握重兵,又有白波贼勾结的证据在手,他岂会轻易放过我们?与其等他来兴师问罪,不如我们主动出击,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主动出击?”
范滂听得是大吃一惊:
“苏曜麾下皆是精锐之师,本人更是强的跟个怪物一样,岂是咱们这点家兵能对付的了的?”
“通常来说是这样的。”裴茂冷笑一声,“但今时又有不同。”
“哦?裴兄何意?”
范滂紧张询问,裴茂则压低了声音:
“据最新消息,大将军苏曜其实已不在河东。”
“什么?!”
“大将军不在河东?”
河东卫氏府邸,书房内,卫觊脸色凝重的看着其族侄卫英,思索着一族的前程。
“是的叔父。”
卫英一脸焦急道:
“比晨间大捷晚上一些,又有前线战报说是北方战火再起,西凉马腾席卷并州,直逼雁门,冀州牧韩馥也起兵响应,声势极大。”
“故而,大将军决定暂缓庆功,直接带着那大胜的兵马北上而去,甚至还要调河东与河内卫所兵助阵。”
“现在,城内外的驻军营地已经是乱作一团,士兵们被紧急集结,这几日就要北上出战了。”
卫觊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与巧合,北方战事爆发,苏曜匆匆北上,这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或许与城中今日突然爆发的那些苏曜搜出河东世家暗通白波贼的证据的那些流言有关。
“英儿,你可确定这消息属实?”卫觊目光灼灼地盯着卫英,严肃问道。
“叔父,千真万确。”卫英笃定地点点头,“这是孩儿亲自从军中一位可靠的朋友那里打听到的,他就在负责此次军队调动的营中当差。”
卫觊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庭院,心中思绪万千。
苏曜这一走,河东局势瞬间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那些心怀鬼胎的世家们,怕是会趁着这个机会有所动作。
而卫氏,作为河东世家之一,虽然之前因献城有功得到了苏曜的嘉奖,但毕竟也与其他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该如何抉择,才能保住家族的荣耀与传承?
与此同时,在范氏府邸,范滂和裴茂还在密谈。
“裴兄,你说大将军不在河东,这消息可靠吗?若是有诈,咱们贸然行动,那可就万劫不复了。”范滂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苏曜的威名让他心生忌惮。
“范兄,我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特意多方查证。”裴茂神色坚定,“据我所知,除了马腾、韩馥起兵外,幽州的刘虞也有异动,似乎在暗中集结兵力。苏曜身为大将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北上应对。而且,我在军中的眼线亲眼看到了大军的调动,此事绝无虚假。”
范滂咬咬牙,狠下心来:“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拼一把。裴兄,你有什么具体计划?”
裴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凑近范滂,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安邑城中,虽然还有部分驻军,但精锐已随苏曜北上,剩下的兵力不足为惧。咱们联合各世家的家兵,趁夜突袭城中的要害之地,控制住局面,再以城中百姓为人质,逼迫苏曜妥协。只要他不敢轻易攻城,咱们就有谈判的筹码。”
范滂皱了皱眉头:“这计划听起来不错,但各世家真的会齐心协力吗?人心各异,我怕到时候有人临阵退缩。”
“范兄,如今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裴茂冷笑道,“我已经派人去联络其他世家,就说苏曜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只有奋起反抗才有一线生机。”
“而且,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只要他们看到这份大礼,就不得不与我们合作。”
“什么大礼?”范滂好奇地问道。
裴茂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范滂:“范兄,你看看这个。”
范滂接过锦囊,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不是……”
“没错,这就是咱们与白波贼勾结的证据。”裴茂冷冷地说,“我已经让人复制了多份,只要各世家不配合,我就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检举他们,大家一起完蛋,谁也别想独活!”
范滂看着那名为证据,实为检举的文书心中一阵寒意,他没想到裴茂竟然如此狠辣决绝。
但此时,他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与裴茂合作。
而此时,在安邑城的一处隐秘据点,郭嘉正与王凌秘密会面。
“奉孝,你这计策真的能行吗?那些世家会这么轻易上钩?”王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是一场豪赌,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大乱。
“中郎放心。”郭嘉胸有成竹地一笑,“那些世家平日里养尊处优,如今大祸临头,必定慌了手脚。而且,我们放出的消息半真半假,他们根本无法判断真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自保,必然会铤而走险。只要他们有所行动,我们就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王凌微微点头,心中对郭嘉的智谋又多了几分钦佩。
他知道,此次行动事关重大,一旦成功,将彻底铲除河东世家的隐患,为苏曜的改革和北伐大计扫除障碍,但如果失败,后果亦将不堪设想。
“对了,奉孝,你说苏曜大将军真的会去北方吗?”王凌突然问道。
“自然是真的。”郭嘉笑道,“马腾、韩馥等人起兵,北方局势危急,苏曜大将军身为朝廷栋梁,岂会坐视不理?”
