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智激动地拿出手机捣鼓起来,得意扬扬道:“风水里,水为财,这是一座天然石崖,形似蟾蜍,崖底就是蜿蜒的潇水。金蟾吸财,故而这个镇子里绝对出了很多达官和商人。”
我拱了拱王德智,询问他是不是想把毛志文埋在这里,他点头表示正是此意。
李四也感叹这里是个好地方,于是我们做了短暂的停留。
天亮后,毛金喜父子拿着虎子给我的银行卡去镇子里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还立了碑。
将毛志文的尸骨葬了之后,父子三人满眼通红地对我和王德智鞠躬。
王德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提醒毛金喜这里叫易家桥,以后清明祭拜什么的也好找。
李四性子有点急,而我也是怕夜长梦多,所以计划赶在明天日出前到蓝山县的竹林村。
但时间尚早,败家的王德智拿着我的卡在市里挥霍,一口气买了四台手机,还都是名牌的。
李四和我也是感叹,通讯从写信到电话,从BP机到大哥大,从小灵通到智能机,才三十年的光景,科技兴国啊,后发制人,一步到位,让只玩过BP机的李四直接拿上了智能手机。
毛金喜父子三人谢过后,跟李四一样,忙不迭地研究起来,那架势就像是孩童得到了最心仪的玩具似的,饭都忘记做了。
潇水源头溪流纵横,前面水浅,船开不过去,殷九华说那里会有人接应,我们也不知道接应的人是谁,但早到总好过迟到。
我们的目的地是蓝山县的野狗岭,而那里现在是湘江源国家森林公园。
一艘旧船很惹眼,所以我们把船停到了一处阴暗的地方。
枇杷树的枝叶茂盛得像一把大伞,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那果实挂满了树梢,在透过来的阳光照射下,分外的黄。
我和毛金喜父子三人去了舱底,试图将聚魂棺抬上岸,孰料那阴沉木材质太密,根本抬不动。
王德智建议去竹林村雇人抬棺,却被李四所拒。
“这里面上百号阴魂,万一有个磕磕碰碰,寻常人沾染阴气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惊魂,倘若再点背些,直接吓死了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四的话不无道理,但王德智依然坚持雇人:“这棺材太沉,四五个人根本抬不动,从这里到野狗岭还有三十多里路,还都是山路,不雇人能怎么办?”
见李四犹豫,王德智安慰道:“放心,我会挑一些八字硬的青壮,再者,就算有那点背的被撞,有他殷十四在不是?”
李四不语,算是默认了。
我也将这段时日的所学稍稍推算了一下,求证似的问道:“属鸡属狗的不行,对吧?”
王德智拍了拍我肩膀吗,装腔作势道:“孺子可教,这些天没白教你,不过还得好好学啊,生肖犯冲得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子水午马,鼠为水,马为火,所以还得加上一个属马的。”
我想留在船上的,但架不住王德智的强拉硬拽,好在雇人的事异常顺利。
王德智是个自来熟,毫不避讳打听村干部的家,直接找上了门。
我原以为他会说出花来,孰料他直接将两沓钱塞到了村长怀里,我看得半张脸都在抽,那可是我的钱。
“村长,这只是一点个人的心意,等选好了地,我自然将添新坟的费用付了,还望村集体讨论时给晚辈说几句好话。”
那村长收了钱也不二话,带着我们到了晒谷场,然后自己去村里绕了一圈,吆喝声一响,二十多个人一路小跑了过来。
“有没有谁家是杀猪宰羊的?”王德智双手叉腰朝众人喊道。
还真巧,当时就有四个人出列,村里红白喜事杀猪宰羊基本都是他们四个包办的。
王德智很慷慨,没被挑上的也每人发了一包烟。
四个人的生肖属相没有犯冲,而且更巧的是这四人都是一家人,三个年轻的是亲兄弟,年长一点的是他们的小叔。
然后挑选了四个人做杠夫,先发一包烟,然后又每人塞了二百块钱,高高兴兴地回家拿铁锹镐头等家伙什,以为就是寻常给村里人抬棺挖墓坑。
村长急着问:“老板,得抓紧了,你直接说在哪里,我这就叫人去打墓坑。”
王德智摇摇头:“不急不急,这棺,要晚上抬!”
