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政委不放心,让自己的警卫连分出两个班,护送何梦琪。
何梦琪神色一动,心里也相信了,自己要救的人,可能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她一路匆匆穿梭在丛林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是个什么人呢?应该是个老学者吧,至少也是个中年人,不然怎么能这么厉害?能够左右战局!”
何梦琪出了根据地,就听到周围非常热闹,打的翻天地覆,所有周边的镇子,小鬼子据点都被当地的零散八路围着,打冷枪,放冷炮,一时都不敢出来露头!
再远处,浓烟冲天,炮声隆隆,好像自百团大战之后,就再没了这种气势!
她心里无比紧张,但又无比自豪,能参加这样的打击日寇的战斗是她的夙愿,也是对父亲不作为的心理补偿。
这大半年听着周围姐妹和士兵们的嚼舌头,都称呼自己父亲为何老鼠,真是太憋屈了!
有时她羞愧的,恨不得用头撞墙,偷偷哭更是家常便饭。
有时她也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跟她想的乌托邦式的美好革命情景一点都不一样。
自己好像也并不习惯这种生活,每天跟流血与死亡打交道,对于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学生妹子来说,的确难了点,尤其看不得一个个活生生的年轻生命就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逝去,而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默默流泪,心里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非常憋屈揪心。
在躲过几股日军小队后,他们顺利到达了暗河的出口。
只见山崖下有一个碧绿见底的小水潭,一股溪流从一侧山石豁口流了下去,水流不大,但很灵动,清澈山水,哗哗作响,在这个硝烟战场上,显得非常静谧和惬意。
何梦琪用塑料布包裹好药品和器械,装到一个大木桶里,之后将自己也倒扣在其中,跟着力气大的游击队员一同淌入水中。
何梦琪一入水,大腿就是一抽,这深洞出来的山泉水,着实凉了些。
但她不怕凉,至少比泡在死人堆了要舒服些,心里没那么多难受!
她在伙伴帮助下,踩着水底的卵石,摸着水里设置的导引绳索,艰难前行。
下水前,护送他的警卫连战士特意给罩着她的木桶,坠了两个沉甸甸的卵石,这让她在水里行走起来就特别方便了,不用怕被浮力弄翻,头直接没入水中。
一旦浮力作用下,出现意外,慌张之下,四肢乱蹬,木桶内的空气白白跑掉,自己直接暴露在满是潭水的洞道中,很可能直接被淹死!
水洞不算窄,两人走起来很宽敞,不一会就到了。
何梦琪浮出水面,深深吐了口浊气,胸中的憋闷好了很多,但又随之闻到了一股子湿冷的陈腐气息,多少还有点腥臭味。
他刚开始有点不适,但没多久就慢慢适应了,难闻的气息也好像消失了。
她忍着湿漉漉的衣服透进来的冰凉,打算先救治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
一名接应的游击队员早已等在水边,用手电帮她照着路,直接把一件干衣服递给了何梦琪,赶紧劝她道:“这是王益的备用衣服,他让我拿给你换一换。
何护士快换好干燥衣服,你可别冻坏了。
你治疗我们这些粗汉子行,我们可没胆子给你治病啊!”
何梦琪感激一笑,借着地面手电的反光,认出,这个战士就是她第一次练手的对向。
那时,她急于救人,由于紧张,她缝合伤口时,针脚大的大,小的小,仅能算是勉强缝上了。
幸好,这个粗汉子没对她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醒来后,还感激的道了声些,这人的样子至今她的印象还很深刻。
何梦琪明白,这游击队员并不是取笑她身子弱。
在这湿冷的洞窟内,穿久了湿衣服,很容易得病,一旦得病,没有药,只能苦熬。
当下她不再犹豫,接过这个传说大人物王益的衣服,一摸就知道是尚好的丝绸料子,心中一喜,赶紧找了个背人的巨石后,摸黑脱衣服,正要换时,她忍不住多心嗅了嗅,虽然有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汗味,但并不令人讨厌,当然总比没有的好!
