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皇后只命鸣玉暗中留意着,当然适时挑拨离间更好。鸣玉照做不误,毕竟做奴才的,身家性命全捏在皇后的手里。
天气渐热,人似乎还没适应气候,晚间烦躁得很,薛采舒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好坐起了身子。
“鸣玉!”
“哎,贵人,您还没睡呀?”
“什么时辰了?”
“正是丑时,各宫各院寂静一片呢。”
薛采舒秀眉紧皱:“我睡不着,起身走走。”
“这么晚了,您还是歇着吧,这外头黑得很,何苦来得?”
“少啰嗦!走。”她一骨碌爬起来。
“是。”鸣玉给她披上外衣,两人在宫苑内散着步。
放眼望去,漆黑一片,屋檐下明晃晃的灯笼周围萦绕着一圈又一圈的虫子,看起来跟个蚂蚁似的大小。薛子衿望着它们发呆,墙角草丛里一阵阵的虫鸣声不绝于耳。
“明日让茂才想法子把这些虫子全药死,吵得人头疼。本就热得不能安枕,这倒好,更加烦躁了!”
“是。”
“还有那棵树的树根,怎么堆了许多枯叶,难看死了!”
“是,洒扫的小太监从前在花房当过差,说是施些肥,秋天到了,贵人要赏花的。”
“总有说辞。”
“是,奴婢知罪。鸣玉知道她心情不好,却不敢问,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猜出几分来,还不是为了后宫两位有孕的嫔妃?
薛采舒忽然一甩开鸣玉的手,捂着头叫道:“啊……啊……啊……不好!不好!全都不好!”
鸣玉连忙劝说:“贵人,如今已是深夜,您还是小点声吧,何况生气坏的是您自己的身子呀!”
薛采舒从前在府里的时候,用惯了这招,只需朝薛建麟略一撒娇,闹上几句,他便应允了她的要求。当然,她从来不去在意薛建麟的脸色,只满足于自己心愿得偿的快感之中。
只是,如今她在后宫,焉能有人宠着她?
“贵人,贵人……”鸣玉有些手忙脚乱。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宫门外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何人如此喧哗?”
“谁呀!”鸣玉脑中的弦紧绷起来。
“属下是夜巡的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是何人半夜在喧哗吵闹?”
“我家贵人做了噩梦,惊吓到了,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们去吧。”
“是。”
发泄一通后,薛采舒总算是情绪稳定下来了。她闭上眼,慢慢调整着呼吸。
鸣玉凑过去说道:“贵人,侍卫已经离去了,咱们还是回寝殿歇着吧,若再不睡,可就要天亮了。”
“也罢,回去吧。”
一顿发疯似乎奏效了,她果真浅浅睡着了。
此后的几日,昭德宫内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恪嫔的贴身丫头梦吟眉眼乐开了花:“娘娘,赏赐的东西也太多了,奴婢瞧这宫里都快堆不下了。皇上还是心疼您的。”
恪嫔娇羞一笑:“说话可别张扬,小心叫人拿住了话柄。”
“是,不过,奴婢还是看花了眼,觉得皇上赏赐的个个都是好的。”
“你呀!快收起来吧。”
主仆俩聊着天,只听门外有奴才来报。
“恪嫔娘娘安,皇后娘娘怀有身孕多有不便,于是遣奴婢前来恭贺您有孕之喜。”正是皇后身边的蕊珠。
“皇后娘娘慈爱,嫔妾怎敢劳动皇后娘娘大驾。”
蕊珠将一个木匣子打开,一个果绿胶润的玉枕立时展现在众人面前。蕊珠笑道:“这是海州巡抚进贡的玉枕,皇后娘娘一直不舍得用。皇后娘娘说了如今您有孕,又是头三个月最要紧的时候,于是吩咐奴婢将这玉枕送来给您安枕用。”
“梦吟,快,收下!”恪嫔喜不自胜,“臣妾谢皇后娘娘关爱有加,务必替本宫向皇后娘娘道谢。”
“您放心,奴婢宫里还有事,这几天退了。”蕊珠弯膝施礼,随即转身离去。
这么大的阵仗,薛采舒想不知道都难,这不某一日,茂才在外头树下跟众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鸣玉轻手轻脚迈出门,压着嗓音冲他们说道:“不好好干活,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太监和小宫女们闻声立即四散开来,继续着手上的活计。茂才使了个眼色,问道:“醒了么?”
鸣玉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知道贵人在午睡呢!和他们乱哄哄地搅作一团,小心逮住了你。”
茂才把她拉到一旁,笑嘻嘻地说道:“别呀,鸣玉姐姐,你给奴才兜着些。”
鸣玉被他逗笑:“怎么?往常我见你在她面前也不是这副模样,现在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贵人,你的那些话若飘进她耳朵里,又不得安宁。”
“鸣玉姐姐说得有理,只是,这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要飘进贵人的耳朵里。”
忽然屋子里传来声音。
“贵人叫我呢,罢了,再不许生事!”
茂才连连点头,目送她进去。
“贵人,您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您近日可睡得不好。”
薛采舒懒洋洋地:“什么时辰了?”
“毒日头早就过去了,外面都起了些风呢。”
“也不知是怎么了,近日乏得很。”
鸣玉笑着安慰她:“您且宽心,想是天气热,人也倦怠了吧,不碍事的。”
“扶我起来吧,取一把躺椅来,我去廊下吹吹风。”
“是。”
“贵人,您醒啦?”茂才赶忙贴上去。
“快去给贵人搬把躺椅,放在那树荫下,贵人要纳凉。”
“是!奴才这就去,保准让您舒舒服服地纳凉。”
“贫嘴,还不快去!”薛采舒也不多打扮了,简简单单的穿着,雪白的手指握着把竹扇,那扇骨还是青玉做的。
“贵人,您请!”
薛采舒倚在上面:“嗯,是不错。”
鸣玉立在一旁,亦给她扇着扇子,也是一番宁静和平的光景。
她用扇子遮住半张脸,日光透过嫩绿的树叶,斑驳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宛如一幅画。
鸣玉见状招招手,遣走了洒扫的奴才,偌大的院落里只剩主仆三人,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