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分卫家的田地和资产?
听到裴茂发言,众人顿时是精神一振,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动员了。
那卫家,可是河东首屈一指的世家名门。
一想到得手之后不但能狠狠的打击那姓苏小子的嚣张气焰,更能够名正言顺的瓜分卫家产业,房中诸人顿时都兴奋了起来。
“裴兄高明!”
“裴兄深谋远虑!”
“明夜,就是我等扭转乾坤,匡正纲纪,重振荣光之时!”
众人纷纷附和,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在他们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场死中求活的反击,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
卫家的田产、财富,还有那数不尽的美人,都将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裴茂的提议,仿佛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财富与权力的大门。
拿下卫家,搞掉苏曜,他们的势力将不再仅限于河东一隅,如此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顿时,这些家主们是拍着胸脯,表示将全力以赴,唯裴茂马首是瞻,仿佛胜利已唾手可得。
就这样,就在众人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幻想中时,裴茂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诸位,此次行动事关重大,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我们必须严格按照计划行事,不得有丝毫懈怠。”
裴茂猛地抽出佩剑,目光如电的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等世家精兵,务必在明夜子时准时集结,按照预定路线,分别攻打城门、郡守府以及那贼兵驻地,一旦得手,立刻控制全城,不许放走任何一个苏曜的爪牙!”
众人听罢纷纷起身应喏,群情激昂。
如此一幕把裴茂看得是心中得意。
他知道,这些世家虽然表面上团结一致,但实则各怀鬼胎,单纯靠威胁并不能让他们出死力帮助自己。
唯有利益,才能将这些才能将这些贪婪的家伙真正捆绑在一起,而瓜分卫家,无疑是当下最诱人的那块肥肉。
一想到这里,裴茂心中冷笑一声,不由得感谢卫家那不识时务的选择,不然他也拿不出足够的利益来诱惑众人。
不过,感谢归感谢,那卫家言而无信,背叛世家联盟,想要通风报信给苏曜,裴茂亦是决不允许。
之前,因为卫家首鼠两端的行为,裴茂对其就有所防范,虽然暗中让儿子说通了卫英的工作,但对如今效力苏曜的卫觊还是严加戒备的。
如今,卫觊既然做出选择,那他就不会轻易放过那叛徒。
然而那卫觊根本不知道,他从府中匆匆赶往郡守府的路上实际上已是危机四伏......
且说卫觊匆匆离开府邸,登上马车,在夜色中直奔郡守府而去。
夜色如墨,此时的安邑一如往日一样,夜行宵禁,街道上分外寂静。
那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冷清的银光,远方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打破了夜的沉寂,却又很快消散在无边的黑暗中。
街道两旁则是房屋紧闭,灯火全无,与世家们宅邸中的喧嚣狂躁相反,安邑这座古城仿佛入定的老僧,静静地沉睡。
卫觊的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马车的主人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静。
从侄儿卫英的反应中,卫觊心知范裴等人的计划恐怕已经走到尾声,随时可能会暴起发作。
如今,早一分抵达郡守府,将情报送出,他们就能多一分准备的时间。
毫无疑问,这不止关乎安邑城的安危,更关乎到卫氏一族的命运。
马车在颠簸中行驶,郡守府也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顺利时,忽然间前方传出一声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数名黑衣人从巷子两侧的阴影中冲出,手持利刃,直扑马车而来。
“吁~吁!”
车夫大惊失色,急忙勒住马缰,那马车随即骤然而停,这一下差点把卫觊甩出车厢。
“什么人?!”卫觊掀开车帘,厉声喝问。
那些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冷冷一笑,挥刀便向马车砍来。
车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跳下马车便逃。
卫觊心中一沉,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但却并未太过慌乱,因为......
“保护族长!”
突然间,就在伏兵杀出的同时,卫觊身边的护卫们也是纷纷拔剑,挡在了他身前。
毕竟卫氏身为河东望族,自然也有自己的族兵与死士。
今夜这事关成败的关键时刻,卫觊便带了十余人的护卫傍身。
此刻见到果有杀手拦路,他当即端坐马车,临危不乱的指挥护卫应战。
当即,两拨人杀在一起,当即是刀剑相撞,火花四溅。
这些护卫都是卫氏精心训练的死士,身手不凡,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很快就形成了一道坚实的防线,等闲之人根本靠近不得。
然而,那些黑衣人显然并非等闲之辈,他们身形矫健,动作迅捷如鬼魅,刀法凌厉狠辣,招招直取要害。
尤其是当先一个使刺剑的黑衣人,身手更是了得。
他辗转腾挪,一人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然后突然一个俯身:
“铛!”
就听一声脆响,他眼前护卫的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紧接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刃便直刺他的咽喉。
那护卫闷哼一声,鲜血喷涌,倒地不起。
“什么?!”
眼见自己精挑细选的护卫兄弟被贼人一剑毙命,护卫队长当即惊呼一声:
“这剑法.......莫非是黄大侠?!”