“不过,他也留了后手,就等那些世家上钩了。”
王凌心中一动,他隐隐猜到了苏曜的后手是什么,但他没有多问,既然苏曜和郭嘉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接下来数日,安邑城中大军动员。
往日苏曜为了防止安邑世家作乱了驻扎的大量卫所驻军一批批的出城北上而去,而随着驻军人数的减少,锦衣卫与卫所兵之前配合严密的布控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疏漏。
每日紧盯城中局势变化的诸世家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变化。
一批批来历不明的武器和一波波行踪诡秘的人员都悄悄的向城中汇聚,表面平静的安邑城实则暗流涌动,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这些日子里,范滂和裴茂日夜奔走,联络各个世家。
他们言辞恳切,诉说着苏曜的“残暴”与“绝情”,描绘着一旦证据公开,世家将面临的灭顶之灾,成功煽动起了世家们的恐惧与反抗之心。
在威逼利诱下,原本还心存疑虑的世家们纷纷加入了他们的阵营,一场针对安邑城的叛乱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到了这个时候,之前一直保持中立,静观其变的河东卫氏,终于也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叔父大人!”
卫英焦急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如今苏曜大军北上,城中兵力空虚,这可是推翻他统治的绝佳时机!”
“那些证据一旦公开,咱们卫氏就算之前献城有功,怕也难脱干系。”
“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各世家联合起来,放手一搏!”
卫觊神色凝重,缓缓踱步,目光在书房的墙壁上扫过,那里悬挂着卫氏历代先祖的画像:
“英儿,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危机,却未考虑长远。”
卫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卫英:
“苏曜此人,虽手段强硬,但他确实是心怀天下,所推行的改革,从长远来看,对朝廷,对百姓都有益处。”
“反观你所谓世家联盟,不过是为一己私利,搅动天下风雨。”
“倘若他们失败也就罢了,一旦成功,大汉分崩离析,与我等又有何益?”
“你要知道,我卫家世受皇恩,世代忠良,与大汉荣辱与共,焉能轻易叛乱?”
“贸然参与,那是与天下大势相悖,就算此次侥幸成功,日后又将如何自处?”
卫觊的发言正气十足,而卫英则听得是脸红脖子粗:
“叔父,您怎会如此天真古板?!”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我祖卫青更是人走茶凉,仙逝之后我卫家就被那汉武暴君整的几乎族灭。”
“如今我河东卫氏的兴盛靠的绝非是什么皇恩庇护,而是列祖列宗们的努力拼搏。”
“那苏曜的改革,触动的乃是我等世家的根本利益!”
“土地被瓜分,特权被剥夺,以他的搞法,我们卫氏在河东数百年经营,就要眼睁睁的拱手让给那些泥腿子们!”
“这才是真正的愧对祖宗!”
卫英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叔父,您想想,我们卫氏子弟自幼研习经史子集,刻苦求学,为的就是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光宗耀祖。可苏曜推行的改革,却让那些毫无背景的平民子弟轻易地与我们竞争,这公平吗?”
“我们多年的努力难道就这样被他随意践踏?这不公平啊!”
卫觊缓缓摇头,目光中满是失望:“英儿,你如此看重家族私利,却忘却了为臣之道。”
“苏曜改革科举,看重的是才能与品德,而非出身门第,我卫氏子弟家学渊源,底蕴深厚,凡是有刻苦钻研真才实学之辈,又何惧与那些寒门穷小子竞争?”
“叔父迂腐!”
卫英满脸不屑:
“那些出身低微之人,就算有几分才能,又怎知礼义廉耻?”
“他们一旦得势,必定会肆意妄为,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叔父,我看您就是怕了那苏曜,执意为他找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竖子放肆!”
卫觊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你满口胡言,自己不学无术,却妄图拿家族的荣华富贵为你背书,更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
“苏曜改革,且不论他到底能成与否,但终归是为了让我大汉雄风重振,为了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
“你若再这般执迷不悟,便是卫氏的罪人,你信不信我这就拿你出去清扫门户?”
