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这位陈先生不一样,看见我就是一激灵,往后稍了稍,把两个壮汉让了出来,这是找了帮手来啊。
其中一个叉着腰阴阳怪气地开始对我奚落:“陈大师,你讲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二流子吧?”
我也没搭理他,只是看着他搭的法坛有些搞笑。
条桌上铺了红布,上面有碗有米有香还有一堆胡乱画的黄符,摆放的位置也没对应时辰更没按照奇门遁甲的方位来,就那么随意摆在客厅前,桌底还垫了个小石头。
“唐家妹子,先生我丑话说在前面,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再不把这二流子赶走,你家老陈怕是救不过来了。”死胖子幸灾乐祸地指着还被绑再床上的陈父说道。
胖子的话让唐彩红和陈观棋奶奶羞愤不已,却也不好意思翻脸,毕竟这死胖子也是人家请来的。
“殷老板,你来了?”陈观棋红着眼,神色憔悴,一看就是整晚未眠。
唐彩红搬了一把椅子在我身边:“殷老板,您先坐!”
“唐家妹子,你这是干什么?糊涂了还是哪根筋没搭对?”这所谓的陈先生气得直跺脚。
我忍住笑,却忍不住嘲讽:“哟!这是学电影里开坛做法?别客气,继续!”
胖子一脸神气:“哼!我且不跟你计较!你俩去把人抬出来。”
两壮汉跟哼哈二将似的将陈父抬了出来又杵在了原地。
而后他就从身旁的皮箱里捣腾出一件道袍披上了,为什么只是披上呢?因为他太胖,扣子扣不上,从院外面往里看都看不到这法坛,整个桌子都被他遮住了。
挥舞着木剑,念着含糊不清的咒语,一边念一边用剑尖对着陈父画圈,可能太入戏,那声调也提高了不少,不过内容好像还是刚才那几句话,直到他重复了很多次之后,我才算听了个大概。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欲穷千里目,汗滴禾下土?”
在我认真核实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我差点没坐稳从凳子上摔下来。
这二货连自己都骗啊……
在连续画了几十个圈后,他终于停住了,冲到陈父身边看着嘴里的符纸瞳孔一阵收缩,转头就冲唐彩红责问:“唐家妹子,谁让你在他嘴里乱塞东西的?你想害死你家男人吗?”
说着就把我的驱邪符从嘴里抠了出来。
那不知名的邪祟被我那道符压制了一整晚,不气不恼才怪。
眨眼间,原本还在熟睡的陈父突然睁眼,张嘴就朝离自己最近的陈先生咬了过去。
可怜陈先生还没来得及抽回手,两根手指就被生生咬断了。
鲜血顿时洒得到处都是。
“嘎嘣……咕咚……”
随着陈父喉咙一阵耸动,那两根手指竟然被他嚼碎后咽了下去。
原本杵在原地的哼哈二将依旧杵在原地,因为吓懵了。
“啊……”陈先生惨嚎得已经不成人声了。
院外看热闹的一群人顿时散了一半,也就剩下几个不嫌事大的人缩了缩脖子却不肯走。
陈观棋带着哭腔问道:“殷老板,我爸他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小团黑烟突然从陈父的口中喷出,将还在惨嚎的陈先生糊了个满脸。
看到这团黑烟时,我的后眼窝一阵透心凉,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就跟谁在我眼睛深处敷了冰块似的。
不过我也没太在意,毕竟事情有个轻重缓急。
陈先生呆住了,眼皮吧唧吧唧眨了几下后,那眼珠子猛地向上一翻,肥硕的身躯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正常的香烟,哪怕是符纸燃烧,冒出来的都是青烟。
阴魂顶多也就是以气示人,这一团黑烟是什么意思?
“鬼啊……”
唐彩红尖叫了一声,面如土灰,整个人蜷缩在门后瑟瑟发抖。
陈观棋的奶奶也是被吓得瘫坐在地,声音打着颤,一个劲地往地上拍:“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哦?我的儿啊……”
我蹲下身,将陈先生的眼皮拨开,两颗眸子翻得都看不到眼仁了,道袍之下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弥漫开来。
“生吃血食?”我惊疑道。
唐彩红点头抽泣:“前几天发病的时候还把自家养的鸡的脑袋生生扯断,对着腔子喝血,我被吓坏了,叫了几个邻居帮忙才把他绑在床上的……呜呜呜……”
“为什么不早说?你——”我刚要责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怪我,以为就寻常的撞客,谁能想到这东西会这么凶。
“嘿嘿嘿……咯咯咯……”一阵婴儿嬉笑声从陈父的口中发出。
这……
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嘴里怎么能发出这般声音?
而且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意味不明,诡异至极……
婴灵?
我一阵心惊。
婴灵一词,我还是从王德智给我发的《幽冥录》里得知的。
这东西非人非鬼,不是神也不是魔,介于阴阳之间,魂魄无依,无法往生,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婴灵产生之时就有了怨气,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比之一般的冤魂厉鬼要凶得多。
不好办啊!
也得办啊!
眼前这死胖子,我虽然心生厌恶,但也是仅仅想教训他一顿,见死不救是不行的。
重新画了一张驱邪符塞到他嘴里,他立刻跟触电般狂抽不已,好在几秒钟后他转醒了,挣扎着扭动肥硕的身躯,翻身后半跪在地上狂吐,那味道,我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了。
刚才的挣扎和撕扯貌似让绑陈父的绳子松动了一些。
婴儿笑声越来越大,调门也越来越高,被绑着的人动作幅度也相继变大。
随着“啪”的一声,一根绳被崩断,陈父一只手掌开始翻转。
我心知耽搁不得。
“毛老板,研墨调朱砂取鸡冠血,快!”
毛三民手巧,店里的纸扎和金银元宝就数他做得最好了。
所以,像这种细活,交给他准没错。
不到两分钟,混了朱砂和鸡血的墨汁调好了。
我凝神画了一道斩邪符,记得第一次还是在冥船上,被王德智赶鸭子上架画的这道符,而且还是用自己的血,相比之下,现在的条件可好多了。
我看着依旧对着我诡笑的陈父,冷言道:“符名斩邪,茅山术的一种,我只用过一次,挺霸道的,不知道你扛不扛得住,有能耐你就继续在里面呆着。”
“左调天兵,右调地将,天兵地将听吾法旨,随吾法令,杀退凶神收邪兵,吾奉茅山法主赦……神兵急火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