“晚上?哪有晚上下葬的?”村长不解其中缘由,但看在王德智慷慨的份上,也没再往下问。
两个小时的功夫,太阳落山了,我们回到船上。
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开了舱底的门。
四个青壮一下舱底,莫名的冷气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又看了看贴在缝隙上的驱邪符,顿时心生怯意。
“老板,嘿嘿……你要不要请个先生来看看?”
王德智心不在焉道:“我就是先生,怎么?怕了?切!亏你们还杀了这么些年的生!”
领头的小叔被说得面红耳赤,钱也拿了,烟也抽了,家伙什都带上了,哪有打退堂鼓的道理,当即胸脯一拍:“老板,你就看好吧!”
其实,抬棺之前还有很多讲究,但我们此行目的并不是葬人,所以就忽略了。
绑结,站位,他们做得很专业。
就在起棺时,阴沉木的重量让四人尴尬了。
脚下打滑,棺材差点砸到人。
俗话说,脚一滑,棺一掉,孟婆端汤阎王笑。
我忙不迭让毛二贵毛三民帮忙,毛金喜也想上但被王德智拦住了:“大叔,自古抬棺奉双不行单。白事抬棺人称之为四大天王,六丁六甲,八大金刚,单数可是不吉利的。”
然后我又悄声问李四:“你之前不是可以让鬼推船吗?那可不可以让鬼抬棺?”
李四耸了耸肩膀:“当然可以,五鬼搬运你又不是不会,对吧?”
看着李四一脸坏笑,我心疼极了,捂着胸口看着王德智,心中大喊:我的钱啊!
山路崎岖自然不好走,而且还七拐八弯,得亏四个抬棺匠经验丰富不说,还熟悉地形,前面的路都很顺畅。
这才打消了我咋怪王德智乱花钱的念头。
望山跑死马,野狗岭看着不远,但却走了将近五个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一眼看过去都是黑乎乎的,两侧的土地渐渐变成了石头,再往前都没路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拱了拱李四,李四悄声说道:“别问我,九爷没说接头的人是谁也没说具体地点。”
四个抬棺匠好心提醒道:“老板,前面没路了,现在也很晚了,如果你们要打墓坑,明天我们赶早再来?”
我还来不及回答,怪事发生了。
几人肩上猛地一沉,顿时步履维艰,双腿颤抖不止,毛三民单薄,第一个忍不住开口:“好累,你们不觉得重吗?”
一个“重”字刚出口,四个抬棺匠齐齐看向毛三民,眼神中满是埋怨,但他们实在没力气说话,只是死死咬紧牙关,不让棺材落地。
而原本平静的棺内突然传来砰砰声响,仿佛有人在踹棺材板,四个抬棺将惊骇万分,面面相觑,上下两排牙齿咯咯咯地打着架。
棺材震动越发剧烈,好似下一秒就会炸开,就在抬棺的六人坚持不住的时候,我用力拍了拍棺盖,并让他们缓缓卸下。
毛二贵兄弟俩知道些内情,也知道我们的本事,所以并不是很慌。
而竹林村的四个抬棺匠则不然,这诡谲的异样让他们话都没留下一句,索性打了个拱手就狼狈地朝来时路狂奔。
而李四并没理会这一切,只是拿着手电往前面到处晃:“九爷不会这么不靠谱吧……咦?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打霜了,这才几月啊?”
王德智一听,飞快地夺过手电朝一旁的溪流上方照去。
“那可不是霜,是鬼碱,见日光就化。《风源启蒙》上提到过,只有阴气特别重的地方才会出现,看样子鬼门就在这附近,怪不得它们那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