卫英被卫觊这一喝,吓得浑身一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虽仍有不甘,但也不敢再放肆言语,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卫英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叔父,侄儿知错了……侄儿只是不想看到卫氏衰落,不想看到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
卫觊看着卫英,看着这个卫氏宗家唯一的嫡系血脉,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英儿,我又何尝想看到卫氏衰落?但我们不能为了家族的私利,就置天下大义于不顾。”
“你以为参与这场叛乱,就能保住卫氏吗?错了,这只会让我卫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流连声色犬马,根本不懂那苏曜厉害。”
卫觊恨铁不成钢道:
“大将军所作所为,一言一行,根本就不似凡人。”
“都不说他往日战功卓著的表现,就拿这次来说,你看他灭白波,前方一路势如破竹,后方还不忘把安邑城打造的跟铁桶一样,紧紧地箍住城中世家作乱的表现,就知他不是徒有武勇之辈,心思也甚为缜密。”
“可如今呢?现在白波覆灭,谁都知道他要回来收拾人了,结果突然北方战火,他就这么仓促北上,还要调安邑城中兵马相助,英儿你就不觉得这事里事外都透着股诡异吗?”
卫英听着叔父的话,心中一震,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他回想起这些日子城中的种种迹象,那些流言蜚语、大军调动以及世家们的秘密集结,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
“叔父,您是说……这是苏曜设下的圈套?”卫英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卫觊微微点头:“我虽不敢断言,但此事必有蹊跷。”
“苏曜行事向来缜密,岂会如此轻易地给我们可乘之机?他或许早就料到那些世家们会狗急跳墙,所以故意放出风声,引蛇出洞,好一网打尽。”
听了卫觊的话卫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意识到自己险些将卫氏带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如果真如叔父所说,那么参与叛乱的世家们必将遭受灭顶之灾,而卫氏一旦卷入其中,也将万劫不复。
“叔父,那我们该怎么办?”卫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此刻完全没了主意,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卫觊身上。
卫觊沉思片刻,叹了口气:
“有句话你之前倒是说对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此非常时刻,我们必须尽快表明立场,任何摇摆都会招致其中一方的反感。”
“故而,我决定将此事密报大将军,我一会就去郡守府找锦衣卫王中郎,告知河东世家密谋不轨一事。”
“这......可是,叔父,这样做不久把其他世家都得罪死了吗?他们要是知道我们背叛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呀。”
卫英满脸的担忧和绝望。
他很清楚,那裴茂写了一封极有杀伤的检举信,尽书历年秘辛,将河东诸世家逼入绝境。
若不参与,甚至背叛,失败了必定会报复不说,即便成功了,哪怕苏曜不追究自家,但以裴家的狠辣,也必定会想尽办法抹黑卫氏,让卫氏成为众矢之的。
“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卫觊握拳道:
“既然都是放手一搏,那与其和那些反贼同流合污,不如就坚定立场,全力以赴。”
“通知全族做好动员的准备,必要的时候,我们举族出击,助大将军平定叛乱,以表我等的忠义之心。”
“以苏曜过往为人,我相信他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只要我们忠诚相对,他必定不会不顾我等死活!”
“好,叔父,都听您的。”卫英咬牙点头道。
计议既定,卫家宅邸便立刻忙碌了起来。
卫觊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便匆匆赶往郡守府,会见王凌,急报城中叛乱阴谋,并且表示将全力协助大将军平叛。
而与此同时,在裴茂的府邸,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之中。
除了范滂,还有数位世家的家主齐聚一堂,商讨着叛乱的具体事宜。
“诸位,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明日深夜动手。”
裴茂一脸得意地说道:
“只要我们控制住安邑城,苏曜的后路就会彻底断绝!”
“到时候,他前面是马腾精兵,侧面是韩馥大军,后面则是我等的包围,三面合围下他孤军深入,必将陷入绝境!”
“我们不仅能保住家族的利益,还能一举摧毁他那些天怒人怨的改革。”
“裴兄,话说此事真能如此顺利吗?”一位世家家主还是有些担忧,“大将军苏曜可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呀,且不说他会不会提前有所防备,我看卫家那小子刚刚急匆匆的跑去郡守府,怕是要坏咱们事情……”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仔细查探过了。”
裴茂自信满满地说道:
“苏曜确实带着大军北上了,城中剩下的兵力根本不足为惧。”
“至于卫家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我早有防备,现在不过是做无用之功,为时已晚。”
“哪怕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有这么多世家联合起来,凭苏曜在城中的这点兵力也抵挡不住咱们的进攻。”
“到时候,咱们大事功成,就先拿那不识相的卫家开刀,其男丁尽诛,土地财帛女子则大家一起平分,定要让世人好好知道那些敢和我等作对之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