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不仅脚下踩着的是云,头上顶着的是云,就连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都是云。他们变化着,翻腾着带着和世间所有东西都不同的色彩,令人心醉神迷。
安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但她并不排斥。她现在如同一张白纸,和这些云一样,不管太阳折射出什么样的色彩,她都会忠实地展现出来。
“我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她听到了爱姐的声音,奇怪,云楼里难道有监听设备?
“你们已经封印了她好几次。第一次害得她孤苦伶仃成了孤儿。第二次害得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第三次,害得她失去了唯一一次回到正常人的机会!”
安凝向着声音的来源处走了两步。
突然,她的左脚僵住了,接着,右脚又僵住了,张口欲呼,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安凝的身体渐渐僵硬,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她奋力转动眼睛,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竟然和周围的云彩融为一体。
“那是她的命!”这个声音安凝听过,就是刚才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个怪人。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忆那个怪人长什么模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透明的。紧接着,云楼开始消失,所有的一切都跟着消失了。
安凝突然有些惊慌,她现在说不出话,动弹不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现在她连自己也看不到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摆脱现在的困境,她只知道,这可能就是她的惩罚!
“我命由我不由天!”爱姐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表情,已经要破窗而出了!等等,安凝怎么会看到爱姐的表情!
“但她的命,从来都不由她自己。”帅哥挺起胸,“如果她安分,我们还能容她苟延残喘。可是现在这样,你觉得,谁能容她活下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安凝好像站在了爱姐身边,那些恶意的、善意的眼神,穿透她的身体,毫无保留地看向爱姐。安凝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透明的。那些人看不到她,而她却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对方。
“那个所谓的预言,不过是岁月史书中零散的只言片语。谁能证明那些所谓的解释,就是正确的?你们仅凭几句猜测,就关押了她那么多年,还封印了她的记忆,让她始终生活在痛苦中。你们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爱姐已经退到了云楼的门口,背后就是云楼的大门。她不能再退了,再退,安凝一定会被他们带走的!
“这是神族的结论吗?”之前出现的男人再次出现。那一脸的傲气让安凝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如果神族想要只身阻挡十二个时空的共同决定,我不介意将你也当成这次消灭的目标。”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爱姐指着男人的鼻子,“你们k时空想要称霸时空象限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时空陷入魔族危机,每个时空都派出了远征军。只有你,叫嚣着你的手下都是些麻瓜,远征只会全军覆没,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派。结果呢,最后我们两败俱伤,你却在那里渔翁得利!你每次都在说魔族可怕,魔女害人。那你呢?你的自私和贪婪已经写满了你这张脸!难道还需要我反复地解释给别听吗,欧赛罗!”
这个叫做欧赛罗的男人,显然也是某个时空的盟主。和灸舞一样,拥有者该时空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但是很显然,灸舞的年龄太小,就算大家对他倍加尊敬,也改变不了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子这个事实。(为什么我会认识灸舞?我不是失去记忆了吗?对啊,灸舞是谁?)
“欧赛罗大人,请原谅真爱小姐的大胆言语。我们神族是最热爱和平,最希望保持时空象限稳定的族类,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包庇一个上了追杀密令的通缉犯,一个随时可能破坏时空平衡的魔女。”一个穿着一身洁白衣服胖大婶挤开一条通道来到爱姐身边,一边拉住神情激动的爱姐,一边满脸谦和地对欧赛罗连声道歉,“我们神族,绝对不会妨碍十二时空的联合执法。我们相信时空法院一定会做出最公正、最法治的判决。”
“阿姆!”爱姐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被胖大婶连拉带拽地带离了云楼门口。
“冲进去!”欧赛罗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
“等一等。”说话的是一直没有开口,但谁都不能忽视他存在的灸舞。
“你又要干什么?”欧赛罗不满。
“抓人可以。”灸舞首先表明态度,“但是我要请大家注意一件事。”他指了指云楼门前的一块牌子,“神族圣地,非请勿入。非请而入,自取其辱。”
欧赛罗皱眉:“你想说什么?”
