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益此时非常捉急,必须有个打动老泰山的办法。他就在这安泽县城内毫无目的四处瞎绕。凭着多年经商的本能,他偶然发现此地的粮食非常贵。
他找了个人,套了套近乎,一打听才知道,去年豫晋两地闹旱灾,粮食减产,小鬼子又多次扫荡,这粮食又运不进来,的确非常短缺,眼看就要饿肚皮了。
朱政委临行前,特意给了他十个大洋,以作不时之需。
王益直接去了当地的茶馆,点了壶茶,要了份瓜子,就靠着窗,侧耳听当地人闲扯淡。
这是老爹教他的办法,一个陌生的地方,收集情报最好的地方,就是茶馆。这里各色人等,人来人往,有谈生意的,有论时政的,还有扯闲篇的,信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一连两天,终于找到了眉目。
他听到不止一个人说,日军这些天,在长冶囤积了很多粮食,都是从洛阳调来的,打算转运到太原。
他心中一喜,就当下决定去沿路看看。
他买了匹毛驴,就仅剩了一个大洋,又买了些干粮,骑上毛驴就匆匆上路了。
很快,他风餐露宿就进入了八路军游击队活动的地界。
一个山口,有一条鬼子常走的大路。
他一连几天,就瞄着来往的鬼子卡车,的确有转运粮食的。他一一记下时间和押运鬼子的数量。
最后两天,他又骑上毛驴,匆匆回了泽安城。
泽安城有一天小河从旁边流过,他就下了毛驴,洗了个澡,又将汗臭的衣服好好清洗一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就忍了一夜。
第二日上午,他卖了毛驴,买了拜帖,打算登府去会会老泰山。
进去之前,他磨叽了半天,左思右想,“这何大将军会出怎样的幺蛾子呢,就是当众羞辱自己,我也是有办法能找回面子。他能干什么呢,难道还有比这更让人难受的?我反正不能转身就走,至少也要拽走自己的娇妹子。”
何将军可不是善茬,早有准备,见着拜帖,就让苏副官摆开架势,迎接来客。
王益憋足了劲,故意作出胆气状的姿态,挺着腰板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院子正中的青石路两侧全是持枪的卫兵,感觉要办了自己似的。
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他不敢退缩,实在丢不起那个人,为了心仪的妹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出所料,这何将军可不是好见的。
他就直接被挡到了堂屋外,连个座位都没有,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当头还晒着火辣辣的大太阳,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尤其那条受伤的腿,此时已经木的不行了,还隐隐的疼着,非常狼狈!
但他不服输,就那么挺着,心说:“老家伙,你还让我晒死在你家不成?这传出去,你也脸上无光,更没人敢娶你闺女了。难道你就不怕闺女守寡?”
何将军就那么端着,足足两个时辰,忽然,自己的一个卫兵直接就晕倒了,旁边的战友赶忙过来,将他架了出去。
苏副官心中不忍,心说:“老哥,你这玩的有点过了!这要让梦琪知道了,非跟你绝交不可啊!”
他见自己的卫兵都晕了,唯恐父女闹翻,就赶忙劝道:“老哥,别为难他了,你看咱当兵的都受不了,何况他这个读洋书的少爷羔子呢!”
何将军见王益这小子还挺硬气,多少心里舒服了些,就借坡下驴,“好!让他进来喝茶!”
苏副官赶紧跑出去,让卫兵们散了,亲自请王益进屋,和这不好伺候的岳父相见。
卫兵们如蒙大赦,赶紧兴高采烈的下去喝水了,心说:“再晒下去,非中暑不可!那小子到底是谁啊?将军怎会这么治他!将军啊,您要是真有气,让我们把他拖出去毙了,多省事,我们也不用跟着他遭罪了!”
王益也挪不动步子了,一个咧斜,幸好苏副官反应快,一把拽住了他,不然非丢人不可!
王益总算进了屋,凉快了不少,顿时舒爽了些。
何将军也不让他坐,王益只好那么继续杵着,腿肚子都开始抖了。没办法,只能尴尬的那么僵持着。
苏副官赶紧自作主张,拉着王益在客位就坐,但老哥脸色阴沉,仍没发话。
苏副官不敢给王益上茶,就只好苦笑摇头,坐到了对面的一把红木椅子上。
何将军面无表情,品着茶,有意无意的说道:“你小子这次来了,你打算怎么个拜见法啊?”
王益心中有气,但为了娇妹子,也不能惹老爷子不是,私自上了人家闺女,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他忍着不忿,还是谦恭回答道:“给何将军带来一个情报,作为见面礼!”
何将军不屑道:“吖呵!你还是干地下工作的啊?”
王益无奈摇头,“我一无军饷,二无兵马,只能靠这十日,给将军打探到一个消息,可能会对将军有利!不知您是否愿意给我些时间,听一听我的建议?”
何将军就是想给他个下马威,出出气,也没想真拿他怎么样,毕竟不能让闺女守寡!
“说来听听!”
王益忍着口中干渴,嗓子冒烟,还是强打精神,极为镇定的说道:“去年大旱,泽安缺粮,城内商铺眼看就要无粮可售了。如此下去,民心必乱,到时将军可就不好办了,军粮也会出问题。”
何将军眉头一皱,这也是他近来烦心的事,王益的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就不由抬头多瞄了他几眼,心中高看了些。
“行啊!你小子有几分眼力!看茶!”
一个卫兵赶紧把备好的茶水给端了上来。
王益看卫兵早有准备,心里有了底,心说:“老泰山还是不想让我中暑啊!”
他就松了心,继续讲道:“本地无粮可调,就只能另谋他途!”
苏副官适时帮衬道:“王益,你有何良策?”
王益感激苏副官多有帮忙,就痛快道:“我在国军与共军的防区边上,观察了要道口,总共有五天时间。日军每天,都有二十车粮食经过,押运队大概有百人!”
苏副官眼中一亮,又追问道:“粮食哪里来的?”
王益道:“从洛阳来的,暂时囤积在长冶,据说数量非常大,是运往太原的。”
苏副官点头道:“日本国内现在也缺粮,定是抢了当地老百姓的口粮,去运往本土的。”
何将军淡然问道:“我要去劫粮不就是捅了鬼子的马蜂窝嘛!他们一定会再次围剿我。现在,我好不容易在夹缝中保住了实力,咱可不能以卵击石啊!”
苏副官脸色差的很,唏嘘道:“也是!我们也无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着,熬到日本战败为止,应该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王益摇头,断然否定道:“恐怕将军熬不过当下了!”
何将军有些恼,颇觉得晦气,这小子竟敢咒自己死!
苏副官赶紧帮忙圆,“王益,你就直说,到底个怎么回事?”
王益眉头一拧,严肃道:“一旦缺粮,鬼子混在百姓中的间谍趁机搞鬼,定会激起民愤,忍饥挨饿的老百姓恐怕会把怒火,全发泄到将军您身上啊!”
苏副官知道,自己老哥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大概率还真有这种可能。
何将军脑子飞转,觉得这小家伙说的的确有道理,就忍不住问道:“怎么化解?”
王益见老家伙上套,赶紧趁热打铁,“带部队去劫鬼子的军粮!”
何将军老脸上就是一抽,显出颇为忌惮鬼子的样子,真就像老鼠见到了猫啊。
王益忍着无奈,又怂恿道:“去八路的防区劫粮,把衣服换掉!”
苏副官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太坏了,借刀杀人啊!”
何将军也恍然大悟,“妙哉!来人,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