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镇,坐落在青山镇以南约五十里处,两地之间道路崎岖难行,山峦起伏,时常有凶兽出没其间。除了那些胆大妄为、敢于冒险的商人和亡命之徒外,少有人会选择从青山镇前往万安镇。
张雨林独自一人踏上这段南行之路,一路走来,除遇到一商队之外,甚至连村落中人都极为少见。他所带干粮,不消两日,就已经被消耗殆尽。口渴时便饮山间泉水,饥渴时缺少见野果之类,长途跋涉,终究速度慢了下来。又过了一日,夜幕降临,张雨林行至一家农舍之前,便感到自已的双腿发软无力,最终支撑不住,昏倒在农舍之前。
听闻声音,农户的窗户内很快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一个身影从窗口探出头来。茫茫黑夜中,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看到,农户心生警惕,顺手拿起屋内的锄头,并提着一盏煤油灯,大声呼喊了两声,才小心翼翼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四处张望了一番,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见四下无人,暗骂了一句,然而低头时,却见一个半大小子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如同行鬼一般。
农户惊得大叫一声,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手中的煤油灯随之掉在地上!跑了两步,快速地回头将煤油灯捡起,边跑还边喊:“花花,花花,见鬼啦!”
妻子听闻屋外传来的呼喊声,嘟囔了两声走了出来,走近一看,是一个半大小子,生的白嫩却是昏倒在地,手放在心脏处,心跳声依旧强韧,急忙让丈夫将之抱起,向屋内走去。余光扫下,看到一根布条包着的烧火棍般的东西,随手将之拿了进来。
到了第二天清晨,张雨林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高悬的木质房梁,愣了两秒后,迅速地坐了起来,打量起周围。普通的一张床铺,两床破了洞的被褥,还有一个大人的衣服盖在自已身上,衣服上面还残留着刺刺的麦芒。
一阵脚步声传来,张雨林条件反射般地摸了摸自已的身后,却发现原本别在身后的连珠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迅速起身,双手紧紧抓住一个木质椅子,紧张的看向门口。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陌生的农户,其中那个农妇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小麦香味的糊糊。
那农妇见到张雨林眼中的戒备之意,不慌不忙地将碗轻轻放在桌上,然后轻声说道:“这位公子,昨晚你晕倒在我家门口,我们便将你带回家里,休息一晚。你现在身体虚弱得很,如果想要离开的话,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张雨林听了农妇的话,眼神之中戒备之色不减,冷冷地回应道:“我的东西呢?”
农夫赶紧走到角落里,拿起一根被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形状宛如烧火棍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张雨林面前。张雨林伸手接过,轻轻的抚摸后,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对着农户夫妇深深一拜。接着,他缓缓坐下,默默地接过农妇递来的那一碗糊糊,大口喝了起来。
农户夫妇望着张雨林狼吞虎咽的模样,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怜爱之色。他们仿佛从张雨林身上看到了那个年轻时充满朝气与活力的身影,眼神渐渐变得湿润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农户夫妇对视一眼,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轻声对张雨林说:“慢点喝,别噎着了,锅里头还有呢!不够的话尽管添。”他们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亲切和关怀,让人感到无比温馨。
张雨林听到声音后,缓缓地抬起了头。忽然发现那女人看向自已的眼神,与母亲的眼神惊人地相似。当他把碗里的糊糊喝得一干二净时,农夫迅速拿走了空碗,没过多久,又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糊糊。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来到我们小石村呢?" 那位农妇看着张雨意,轻声问道。
张雨林伸手抹去嘴边残留的糊糊,抬起头说道:"家中变故,打算投靠远方亲戚。然而,在路途中迷失了方向,携带的干粮也已经耗尽,所以才……"
听到张雨林的话,农户夫妇默默地走出房间,片刻之后,两人提着一个小巧的包裹回到屋内,递给了张雨林。张雨林接过包裹并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十几个玉米窝头。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们为何…?”张雨林抬头,看向农户夫妇二人,这十几个窝头,怕是这夫妻两人数日的食物了。
那农夫闻言,神色带着一股悲痛回忆的说道“我名李自成,这是内人张大花。我们本是有一个孩子,名为李怀安。从小便调皮,不喜在家,常常在村外玩耍。一晃十一年过去,便到了孩子读书识字的年纪,然而,一日我夫妻二人回来,缺不见淮安的影子!”
张雨林闻言心中一跳,在学堂时便听闻农家孩子,家贫,入学堂读书识字便以十岁左右,这个年纪,也是山匪最爱的年纪。因此,在鬼市之中,多有十一二岁的孩子被当做牲畜一般贱卖的。
那李自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孩子不见,我们二人便迅速在村内村外寻找,乡里乡亲帮忙,找了一日,练村内水井都找了两遍,却连怀安影子都没有找到。”
张大花此时已经哽咽起来,李自成闻言,眼中也变得湿润了几分:“寻了三日,有邻村的人讲,这几日有南下的山匪经过,怕不是被山匪劫了去!”
张雨林急忙问了一句:“为何不报官呢?”
李自成闻言,眼中忽然漏出一股恨意,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的说道:“那镇长是个割腰子的家伙,我们寻了数日不见怀安踪迹,便到府衙报案,第一天敲了半日登闻鼓,却连府衙大门都没有打开!”
李自成继续说道“从初三一直到初七,整整四天的时间,那府衙大门如同被焊死了一般,直到初八上午,一个衙役见我俩可怜,便扔来了两个馒头,说要想官府开门,需要诚意来铺路!”
张雨林闻言,大失所惊的问道:“何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