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这是王德智的声音。
我暗骂一声“声东击西！”就立刻往驾驶室跑，出舱门的时候回头对李四说了声“念安魂咒！”
刚出舱底还不到两秒，内袋里的判官笔开始无故跳了两下，隔着无极令都如此强烈的跳动，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我感受着笔跳动的方向，朝船头的方向看去。
“呼哈呼哈……”一道不合时宜的怪声响起，不男不女，也辨不清声源。
“谁？”
这声问夹带着道家吼功，专门用以震慑灵体，目的就是警告对方和表明自己的身份，寻常冤魂厉鬼听了，即便不会就范至少也得有敬畏之心。
或许是我学艺不精，要么就是王德智给我的内容不准确，这不知名的东西根本就没任何反应。
船头的毛金喜瞪大了双眼，两只手即便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可那哭腔依旧惹人心酸。
他身边就是刚才我在舱底看见的那个古怪的阴魂。
我二话不说，手腕巧劲一抖，斩邪符如旋转的扑克牌一样甩了出去。
“呼哈呼哈……”
符落已成灰，那抹殷红的人影极速变淡，而后变成透明色消失了。
毛家三父子此刻哭得早已没了人声，问他们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王德智已经将发动机熄了火，船缓缓地靠在一块空地旁。
我问王德智这是什么鬼并将刚才的经过说给他听，他先是喉结上下一耸，一口唾沫咽下，看得出他有些后怕，可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了一个字：“魙！”
“什么？”
见我不懂，他长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道：“《幽冥录》上说，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之畏鬼。《百鬼图志》最后一页有提到过魙，原话是魙现，魂鬼惶恐后互战。这和你刚才在舱底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断定那是魙。”
“咳咳，嗯哼……”李四从舱底走了上来，清了清嗓子又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他那根本没必要捋的胡子道：“看不出来嘛，有点见识，不错，大唐武德年间，老百姓惧鬼魅，便有道士画符驱鬼，由于当时供不应求，画符太耗心力，于是就用小篆在黄纸上写了一个“魙”字代替，效果如符如箓，鬼魅避之不及。”
“四爷渊博，晚辈佩服！”
“那是，俺们走山客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就这还算是入门，像什么望山看水那也都是不在话下，要不俺们怎么知道哪些地方适合宝贝生长，哪些地方有金玉呢？”
看着这两人互捧也不分时间场合，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俩有完没完？既然那……什么魙那么厉害，为何来了又走？它是何目的？”
二人同时尴尬得挠后脑勺表示不知道，而这时毛金喜总算是含着哭腔吐了几个字出来：“我的崽啊……我那苦命的崽啊……国几年你不晓得我好想你们啊……”
我上前一问究竟才知道，原来他们父子三人并不是因为受了惊吓而哭，是因为刚才的那个魙是毛金喜的大儿子。
毛金喜说刚才梦见自己已经过世的大儿子哭着对自己说这些年他都在冰寒刺骨的水里泡着，很冷很冷，他想去他该去的地方，可是有一座很大的门，他过不去，最可怕的是那座大门旁边还有一只大老虎看着，他只有趁打老虎打盹的时候才能出来……我那可怜的儿啊……呜呜……”
就在李四撕开一包零食的包装袋时，王德智头猛地一抬，看着我说了句：“十四，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这下有大麻烦了！”
“什么事？”
王德智先是看了看毛金喜，求证般说了一句：“老叔，你刚才的话最好没有假。”
一直没吭声的毛二贵开腔道：“满哥，绝对冒乱港，我也梦见我哥哥哒！”
毛三民也跟着附和：“满哥，我屋哥哥就是在前面那里跳下克的，我们请人捞了三天都没捞上来，后来我们还克过下游走噶几十里都冒找到。”
“我崽可怜啊……快五年哒，连尸体都找不到，我……呜呜……”毛金喜话未说完变又是泣不成声。
王德智擦了一把汗，长吁道：“我现在给你们分析分析，嗯……我是说如果哈，权当是假设吧！”
“您儿子自尽的地方在前面不远处，而再往前就是五强溪水电站了。
那一段水域曾经被称为缆子湾，早些年恶浪汹涌，经常吞船翻排，所以也有老百姓叫它死人湾。
跟之前的小型水库不同的是，这是全国防汛重点水库，单线连续三级船闸，航道上面的闸，更是被我们阴阳行当称其为断阴闸，跟古代筑桥于拱门或正梁之上悬挂一柄斩龙剑有异曲同工之妙，意为阻邪斩魅。
那断阴闸对人无分毫影响，但对阴魂水鬼来说，那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除非有鬼差或道行高深的人押送，硬闯的话，便是魂飞魄散。
而您儿子说的大老虎应该就是水电站大坝旁的山君石，是竣工后所立，传说那大得离谱的石雕里面封住的是真虎之魂，有震慑方圆百里魑魅魍魉之威。
这事我是知道的，有相字脉的老先生还为其提过诗：
“孤居深山厌独啸，纵落平川伴水嚎。
风卷幽林千层浪，气压江河万里涛。
狐仙没胆来假威，武松无能不敢眺。
八百湖泊凭一吼，牛鬼蛇神逃夭夭！”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不由得一阵疑惑。
王德智掏出手机炫耀道：“你没事也多读读书，都信息年代了。另外，我家堂叔可是水电八局的顶级工程师，镇山虎的石雕就是他们局立的。”
“依我看，您儿子的尸体一定是卡在大坝附近某处水底了，溺水身亡属横死，怨气不是一般的重，水鬼唯一投胎转世的途径就是抓替身，可您儿子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依然没有投胎转世，想来他是没有干过这事的。
毛三民哽噎道：“我娘和哥哥都是大好人，从来都没干过坏事，倒是我们……呜呜呜……”
王德智示意毛三民别打断他的思路，继续说道：“虎为百兽尊，大凶之物，其凶煞之气足矣噬杀一切鬼魅邪祟。能让你哥死了又死最终变成魙的极有可能就是镇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