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子一直想弄把佐刀玩玩,早就瞄到了芥川和井下这俩制服偏深的鬼子军官。
杠子找对了目标,直接就朝他俩钉了过来。
杠子听到满山遍野的喊杀声,心里一点都不怕,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还很有点大显身手的冲动。
他打量着,那二人的鬼子刀长长的很是锋利,用来夏天切西瓜可是很趁手的!
杠子忽然又想到,那鬼子刀用来切脑袋也是很拿手的,多少就开始用心了些。
他原本想愣头愣脑的拔起背后的大砍刀,来与鬼子军官生死对决,争个雌雄。但念头一闪,就觉得脚下发飘,的确饿了,自知身子没那么大力气,接连扛下二人缠斗。
但他转念一想,田营长平时可不是这么教的,实际掂量一下,他自己估计也不是那两个鬼子军官的对手。
这两个鬼子头平时能吃饱喝足,还经常正规训练,此时,跟身虚体弱的自己交手,他们铁定占尽便宜。
杠子打定主意,按照田营长的办法,假意很爷们的抬手往身后摸,缓缓拔出那长柄红绸大砍刀......
芥川一看,来的八路是个大汉,比自己可是要高上两头,这心里就是一紧,可又看到他虽然个头占优,但走路都在晃悠,腿脚轻浮,身子一定虚的很。
他心里有了底,就停止了身子颤抖,反而不屑的撇了撇嘴,用日语嘟囔道:“无知的农人!找死!今天,就让你尝尝大日本军刀的厉害......”
砰......
一声枪响,杠头不知从哪摸出来的驳壳枪正在腰间冒着青烟,他就那么气人的端着黑洞洞的枪口,大嘴咧着,脸显得意的笑。
芥川胸前猛地一震,大吃一惊,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已经炸开的胸口。
他此时眼前随之一黑,不甘的双眼圆睁,缓缓的一屁股坐倒在路面上,后脑胡乱载入坑坑洼洼的松软泥土里。
井上少佐就站在旁边,颇为不信的傻愣住,双手也举着军刀,扎着马步,准备一起对付杠头。
他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和芥川大佐的身手,随便应付两下,一定可以玩死这自找没趣的八路。
但最后意外突变,他却发现这八路就长了一副憨厚像,可手上却太阴了!
他根本不按正常套路出牌,就跟他们在这最不容易埋伏的地方设置雷场一样,都是诡诈非常啊。
他自知上当,就慌忙去摸腰上的撸子,可惜已经晚了......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井下早就盯着杠子的枪口,见他一动,自己就赶紧往旁边一扑,惊险的躲了过去。
大难不死,井上再没了摸撸子还击的心思,此刻,满脑子,他就只充斥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他再也不想着要玉碎了,更忘了天皇的谆谆训诫,赶紧就地一滚,拔腿就跑,就像后边来了群狼一样,一时都吓破了胆!
杠子这次脸现无奈之色,咬咬牙,吃力的拎起了长柄大刀,嘴里喊的山响,可身子虚的很,速度就是快不起来,但他仍然一路死追着井上不放,就好像他抢了自己充饥的窝窝头似的。
杆子此时心里无比憋火,骂自己为啥手抽了那么一下,真是早不抽,晚不抽,非在关键的时候抽!
实际,他的驳壳枪里就只剩了两发子弹,还打空了一发,真是太倒霉了!
一场大战,消耗巨大,时间一久,后勤弹药供应不足的老问题就又逐渐暴露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问题并没有改善,反而进一步削弱着八路的力量。
就是他这样的军官,大小是个硬连级干部了,可也没法满装弹药。就是有弹药,也是复装弹,准头差了不少。刚才,他的手实际没怎么抖,就是子弹飞偏了!
这井下吃的饱,身体好,一会就将气喘吁吁的杠子给甩下了三十多米!
杠子不认怂,谁叫他自己嚷嚷着,说那个大话来着,“不见血,不掉肉,就是孬种!”
他可不想成为孬种,回去怎么有脸再命令其他同志兄弟们冲啊!
井下跑出一段距离,没听到杠子开火,脑子就清明了些,反而自己掏出撸子,开始往身后放枪。
杠子心里一紧,就学着田营长教的躲避之法,走之字路线,这下可就更加消耗了仅有的那么一点体力。
他一天连续大战,就啃了一个窝窝头,此时更加脚下发虚了!
就在这个骑虎难下的时候,忽然,前面聚龙洞方向,来了一股小队,也就两个班,二十多个人,都拿着驳壳枪,开始见鬼子就招呼。
杠子心中狂喜,喊了嗓子,“奶奶的!警卫连来了!”
他们正是护送何梦琪进水洞给王益治伤的那两个班,因为与烙铁营长汇合后,得知松井几十人早就退到了深洞不敢冒头,一时没事可做,就告辞回去跟朱政委复命。
恰巧,警卫连的两个班走在半路上,忽然听到大战的隆隆爆炸声,就有了顺路搂草打兔子的心思,来占些鬼子便宜。
他们可都是没参加过任何战斗的新生力量,枪法也是最准的,在这种白刃冲锋战中,手枪的优势就太明显了!