“黄大侠?”卫觊心中一震,他听说过此人,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客,剑法凌厉,杀人如麻,没想到那些人竟能请动如此高手来对付自己。
且说战况紧急,卫觊心中震惊未平,护卫队长的惊呼声也尚未落下,那使刺剑的黄大侠就已如鬼魅般逼近,剑光如电,直取卫觊的咽喉。
卫觊心中一凛,狼狈闪避,只见剑锋擦着他的肋部划过,带起一道猩红的血光:
“嘶——”
“族长!”
“保护族长!”
护卫们见状,顿时红了眼,纷纷拼死上前,试图挡住黄大侠的攻势。
然而,黄大侠的剑法实在太过凌厉,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护卫之间,剑光闪烁间,又有两名护卫倒地不起,悲愤而亡。
“族长,快走!”
那护卫队长拼尽全力,挥刀逼退一名黑衣人后,纠缠住黄大侠,慌忙大喊。
卫觊连退数步,他捂着肋部的伤口,看着指缝中渗出的鲜血,瞳孔巨震。
相比于初代先祖,大将军卫青的英武,如今的卫氏族人早就是世代研习经学的官宦世家。
卫觊虽然幼时也有练习祖传的剑法,但那更多是为了强身健体和家门传承,而非战场厮杀。
如今面对黄大侠这样的江湖高手,他很清楚自己那学艺不精的技艺绝非对手。
眼见护卫队长拼死阻拦,他当即是咬紧牙关,趁乱逃出人群,拼尽全力向着郡守府的方向跑去。
卫觊捂着肋下伤口踉跄奔逃,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
在他身后,金铁交鸣声渐行渐远,但急促的脚步声却如附骨之疽。
危急仍未退去,但卫觊依然看见了希望:
眼前的道路逐渐熟悉,这里通向郡守府后的暗巷——拐过第三个弯道便是存放夜香的偏门,平日恶臭难当,此刻却成了唯一的生路。
逃去了那里,后门的守卫绝不会坐视追兵的暴行。
“锵!“
就在卫觊全神贯注的时候,一柄软剑突然从墙头垂下,贴着卫觊的鼻尖划过,几乎直接终结了他的性命。
那黄大侠竟不知何时攀上屋檐,剑尖点着青砖借力,整个人倒悬着扑杀而下,卫觊狼狈翻滚,腰间玉珏撞在石板上碎成齑粉,却恰好避过贯顶而来的杀招。
“只会逃吗——卫伯觎!”
黄大侠靴尖轻点墙垣,手中软剑如毒蛇吐信。
他故意放慢攻势,剑尖挑开卫觊束发的玉冠:“当年卫青将军驰骋大漠时,可曾想到自家子孙会如丧家犬般狼狈?”
黄大侠目光之中兴奋难掩。
在锦衣卫对城中控制越发无力后,他便被裴茂请来紧盯卫觊。
只要他有背叛世家的意图,那黄大侠便可先斩后奏。
而且只要他拿到了卫觊的人头,那卫氏数百年密藏的宝物,便许他任选三件带走。
此刻,看到陷入绝境的卫觊黄大侠心中的得意与贪婪如野草般疯长。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卫氏密藏的宝物被自己收入囊中,那耀眼的金银珠宝、珍贵的古籍字画,都在向他招手不说,事成之后他更将名震天下,不必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一念及此,黄大侠嘴角勾起一抹张狂的笑容,手中软剑再度刺出,剑风呼啸,似要将卫觊彻底撕碎。
“去死吧,狗官!”
然而,黄大侠话音未落,暗巷尽头却忽然传来机括轻响。
三支弩箭呈品字形破空而至,箭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芒。
黄大侠旋身闪避,挥剑格挡,灵活的避过两箭同时又用软剑打落一支不及闪避的弩矢。
不过与此同时,剑与弩矢相交的瞬间,那猛烈的冲击还是让他的右手不由的震颤而发抖。
而这一瞬间,也就给了卫觊一个绝妙的机会,他抓住了这瞬息之机,反手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
这把镶着卫氏族徽的短刃,正是当年他及冠时,叔父赠予的“君子器“,此刻刃锋倒转,竟是以玉石俱焚之势撞向剑网。
“噌——“
匕首应声而断,但崩飞的碎片却划过黄大侠蒙面黑巾。
月光下露出一道横贯左脸的刀疤,疤痕末端刺着黥印。
原来此人竟非那河东黄大侠,而是数年前因铸造十数口血案而被官府通缉的极恶之徒——鬼面快刀邓屠子!
“原来如此,就说那黄大侠不会如此厉害。”
卫觊突然嗤笑,任由鲜血浸透半边衣襟:
“裴茂连这等朝廷钦犯都敢收容,看来当真是狗急跳墙了。”
邓屠子闻言,脸色骤变,他盯着卫觊,眼角余光扫过巷尾阴暗的深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见到老子这张脸的人,全都待死!”
