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的视线逼视着,尹子染心中一颤,下意识便想要往后退去。
在她正想逃开的时候,却看到就在温良夜身侧的石头旁边,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竟是一只狼!那只狼喉管被割破,血似乎都流净了,一看便知早已断气许久。
哪里来的一只狼?尹子染心中升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难道说,是温良夜杀了那头狼?
仔细瞧了一眼,尹子染见他身上衣服破烂,血色最重的地方,的确有动物的爪痕。
她面色复杂地看向温良夜,而温良夜似乎终于认出了她是谁,目光迅速柔和了下来,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什么,尹子染凑近去听,却见他合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尹子染一惊,下意识并拢两指去探他的大动脉,发现还在跳动,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后背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头狼身形不小,一嘴獠牙露在外头,相当扎眼。
王酒儿自然也是看到了的,他手上紧紧攥着鱼叉,木讷的问道:“老大,这是怎么回事,这狼又是谁杀死的?”
尹子染并未作声,她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情况如何。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温良夜就这么躺在山上,他需要赶紧救治。
尹子染出言吩咐王酒儿,“你先别管怎么回事,快帮我将他先背回家中。”
王酒儿这才将视线从死狼上收了回来,听话地背起了温良夜。
三人往山下走,王酒儿背着温良夜走在前头,尹子染一面帮温良夜按压伤口减少出血,一面拨开道路两侧的树枝,以防树枝刮到他们。
走的虽然辛苦,但好在安全到了家。
奶娘等了许久,显然这期间也没少胡思乱想,眼下得知温良夜还活着,却受了伤,心中悲喜交加。
而王酒儿惦记山上那具狼尸,进屋茶都没喝一口,便又急匆匆的去了山上,说是要将那头狼给扛回来,不能便宜其他野兽。但其实那是下山的路,本来也没什么野兽经过,王酒儿主要是担心,猎物会被其他猎户捡走。
方才温良夜一进门,奶娘便出门去寻大夫了,而尹子染将温良夜放在床上,替他除了身上的衣物,之后准备给他擦洗身上。
帮男子擦身体的事情,尹子染还是第一次做,她接水的时候只觉不适应。
等她简单擦去了温良夜身上的血迹之后,看清了他身上的伤口,那颗医者之心,迅速便沉静了下来。
温良夜身上的伤口,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他前胸和后背,到处都是凌厉的抓痕,其中最深的一道在胸前,血肉模糊,伤口里面甚至露出了隐隐白骨。
尹子染是学医的,自然知晓他身上的伤口虽深,却并未伤及要害。但就这么看着,还是不忍,那些伤口哪怕是在旁人身上,也预示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到了此时此刻,尹子染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她很自责,无论她找了什么借口,温良夜会变成这般,都与她脱不开干系。她方才宽慰自己,无论她是否躲开了他的亲吻,温良夜都会一样上山。可现在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尹子染却格外清楚的知道,温良夜会离开,只是因为与她赌气。
尹子染红了眼眶,对着昏迷在床上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奶娘担心温良夜,所以来去匆匆,很快便带来了村里的王大夫,王大夫虽是个赤脚医生,不过医术并不含糊,人又善良,治病收取的诊金低廉,所以村里但凡有人伤病,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
王大夫十分削瘦,山羊胡,窄长脸,一身宽松衣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他仔细的给温良夜做了一番检查,望闻问切倒是严格遵循了。
奶娘立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诊断结果,而与此同时,尹子染则要轻松得多,因她早已提前看过了温良夜的伤势,知道他并无大碍,所以便不停的安慰奶娘,“您莫要担心,良夜他并无大碍。”
王大夫在此刻也完成了看诊,并且恰巧听到了尹子染安慰奶娘,有些意外的瞧了她一眼。而奶娘着急的上前询问:“大夫,我家良夜他到底怎么样了。”
王大夫摇了摇头,“他身体无碍,只是被野兽抓伤,流了太多血,现在元气大损,需要好好休养回复元气。”
温良夜身上的伤口,奶娘也知晓,现在得知温良夜无碍之后,还有些不敢相信,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舒展开了几条,“大夫,您说的可是真的?”
随后奶娘千恩万谢,虽王大夫表示不用客气,但她还是将王大夫送到了门口。
此时尹子染就留在屋里,准备再打些水给温良夜擦擦面上的灰尘血迹,她方才担心他伤势,竟忘了帮他擦脸。
尹子染烧好了热水,刚洗净了帕子准备进屋,却见王酒儿兴冲冲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提着捆好的狼,“老大,你猜我带了谁回来。”
她手上还攥着洗好的帕子,疑惑的朝门口看了过去,问,“是谁?”
而原本跟着王酒儿身后的人,也从他背后走了出来,瓮声瓮气的自我介绍,“我是隔壁村的猎户,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凤鸣山上猎到狼的,好奇之下才求着这位小兄弟带我来瞧瞧,杀了狼的是何方神圣。”
说罢,那老猎户眼冒精光的上下打量着尹子染,喃喃道:“果真是尹霸王,身手当真名不虚传。”
听到这里,尹子染倒是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了,不过王酒儿反应比她还快,“老头,你误会了,这狼不是我老大杀的,是屋里那个人。”
在王酒儿的强调之下,老猎户才将信将疑的跟王酒儿一同进了门。
可瞧清楚床上的人之后,却又怎么都不信是温良夜杀了狼,追问,“你们不是在骗我吧,杀狼的真是这位,这位温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