此时,井下左肩膀就挨了远处警卫连战士的一枪,他无法再跑,就举刀回身面对杠子,打算拼死一搏!
杠子一直数着他的枪声,一共打了八响,撸子已经空了。杠子故意拖时间恢复体力,就咧嘴一笑。
“狗日的,你有种继续跑啊!”
井上此时带着血污的长脸上早没了人色,疼的,累的,也是被吓得,两条腿也在打颤!
他死死盯着杠子的双眼,忽然发现,杠子那双眼睛根本不像人的眼睛,而是一头饥饿了三天的老狼,终于堵住了苦苦围猎的山猪,用那充斥戏孽的兽瞳瞄着自己。
对方一脸的狠意,打量自己的样子也很渗人,好像没有把自己当敌人,而只是看到了一坨可以果腹的血肉,满眼的贪婪。
井上越想越心惊,后背更是阵阵发毛,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杆子缓了缓,往前挪两步,井上就退两步,一只手还不时的去捂肩头咕咕冒血的枪口子。
杠子故意跟他耗着,就等这小鬼子失血过多,头眼昏花,才好趁机动刀不是。
杠子这小子跟田营长久了,差不多学了五成,已经是他自己的最高水平了。
井上可不傻,知道这狡猾的八路故意跟他耗时间,好来个便宜占。
他不再退了,双手持刀,骂了句八嘎就朝杠子冲来。
杠子摆好姿势,就等小鬼子凑近......
忽然,杠子朝井上身后一吼,“兄弟,帮忙给鬼子来一刀!”
井上心虚,知道这里八路人数占优,就忍不住回头偷瞄......
就在这个走神的一刹,杠子闷头一个猛冲,横扫千军,就朝着井上胸口一刀斜劈!
井上听到呼呼风声,余光瞟到寒光一闪,自知上当,赶紧屁股后撤,但躲闪不及,一只胳膊,大臂处还是被刀锋撩到,心头一疼,倒吸一口凉气,身子站稳后,恼羞成怒的骂了句:“支那猪!你不讲规矩!”
杠子喘着气,横着长刀,得意道:“狗日的小鬼子,爷爷跟你讲哪门子规矩!”
井上这次被玩的怒火中烧,红着眼,不再胆怯,就猛地冲了上来!
井上卯足了力道,当头就是一劈。
杠子抬长刀一架,双手一撑,就隔挡下来!
井上忍着肩头和手臂的疼,血更是又冒了出来,咬牙往前顶......
杠子脚下发飘,当然没有哪怕已经受伤的井上突然发狠下力气大。
杠子又故技重施,对井上身后喊:“快来帮忙,老子扛不住了!”
井上嘴里骂着:“八嘎!狡猾的支那猪,你又耍阴谋!”
井上猛地用力一推,将杠子的大刀下压,愣是把脚下发飘的杠子给起开了几步,重心失稳下,破绽大开。
井上心中一喜,猛地刀锋横扫,直奔杠子的肚皮......
杆子借着井上后推的力道,沉屁股后撤,但还是被撩上了。他突然觉得腹部一凉,就传来一阵刺痛。
杠子心惊,低头一看,殷红的血已经从薄衫破口处渗了出来......
可就在井上信誓旦旦的要趁机凑近一步,砍了这杠子的时候,自己的后背就是一凉,低头一看,一把带血的刀尖已经从胸口侧肋透了出来。
他心有不甘,大张的嘴喘着粗气,再也没有力气挪出一步,去砍杠子了......
杠子对着井上的尸体又补了一刀,对旁边站着的一个小战士,大赞道:“小崽子!算你机灵!”
小战士还没有枪高,拔出刺刀着实费了劲,还扭头好心问道:“杠子队长,你的伤?”
杠子摸了摸,肠子没出来,就松了心,无所谓道:“皮外伤,挠痒痒,真解痒!”
小战士见队长没事,就有了心思嘚瑟道:“我早就看队长你不行了,实际我也没劲了,正好得着这么个好机会,当然摸过来打个秋风!”
杠子呵呵夸奖道:“没白跟老子这么久,学了有六成了!以后继续努力!”
小战士撇撇嘴,挤兑道:“队长,啥时候咱能跟鬼子一对一的拼一架啊?这偷袭,可不是总能有机会的!”
杠子长出一口气,忽悠道:“快了!只要让咱吃饱了,我就能单挑刚才的他俩!”
小战士跟着杠子慢慢走,看着满眼的尸体,有自己人的,也有鬼子的,唏嘘道:“那时就太好了!我饿了!”
杠子恼火,回身道:“没出息!赶紧着,给我麻利点,打扫战场,看有没有剩下的子弹,就是捡个罐头也好啊!”
小战士一听罐头就有了精神,小眼睛挨个扫视鬼子尸体,当下二人就开始四处翻找,其他活着的八路战士们也都像叫花子一样,开始捡破烂。
大战结束,死去几乎一半的大队八路战士,活着的也不敢休息,喘着粗气,带着伤,忍着疼,开始逐个翻腾,哪怕一粒子弹,一颗手雷,都是弥足珍贵的,不能轻易放过!
漏网之鱼还是不少的,芥川连队被打散后,就像撒豆子一样,消失在田地尽头的荒野密林中,不知又有哪家农户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