她环顾四周,一片黑暗,仅有微弱晃动的手电反光。
这里到处都是钟**石和小茬洞,而且还黑糊糊的,自己藏在石头后边,更是没人看到。她就更大胆了些,顺便脱光内衣,把水给拧了下,又穿回了身上。
她匆匆换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衣服,顿时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一手抓着湿衣服,一手拎着医药包,跟着一直等他的战士,直奔王益所在的隐蔽洞窟。
这里稍微干燥些,也干净些,地面都是石头面,还算平整。
何梦琪终于看到那张惨白的脸,就是一愣,心说:“这么年轻的人能是左右战局的大人物,这怎么可能?难道朱政委是在骗人,但想起他那焦急的样子,可不是能装的。”
程队长见何梦琪紧走几步,小跑着过来,二人早就相识,就焦急道:“你快给王益重新包扎一下,我们就那么胡乱包的,很容易感染!”
何梦琪借着手电光一看,的确包扎的够寒酸的,还是用的某个人的脏衣服,感染可是铁定的了!
她用剪刀重新弄开,露出血红发黑的伤口,还有一股子腥臭味,心道不好,的确感染了。
她忙点燃了酒精灯,用火焰烧着剪刀和镊子消毒,之后又取出一个金属棍,上面开了一半的槽口,也放到酒精灯上慢慢烧着。
“你俩帮我把他按住,以免他疼痛下,本能躲闪,不利于敷药。”
程峰让两个战士将王益按结实,就问:“下边怎么办?”
何梦琪极其镇定的说:“王益!我叫何梦琪,相信我!”
王益虽然已经开始高烧,但还有些气力,就重重的点点头。
“来吧!我是爷们!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何梦琪被王益逗得噗嗤一笑,转而关切地说:“会很疼!你要挺住!”
王益见了漂亮妹子就来了精神,当然不肯认怂,“给我个破布咬上,省的把牙崩了,不然下半辈子吃啥都不香了!”
王益这句玩笑话,无意给了众人一计鼓励和安慰,将这个阴冷幽暗的洞窟,变得不再那么死寂了!
何梦琪忽然想起自己的湿漉漉的衣服,就摸了出来,卷了个卷,给王益咬上,借着灯光一看,正好是自己的裤子,还咬在了那个位置,不由的俏脸一红,忽然慌了那么一下。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王益吓人的伤口上,当然没看出古怪的地方。
何梦琪也收了收心,开始专注动手,等开槽**凉了些,就顺着大腿透洞探了进去,这下王益可无法再自嘲了,全身都疼的痉挛抖动,没有麻药,再硬的汉子也受不了这个呀!
何梦琪感受到王益的挣扎,心里也是难受的要死,但没有办法,手上必须要快,也好让王益少些痛苦。
她把棍子探入后,又打开消毒双氧水,开始倒了进去,白色泡沫就汩汩涌了出来,王益更是抖的不行,牙齿咬着衣服都在嗑噔嗑噔的响。
随着金属杆的横向移动,深透的伤口中终于没有了白色泡沫冒出,总算第一部清理工作完成了!之后,何梦琪瞅了瞅还神志清醒的王益,看到对方信任的眼神,定了定心,又用金属棍子把白色药剂送了进去,缓慢转动取出,让药粉与伤口直接接触......
清理上药完成了,何梦琪长出一口气,借着酒精灯的微弱火焰,又瞅了眼王益。
王益此时早已汗流浃背,额头更是水流如注,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疼吗?”何梦琪温柔道。
王益缓了缓劲头,撤去咬着的裤子,支吾道:“你真厉害,我不疼!你很漂亮!”
何梦琪当场就是个大红脸,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疼的情况下,还有心思看自己是否漂亮!
程峰知道王益不是革命者,就是个小少爷,说这样的话,一点不奇怪。
“王少爷,你可够爷们的,没喊疼,还有心赞何护士漂亮,我服了!”
众人一阵哄笑!
一旁眼巴巴看热闹的向导老汉更是呵呵傻笑道:“小少爷,你就是喊几声娘,也没人小瞧你,疼就叫出来,不打紧!”
王益忍着钻心的疼,惨笑一下,自嘲道:“下少爷就不能爷们一次了,看到你们的战士用锯子截肢,这点疼算个毛!我受的起!”
其他人又是稍微轻松的呵呵笑着,被王益无意提醒,他们忽然又想起那么多死伤弟兄,心里多少有了些担忧。
所有人都不由心想:“这大战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鬼子还有多少增援在路上?我们能不能顺利撤出去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他们是军人,没有命令任何人都要盯死在阵地上,不能后退哪怕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