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气氛不对，立马抢过话茬，指着跪在地上的长发男说道：“大人，是他用邪术才——”
“闭嘴，当我不知道吗？这些成天钻研怎么害人的茅山叛徒，死多少都不为过，只是污了这段天然的聚阴池。再者，你们俩是不识字还是瞎？没看见路上的碑文吗？”
殷九华呵斥完我，回头又瞪了一眼老头，冷冰冰地问道：“那些货没出岔子吧？”
老头脸上堆着极其夸张的笑，毕恭毕敬地回道：“九爷，看您说的，在那些人闹事之前，我就把正在放风的货物们都赶到舱底了，您吩咐的事，小的哪敢出岔子啊？不过那小畜——”
“你管谁叫小畜牲？”殷九华抬了抬头，脸色铁青。
“呸呸呸……”老头不停地朝自己嘴上扇。
“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我是说龙二爷它只怕是……”老头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都快把脑袋埋到胸口上去了。
殷九华走到一边，沉寂了几秒，老头很识趣地跟了过去，交头接耳了一番，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不得知。
“吁……”一段极尖锐的口哨声从殷九华嘴里吹出。
不多时，河心的水像是沸腾了一般汩汩往外冒，一条极长的黑影迅速向岸边游来。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要不就是幻觉。
就在我揉眼睛的时候，一条极其袖珍的黑蛇盘在了殷九华的手臂上。
王德智跟我差不多，半边脸一直抽。
这条小黑蛇用长了一个角的头不停地在殷九华手上蹭，跟那老头下作的姿态如出一辙，这让我想起一个很久没听过的称谓——“狗腿子！”
殷九华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后，点头道：“嗯，还好，没沾染血气。”
“大人，这是什么……”我刚想问这是什么蛇，老头就对着我打了个拱手：“九爷，这位风度翩翩的后生想必就是您看中的人吧？嘿嘿……九爷果然好眼光，挑的人都是人中龙凤啊……小伙子，别这样看我，如若不然，九爷不会让你称他为大人的。”
“打扫一下，包括聚阴池。”殷九华说完就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扔在老头身上。
老头忙不迭地接住，对着布包就是深深地一吸，那模样跟瘾君子得了毒品似的，脸上的兴奋压都压不住。
一把年纪的他扑通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满嘴的感恩戴德，我都快听不下去了。
“这凤头黄精被寨子里那女尸毁了大半，不过有总胜于无，对吧？”
老头打开布袋，表情精彩得我一时间都找不出词汇来形容。
“鬼门快开了，这次过阴就让他去，规矩，你教他。”殷九华指着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至殷九华的身影彻底消失，老头又恢复了最初的那般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姿态。
“你们俩个扫把星尽坏我好事。”这话刚出口，老头的眼泪就流出来了，下一秒又打着哭腔道：“给他打了十多年的工啊，到头来，这宝贝终究还是被糟蹋了。”
“哞……”
周边一阵轻微的晃动，如身处地震边缘地带一般。
这声音我似曾相识，脑袋一阵轰鸣，我猛然惊醒。
“地牛咆哮？”王德智疑惑地跟我对视。
老头擤了把鼻涕，收拾好了情绪，冷眼一横，学着殷九华的腔调说道：“什么地牛，那是龙二爷。”
老头指着殷九华离开的路，刚才那条撒娇卖萌的乌梢蛇向着我缓缓爬来。
我上下两排牙齿不自觉地嗑着，不管是小石头附体的那条大黄蛇还是这条头上长角的乌梢蛇，我都是条件反射的往后躲。
“二爷，您刚才听错了，我说的是这宝贝终究还是让我赚大了，嘿嘿……”在老头谄媚下，乌梢蛇慵懒地游进了河里。
然而，就在它刚入水不久，河里就有了大动静。
之前那些散落在河里的尸块内脏碎肉什么的，像是被煮开了一般浮了上来，然后随着一波波浪花被推到了岸上。
“谢二爷，谢二爷……这活就轻松多了。”
老头指着长发男，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们俩，把这不男不女的尸体给埋了，哼！在九爷的地盘动邪术，那不是粪坑里点灯吗？咦？”
“滋……”跪着的长发男跟之前那些黑衣人一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哼，邪术反噬？这倒算省了事了，行吧，去清理冥船吧。”
“冥船（冥船）？”我和王德智异口同声地问道。
在我俩惊诧的目光下，那条载满污秽的船无缘无故地朝着岸边缓缓驶来。
王德智惊呼：“我靠，高科技啊，无人驾驶？”
老头冷哼一声，嘲讽道：“井底之蛙，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同样的道理，有钱能使鬼推船。”
“鬼……推船？”
……
……
随后的清理工作，我和王德智是在呕吐中进行的。
老头见我和王德智把船弄干净了，话也多了起来，态度比之前也好了一些。
老头叫李四，就是张三李四的李四，东北人，是个走山客。
所谓走山客，就是常年行走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行踪不定，望山寻辨无主珍宝贩卖的偏门职业。
李四说98年在湘西望山时，被洪水封了道，困在了这一带，而后误打误撞进了棺材地，发现了那块大得离谱的黄精，大喜过望的他刚准备下手，就碰上了飞僵叶沐，当时魂都吓跑了，所幸得殷九华出手相救。
殷九华就许诺只要李四帮他看护好这一船的阴魂直至下次鬼门开启，过阴人将它们送入地府后，那块黄精就当是工钱了。
为此，殷九华还教了一些粗浅的术法让李四自卫。
打那以后，李四就将殷九华奉若神明，交代的事情自然是要办好。
其实就算没有黄精，他也会信守承诺的。
当我问起那群黑衣人放火烧山后果严不严重时，李四的回答让我吃了个定心丸。
“先不说那火烧不烧得起来，就算烧起来，这方圆二十里内是没有人烟的，再者，有九爷在，你以为他不会管么？”
至于水里那条我眼中的乌梢蛇，那可大有来头。
同年，这条船是从鄱阳湖一路开过来的，船底拖着一公一母两条蛟，据说是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才这样做的。
末了，到了这聚阴池，殷九华说鲸落万物生，蛟沉风水回。
穷山恶水就得先破而后立。
所以就把那两条蛟的尸体沉在了这片风水格局复杂怪异的地方，然而那条母蛟已然有了身孕，殷九华念其幼小尚未戾气，便当作宠物养了起来。
至于龙二爷这个称呼是李四恶趣味给起的，因为水中有龙王爷，所以它可不能排在人家前面，所以就叫起了龙二爷。
其实，它是一条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