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莎坐到床头,将唯一的椅子留给张启明。
张启明放下小箱子,讨好道:“这是老蒋带的活络油,我给你买的……”
吴莎看到他顾自开箱,里边满满的小瓶子,很熟悉,就是爸爸给她托人辗转带来的那个牌子!
“启明!你……”
吴莎有些哽咽!
不感动是骗人的,能不感动吗?
“你别哭啊!我看着受不了!”
吴莎低头轻笑,心里甜甜的,但忽然莫名一紧,长吐一口气,“谢谢你还记得!我给你钱……”
张启明忽觉得心头一恼,气呼呼道:“我乐意给你买,提钱,你伤我自尊了!”
吴莎强忍住泪花掉落,故作平静道:“好好好!我收了还不行吗?我现在就要用……”
张启明呵呵憨笑,就站在一边等……
“你个大男人,还想看我宽衣解带抹药吗?”
张启明老脸一红,说心里话,当然想,很想,但人家可没愿意啊!
“我在门外等你!”
吴莎忽然问道:“你吃饭了没?”
张启明尴尬道:“没……要不……”
吴莎眸子一动,莫名来了句,“改天吧!我请你!今天我太累了,正好抹了你的活络油,好好睡个觉!”
张启明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虽然心头满是失落,但并不急于一时,他知道吴莎的心里不容易走进,需要水磨功夫,更是要久久等待!
不过事有缓急,他这五脏庙可真是挺不住了,不知道都抗议多少次了,现在传来隐隐的痛,应该是蓄谋已久,正要准备武装**呢!
总算过了一年太平无事的日子!
大刘在上次配合林大伟抓获潜伏敌特后,得到了老首长嘉奖,现在的公开身份已是府城**副局长,兼任侦察大队长。
吴莎因表现出色,将被逶迤重用,大刘被江华要求,对吴莎展开秘密甄别,以为她的晋级做政审准备。
他派人跟踪、调查吴莎好些日子了,也综合了11号研究所保卫科科长林大伟的观察总结,得到如下报告:
吴莎
女,未婚,陈青云助理。
人际关系:
在府城无亲属,无朋友。有一个同学叫张启明,偶尔联系。
张启明似乎暗恋她,经观察吴莎对其仅是同学关系。
吴莎与刘思远和陈青云无工作之外的其它关系。刘思远在追求吴莎,吴莎并未接受!
日常活动:
吴莎日常生活很规律。除工作外,周六下午固定时间去府河边的一个小茶楼喝茶。有时有单位的女性朋友,有时是张启明,有时是一个人,很正常,没有疑点。
家庭成员背景:
母亲,黄慧云,广城本地人,现任小学老师。
父亲,吴海山,潮城人,解放前是当地游击队副队长。忠诚勇敢,多次负伤,有领导指挥能力,就是没有文化,解放后只能在码头当个主管干部。
早年间,其父不知何原因在宝平县失踪。据调查,听黄慧云街坊说,吴海山去了港城,小有积蓄,生意很成功,经常寄钱给黄慧云,街坊们都很羡慕。
解放前,爷爷、奶奶被其父吴海山游击队副队长的身份所连累,遭到反动派清洗迫害,早早双亡。
家庭成员政治上就是个复杂综合体。整体来说对革命贡献和牺牲是值得肯定的。
吴海山从未回家探亲,黄慧云也是很少过去,稍有些可疑。港城方面因还在英政府治下,我特工人员调查起来很慢,需要些时间。
吴莎本人履历:
早年就读于母亲所在小学,当地中学,高中,并以优异成绩考入名牌学府物理系,留校任教,未有恋爱经历,组织能力强,专业非常优秀。她从未去过港城与父亲见面,生活规律,朋友关系简单,为人正派,无复杂社会关系。
其它未见异常。
大刘对着这份报告,为难了!
现在仅有一个吴海山的疑点,又无法短期完成调查,江华又催的急,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在府河边上一所精致茶馆,一位花白胡子旅游者从外边走了进来,选了位置坐下。
他正好紧挨着一位身材极好、穿着时髦的女人,两人邻桌,位置背靠背。
老人放下手中的一叠报纸,把拐杖靠栏杆竖起,要了份瓜子和茶点,点了壶上好的毛峰,慢慢品着……
茶水碧绿,细牙垂姿,淡淡清香伴着白丝雾气,很快散逸开来,温香怡人!
