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动静?”薛采舒取下遮面的扇子,起身问着。
“贵人,是巡逻的侍卫交换班次了。”茂才说道。
“侍卫?”
“是,侍卫们各有班次,想是到点了,换了一队。”
她小声嘀咕:“我怎么没留意过?”
“贵人莫要放在心上,这等小事您何须上心?”
薛采舒重新躺下,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歪着头朝外头望着,果真不错,巡逻的侍卫正交班,一眼望去都是一模一样的打扮,黑衣蓝底鞋,就连腰间的配剑均是一般。
才要撇过头去,她被队伍中一人吸引: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鼻尖,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下颌角流畅的线条更增添了几分英气。薛采舒心中疑惑,怎么会有人长着这样的鼻子?
整个人看过去身子颀长,有些瘦弱。微风轻轻掠过他的裤子,她仿佛男人瘦长笔直的双腿和微微发红的膝盖骨。
可是,无论她怎么侧低着头,他的样貌——还是瞧不真切。
“贵人瞧什么呢?”鸣玉亦歪着头问着。
“啊……没什么。”薛采舒又躺好,依旧扇面遮脸。
令人没想到的是,自这一日起,她竟时常能看到他,即便还是看不清他的容貌。直到她清楚掌握了他的巡逻班次,终于打定了主意。
于是,又是一日,天气有些暑热,薛采舒摇着扇子,弱柳扶风般妩媚,她还特意选了碧水青的裙子。
茂才招呼着巡逻的一个卫队过来,鸣玉又引着他们走到近前。
“给薛贵人请安,不知贵人有何吩咐?”领头的侍卫头领率先单膝跪地请安。
“起来吧。”她的声音极轻柔,一早就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鸣玉说道:“这几日天气热,贵人记挂着你们辛苦,特赐了绿豆汤给你们,消暑是再好不过的了。”
侍卫头领有些受宠若惊,又跪了下去:“奴才谢贵人!”
薛采舒扬了扬扇子,示意他们起身。
“只是,奴才们还在当值,不敢懈怠偷懒。”
“无妨,这儿向来安宁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且歇会,一碗绿豆汤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谢娘娘盛情,那奴才遵命。”
鸣玉领他们到一旁的石桌上,茂才早已经准备好干净的碗。
十名侍卫也不再拘礼,一一接过绿豆汤,口中称谢。采舒在一旁偷偷观察着,发现他接过碗并不急着喝,先摘了帽子再将佩剑小心翼翼地放好,再开始享用汤羹。
于是,她瞳孔渐渐放大,惊喜异常,原是这么俊俏的人,乌黑并不杂乱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眉角略飞扬,奇怪,这上半张脸竟有些柔美。她就这么仔细打量着,那人却十分守规矩,不曾胡乱到处看。
用完绿豆汤,几人列好队,又向她道了谢,又去巡逻了。
薛采舒心情愉悦,这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最近皇上国事繁忙,难得有空,一个月也来不了后宫几次。
即便来了,也是去看皇后和恪嫔,再就是只去了容贵人那一次。她若再不想想法子,只怕皇上要忘记她这个人了。日子过得倒也清静,一来二去的,薛采舒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九思。
终于,又是一日天黑,难得逢上他夜里巡逻,薛采舒心痒难耐。三番四次地试探,那九思并不为所动,她就着了急更生了气。
这番心思自然是瞒不过鸣玉和茂才的,当然,薛采舒也没打算瞒,或许,还需要奴才帮忙。
正当她为之难安的时候,鸣玉亦旁敲侧击:“贵人心善,常常赏赐侍卫们绿豆汤,想必奴才们定会牢记您的恩德,心中感念不已。”
“是嘛?”
“当然了,咱们做奴才的,主上恩赐,就是莫大的荣耀。”
“哦……”薛采舒心中盘算着。
“贵人,您是不是……”鸣玉眼睛直直看向她,却又不说下去了。
一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二是她也有些羞于启齿。
“怎么?”
“贵人恕罪。您的心思奴婢想是能猜得几分的。”
“你什么意思?”
“那个叫九思的侍卫,俊美不凡,是有几分姿色的。”
薛采舒抬眼看着她,主仆俩心照不宣,鸣玉凑近她耳边:“贵人,皇上有些日子没来咱们这里了,为何偏去皇后和恪嫔那?”
“有身孕自然得皇上眷顾。”
“贵人聪慧。”
她幽幽地说着:“若是我也有孩子的话,……”
鸣玉继续扇风:“是呢,若皇上得知您有身孕,凭您的本事,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
薛采舒歪过头看她,沉吟半晌,又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十分冷漠:“鸣玉,此事若被人知道,你我死无全尸,你可知道?”
鸣玉恭敬行礼:“是。”本来,她就是个由不得自己的奴才,终究是死路一条。
“不急……待我仔细思量,务必要万无一失。”
先前只是心中躁动,待真的打定主意后,“九思”紧紧萦绕在她心头,难以散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日,这天晚间,茂才急急忙忙地走过去,冲着侍卫头领说道:“贵人丢了件要紧的东西,劳烦你随我一同找找吧!”
那人有些为难:“这么晚了……想是恐有不便。”
“怎么?贵人平日里是如何待各位的,难道都不记得了么?只不过是寻一件东西,就托口推辞。”
侍卫头领赶紧赔罪:“公公言重了,咱们哪敢忘呢?”
“那你就随我来吧。”
“等等。”
“又怎么了?”茂才佯装不耐烦。
“是这样的,宫里的规矩,不许单人独自离开……”
“唉~”茂才手一指,“那这样吧,你与你一起来,其他人依旧巡逻,既不耽误你们的职责,又可略略报答贵人的恩情,可好?”
那人欣然答应:“还是公公想得周到!”
“少废话了,快走吧!贵人正急呢。”
于是茂才头前引路,那侍卫首领和他身后的九思一同随他来到庭院中,鸣玉早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