灸舞摊手:“温馨提示。”
欧赛罗哼了一声,率先推开云楼大门走进去。
我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那个顽皮的却强大的力量。指着云楼门前的牌子,说出一些不靠谱的言论。我应该是认识这个灸舞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原因,我已经不记得了,就好像,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样。
“灸舞盟主。”一个帅气的男青年,用我熟悉到陌生口气,对灸舞开口,“已经上了追杀密令的人,除非死了,否则永远服刑,你是知道的吧。”
灸舞的表情已经变得不太好了:“这就是你开枪的原因吗?你知道这样是会出人命的。”
“风火雷电雨,”那人的声音很低,“只要让她集齐了,就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甚至造成时空逆转,时空象限塌陷,这一点你一定比我更加清楚。”
“那又怎么样!”灸舞皱眉头,“爱姐和晨晰曾经在时空夹缝中亲眼目睹,安凝为了维护时空的平衡,不惜牺牲一切。这样一个人,就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可能成为破坏平衡的始作俑者。我总觉得,这条预言有问题,或者解读的有问题。”
“当虫洞的数量,达到足够多的时候,魔女将会降临在这世界上。当她集齐了风火雷电雨,将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嫉妒和恐惧占领的时空象限,会完全打破时空的平衡。阴谋、权利将取代和平和正义,成为追逐的终点。”男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冷冰冰的态度,熟悉的语气和动作。
安凝突然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胸口突然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恨恨地刺了进去。心里好像少了一大块,身体甚至渐渐消失了。但那痛感,却游走在全身的血液中,全身的筋骨、血脉、毛发都被这疼痛狠狠折磨。
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灸舞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追杀密令十分忌惮。
欧赛罗的嘴角微微上挑,伸出右手轻轻一挥:“上!”
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闯进了云楼,带动地上的云彩极速流转。随着进入云楼的人越来越多,雪白的云楼开始出现斑斓的色彩。现实娇艳欲滴的鲜红,接着是夕阳一般的橙红,再接下去又是明亮艳丽的明黄,接下去是绿、青、蓝、紫,循环往复。云楼色彩变化,照亮了天空中那一片透明的亮光。七色的云彩从云楼四射而出,穿透那片透明的天幕,万道霞光染遍了整个苍穹。
隔了一会儿,霞光褪去,云楼的色彩也渐渐消失,一切变回了最初纯粹的白,毫无瑕疵,毫无半分杂质。这变化来得快,去得也快,色彩斑斓神奇无比。但平静下来以后,却又寂静得令人心寒。云楼里没有一点声息传出来,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进去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欧赛罗有些拿不准。
灸舞看着天空中透明的纯白,嘴角轻轻上挑:“非请而入,自取其辱。”
“胡说八道!”欧赛罗瞪了灸舞一眼,“你知道什么?”
灸舞抱着肩膀,退后了一步。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眼底那份了然和嘲笑。
欧赛罗已经怒发冲冠,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嘲笑,尤其是在这么个小屁孩的面前!“再来几个人!”欧赛罗提高了嗓音,“把这云楼给我踏平了!”
“你敢!”爱姐也同样提高了嗓音,“神族圣地!是你们人可以轻易践踏的吗!你们当我神族是好欺负的吗?”
场间一片安静,就连一直叫嚣的欧赛罗,也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尴尬无比。世间异能族和麻瓜混居已久,而神族却始终遗世独立。即便有过几次出现的经历,也如同火焰使者般一闪而逝。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相信,守卫着岁月史书的神族会是容易相与的。再说,事实已经证明,擅闯神族圣地,果然自取其辱。
“这就是你们神族的意见吗?”欧赛罗似乎很快就从刚才的羞辱中清醒过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觉得那种羞辱可以取代他心中最终的目的。
“神族从来不偏帮任何人。”爱姐站在云楼前,全身衣衫如雪,背后奇景若云,“就算是魔族的狄阿布罗在此,我神族也绝对不会底下头,任人欺凌。你给我听好,入云楼,心中坦荡全无杂念者,可以重塑筋骨,脱胎换骨,甚至扭转乾坤逆天改命。你们知道金笔客吧,他根本不是你们异能族的人,却可以预知异能族所有人的未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以麻瓜之身,进过云楼,而且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小爱!不要说了!”
“阿姆,我必须要说。”爱姐依然昂着头,好不畏缩,“除他以外,进入云楼三千二百四十八人,无一人生还。”
全场寂静,落针可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恐惧的表情。只有云楼,还是和一开始一样,静静地矗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