说罢,邓屠子身形暴起,软剑如灵蛇出洞,直取卫觊要害,不再有任何玩乐之情,欲一击毙命,在敌人援兵到来前终结卫觊的性命。
不过,邓屠子的刀快是不假,但锦衣卫的弩箭却依然更快三分。
原来方才那三支弩箭只是先手警告,在见到邓屠子不但不加收敛,反而愈加放肆后,暗处埋伏的锦衣卫此刻再无一丝留手。
顿时,十数道机簧声在屋檐上炸响,寒星般的箭矢竟似长着眼睛般绕开卫觊,尽数钉向邓屠子周身要害,真是招招毙命,绝不留情。
邓屠子见状瞳孔骤缩,手中软剑如银蛇狂舞,企图在身前织就密不透风的剑网,来阻挡这四面八方的弩矢。
一时间,箭簇与剑刃相撞爆出一串闪亮的火星,在这昏暗的街道上分外耀眼。
但是吧,邓屠子武功高强是不假,但就靠一把软剑就想对抗十数张劲弩?
他又不是苏曜是吧。
噗!噗!噗!噗!
数支弩箭洞穿了邓屠子的防御,深深扎进他的身体。他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嘶吼,脚步踉跄,身体摇摇欲坠。即便如此,邓屠子仍不甘心就范,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挥舞着软剑做着最后的挣扎。
卫觊见状,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断了的匕首朝着邓屠子掷去。
这饱含愤怒的一击意外的精准,只见匕首贴着邓屠子摇晃的手臂而过,直直地刺中了他的心口。
“什?!”
邓屠子心中剧痛,他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盯着心口匕首的握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现实。
他的身躯摇晃,双手攥紧又松开,手中软剑随即无力地垂落,紧接着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扑通”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再也没了动静。
一代恶徒就此殒命。
直到此时,卫觊终于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身体也因失血过多和过度疲惫而摇摇欲坠。
“终于解决了……”
卫觊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肋下的伤口传来钻心剧痛,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出现在巷口。
为首之人正是王凌,他面色焦急,快步跑到卫觊身边,蹲下身子查看伤势:“卫先生,您怎么样?”
卫觊强撑着精神,挤出一丝笑容:“王中郎,我……我还撑得住。”
“后面我家族人还在奋战,请中郎将速速出手相助。”
王凌检查一番后见只是皮外之伤,顿时松了口气,挥手示意手下:
“快,将卫先生抬回郡守府,立刻请医官诊治!”
几名锦衣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卫觊抬起,向郡守府走去,同时另一队锦衣卫兵士则沿着卫觊逃来时的道路奔跑,去肃清街道上的残敌。
那些小事自然不需王凌亲自处理。
且说众人一进郡守府,当即就有医官匆匆赶来,将卫觊安置在偏厅的榻上,迅速为他处理伤口。
直到这时,躺在榻上的卫觊才终于放下心来:
“多谢中郎将出手相助,若非你们及时赶到,我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卫先生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王凌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
“卫先生不必担心,大将军早已料到那些世家会狗急跳墙,故而特意命我等暗中布控,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今日之事,虽看似凶险,但实则尽在掌握,撮饵小贼不过自取灭亡罢了。”
卫觊闻言,心头一震,心念电转间突有不寒而栗之感。
锦衣卫提前布控,却最后时刻才出手,所为何来?
这所谓的监视的“他们”,里面恐怕也包含着自己吧。
一念及此,卫觊忙收摄心神,低头拱手言:
“大将军深谋远虑,难怪能屡战屡胜,平定四方,卫某佩服。”
王凌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对于卫觊的称赞,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就在前些天,他已经从郭嘉那里得知了苏曜全部的计划。
眼前世家的异动,在大将军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垂死挣扎。
“卫先生,您且安心养伤。”
王凌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地看着卫觊,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大将军向来赏罚分明,今日卫先生的表现,大将军定会铭记于心。”
卫觊心中一凛,知道王凌话中有话,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赶忙起身说道:
“中郎将谬赞了,如今安邑城中,裴茂等人蠢蠢欲动,四处拉帮结派,意图谋反,卫某虽不才,但也愿为守护安邑、为大将军分忧尽一份绵薄之力。”
当即,他便把已经知情况报告给王凌,同时名言卫氏上下全体人员都将听从王凌调遣,与裴茂等反贼势不两立。
王凌听完卫觊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他点了点头,沉声道:
“卫先生果然深明大义,大将军早有预料,裴茂等人不过是困兽犹斗,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既然他们执意找死,那我们也不必客气。”
卫觊心中一凛,知道王凌话中之意,连忙问道:
“中郎将有何计划?卫氏上下愿全力配合。”
王凌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至于卫先生,您且先安心养伤,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
说罢,王凌转身离去,留下卫觊一人躺在榻上,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他知道,王凌口中的“玩到底”,绝非轻描淡写。
裴茂等人自以为计划周密,却不知早已落入了苏曜的圈套,而卫氏的选择,或许正是这场风暴中唯一的生路。
只不过他依然不明白,城中兵力短缺乃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不然裴茂等人也断然不敢轻易发难。
难道,大将军认为仅靠锦衣卫和城中现在那少量守兵便能对付了这几乎全城世家的反扑么?
裴茂百思不得其解,为此是一夜难眠。
直到次日清晨,他拖着病体来到郡守府花园,突然见到那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大将军苏曜!
他竟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他忠诚的郡守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