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安凝只觉得自己脑中都是雪白的。
一颗子弹飞过来,将这一片纯白打成无数碎片。
安凝一下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没有满墙飞轮海的海报,也没有一书架各种各样的侦探小说,更没有门外带有习惯性的欢迎光临。
安凝用最快的速度下床,却被身边的一切再次惊出一身冷汗。
阳光有些刺眼,落在碧蓝的海面上显得分外昏头。
安凝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起码她不觉得自己的处境是真实的。
她的脚下踩着一团云朵,虽然看起来软软的,却带着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和窗外的阳光沙滩一样,完全不真实的真实感。
这里是哪里?安凝想不起来,她甚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伸手扶住已经快要痛爆了的头,想要尽量回想起一些事情。可是,什么也没有,连一点线索也想不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对于过去,她只觉得一无所知,连为什么觉得房间里,应该有飞轮海的海报,和那一书架的侦探小说她都不知道。
“你醒啦。”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没有惊人的外貌,却有一双惊人的眼睛。安凝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也很想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哪里。但是你最好呆在这里,因为只有这里才能保证你的安全。”女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准备往外走。
“爱姐?”安凝脑中忽然出现了这个名字,“你是爱姐对吧。”
女人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你记得?你怎么会记得呢?这可不行。”她紧走两步来到安凝身边,伸手按住安凝的肩膀,压低声音,“记住,你不认识我,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叫我爱姐。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知道我是爱姐。就算进来的人你多么熟悉,甚至知道对方是谁和对方的一切,你都不可以说出你记得我,或者记得对方这件事,懂么?”
安凝的脸瞬间变了颜色,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在记忆中叫**姐的女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但是她心里却已经认定,爱姐是个好人,她不会害她。
看到安凝点头了,爱姐终于缓和了脸色,又走到窗边向窗外张望了两下,才放心的回到安凝身边:“有些事不是你相信就一定可以解决的。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们都希望你好。”
目送爱姐从房间离开,安凝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缓步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那一片蔚蓝的海。放眼一望天蓝海碧,水天相交之处闪着几点亮光。空中浮着零星几朵白云,映在海面上,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安凝心中的疑问更加多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爱姐要说这些话,她究竟在怕些什么。安凝的脑子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塞得满满的,甚至没有发现,床头上摆着的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美丽的脸。
“她怎么样?”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威严带着一点阴森。
“醒了,就在里面。”是爱姐的声音。
“她,有什么反应。”
沉默了一会儿:“呆呆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脚步声到了门口,接着是观察窗被打开的声音。
安凝没有回头,她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却可以从刚刚的对话中听得出来,爱姐要她保密的对象,就是这个人。
“你,”那人说话了,安凝回头茫然看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凝不出声,就好像她依然没有声音一样,呆呆的看着门口的人。
“蕊德尤迈恩呜拉巴哈。”那人伸出一只手,对着安凝虚劈。爱姐的脸色略变了变,紧张的深吸一口气。
可是安凝还是不出声,面无表情。
微笑,那男人的微笑更加的阴森:“她心中一片空白,果然很不错。”
爱姐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恢复平静:“十一位时空盟主一致裁决安凝有罪,共同对她施以记忆删除术。她心中怎么可能还有记忆,怎么可能还有想法。她现在只是一副没有思想的躯壳,你们已经把她杀死在了她的身体里!”
“干嘛这么激动呢,小爱。”那人声音充满调侃,“灸舞不是一直站在你们神族那边,反对我们对这个女人实施记忆删除术的吗?你也算是功不可没,成功将十二个时空盟主分裂开了啊。”他似乎往前又走了几步,说得轻松,“再说,她也没死啊,心跳呼吸脑电波不是一直都正常吗。我不过是把她的人格消除掉了,随时可以重塑一个。”
“你永远没办法重塑一个聪明善良,充满爱心的安凝。你只不过是想要利用这个充满魔力的躯体,重塑一个战争武器。你休想从我们手中带走她。”爱姐有些激动了。
“战争武器?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需要同魔族作战,用魔女的魔法对抗魔王的魔法,谁会胜利呢?哈哈哈哈哈哈!”
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只剩下爱姐因为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声。
安凝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那激烈的争吵,竟然没有在空旷的房间里引起任何的回音,甚至,那些声音都不是用耳朵听见的。为什么呢?安凝总是觉得应该是自己的耳朵比较好的缘故,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些声音都是直接钻进她心里去的。
再一次靠上窗口,水天一线的交界处,那几点闪光又顽强的闪烁了几下。安凝一直全无表情的脸上,微微动了动眉角。
“或许,他们说的是真的。”安凝想,“或许,他们说的是假的。但是到底应该相信谁呢?”
门又一次被推开,爱姐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安凝,跟我走。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安凝懵懵懂懂地跟在爱姐身后,光着两只脚在一片虚空中奔跑。爱姐在说着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语速很急,声音也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得清清楚楚,就连爱姐心中没有说出的一部分都听得清清楚楚:“你的体内已经拥有了风火雷电四种元素,他们就是怕你有一天得到了雨的元素就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他们删除了你的记忆,但是还是不放心。麻瓜怕你恢复力量,异能行者怕你恢复记忆,神族怕你登基为帝,都不敢保证你可以从魔化中醒来。我相信你,晨晰、灸舞都很相信你。但是没有用。岁月的史书中确实有关于魔女的预言,追杀密令也已经在十二个时空的联合同意下签署执行。神族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而改变态度,铁时空最多弃权,晨晰只能代表时空夹缝!所以,”她突然停住,拉着依然懵懵懂懂的安凝的手,有些颤抖地说,“我决定送你进云楼。”
安凝的眼前,果然是一座用云彩做成的高楼。云彩变换着七彩的颜色,云霞翻滚之间还有各种世间难以想象的奇珍异兽的样子被幻化出来,但很快又再次消失掉。
“云楼。”安凝轻声重复着眼前高楼的名字,完全不明白爱姐语气中的为难。
“这里是神族圣地,同时也是禁地。”爱姐的呼吸有些急促,“凡是进入云楼的人,要么得道飞升,要么直堕地狱。只有心思单纯之人,进入云楼以后,才会留在里面丝毫不受影响。”她抓住安凝的双肩,“你没有记忆,只有一副躯壳,你一定可以在这里生活,没有人能够打扰你。”她将安凝紧紧搂住,好像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再出来,到时候,你会像全时空证明,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
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
这句话居然莫名的熟悉,安凝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在哪里呢?她完全想不起来。
“小爱!你把人藏哪儿了!”那个威严的声音,从云层的另一边传过来。安凝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张不算熟悉的脸上,此时略显暴躁的表情。好奇怪,她明明没有见过他,为什么居然会有这样的记忆呢?
“快进去!”爱姐推开了安凝,指着云楼的门,小声吩咐,“不要出来,谁让你出来也不要出来,除非,你想起了自己是谁。除非,你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我等着你,等着你!”
仿佛有一股吸力,从云楼中出现,将呆站在门口的安凝拉进了云楼。
云楼大门关闭,重新变成了七彩变幻的云彩,美轮美奂,难以形容。
“小爱,你还不快给我滚出来!”那个声音更近了一些,这让爱姐的压力有些大。
“如果那个女人逃走了,我会让你们神族跟着一起陪葬!”那个声音已经到了不远处。
“你很嚣张啊。”爱姐换了一张脸,冷傲又带着不可一世的贵气,“我神族,是你这种半路出家的麻瓜,为所欲为的地方么?”她转身过去,背对着变幻莫测的云楼,哼出一个不可一世的鼻音,“你以为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