老人依着栏杆,欣赏着府河沿岸错落有致的老房子。
那个女人戴着一顶大沿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很难认出相貌,只是在悠闲的浏览着天府早报,喝着淡茶。
远处一个年轻男人正在读报擦鞋。擦鞋的老汉很奇怪,心中好奇,暗叹这人怎么这么怪!
老人动作很麻利,弹软的擦鞋布来回飞速滑动,转眼就将两双皮鞋擦得锃亮,但客人穿在脚上的白袜子却丝毫未染,真是把好手艺!
但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多话,要是换成其他的人一定会赞不绝口!
老人的得意样没有应有的回应,一时就凉了,刚悻悻地收起鞋布迎接下一个客人。忽然看到这年轻人随手又摸出三十块钱,面无表情地丢到钱罐里:“再擦三十遍!”
老汉儿摇头无奈:“谢了先生!您真照顾我老汉儿生意啊!可这么擦下去非破了皮不可啊!……”
年轻人用报纸挡住脸,无所谓地说:“照擦便是!我都不怕,你怕个啥!”
……
茶馆里,老人面无表情,小声地对着空气问:“事情有无收获?”
女子声音甜美,细弱地回答:“仅是些外围情报,我还未取得足够信任,未进入核心秘密,只是知道他们在进行高能物理实验。”
老人再问:“能有突破口吗?”
女子回应:“找到一个,正在进行中!”
老人叮嘱道:“时间要快!有人开始调查你了,实在不行,干掉他!
它是灵魂人物,没了他,事情至少会慢下来,这样对我们就有利!
我们会在外边提前给你布好局,只要你看准时机发出行动信号,即可!……”
女人沉默了,没有回答可否。
老人进一步强调说:“事成后,我们会兑现承诺!……”
女人咬咬嘴唇,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会完成的!”
老人拿起拐杖,拄着地,颤巍巍地起身离开,桌上落下了那叠报纸。
隔壁靓丽女人看到,好心提醒,叫住他:“老先生!您忘了东西!……”
老人已经走出了好几步,扭过头,对她很慈祥地说:“送你了,我看完了!”
美丽女人淡淡一笑,也就欣然接受了。
次日,林大伟从宿舍的垃圾堆里找出了一叠报纸,表面的一张已经很脏了,散发着水果的**臭味,不过内页完好。他毫不介意,赶紧趁人不注意迅速装到手包里,悄悄拿回宿舍细细研究。
几天后还是这个茶馆。张启明精心穿了件西装,**熨的像新买的一样笔挺。
二人不见外,彼此对坐闲聊,张启明更是拐着弯儿地把自己吹到了天上!
此时,他正得意:“吴大小姐,我来这可是研究一种奇特的语言!”
吴莎讪笑着:“老同学别扯了!你不是搞建筑学的么?怎么会搞语言?你蒙我呢啊!再说了,我们研究所怎么还搞文化研究,不都是军工类的么,至多像我们搞搞高能核物理研究!
莫非你进了后勤基建科,我们可是有不少实验室项目有待建设啊!
故意说自己研究语言,你是不是不敢承认进了后勤打杂啊?”
吴莎戏谑的眼神中带着调侃,望向一脸蒙圈的张启明,越发得意,好像揭穿了对方的老底似的!
张启明被挤兑了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忙迫切地挽回面子!
实际,这也怪这该死的单位,每个研究组都是完全独立,谁也不知道谁是干啥的!
他面红耳赤地说:“真的!在大学里就属你看得起我,我还骗你不成!”
看吴莎仍不相信的样子,他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合盘脱出,以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的内心是多么渴望啊,但经常的保密教育还是让他冷静了些,忙咽回了到嘴的话头!
张启明苦笑着:“我们是保密单位,不能对你说什么!不过,等你日后看到我的成果,你肯定会对我崇敬的如滔滔江水!”
吴莎差点把茶水喷到张启明的脸上,哈哈大笑着:“我的老同学,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苟富贵,勿相忘哈!
对了,谢谢你给我买的活络油,我都用了一年还有大一半呢……”
此时,张启明从吴莎的漂亮眸子里看不出当时送油的时候,她那种不能自已的感动,心里就是一凉,但还在给自己暗中打气,“水磨工夫,慢慢来!”
张启明和吴莎是大学同一届,不是同专业,当时张启明的本职专业是建筑学。
张启明报建筑学可以说是误打误撞。他的父亲是农村的泥瓦匠,有幸参与县城大楼的建设,被那些拿着图纸吆五喝六的技术员们给震到了!
他见张启明报志愿,就一个劲的怂恿他报土木工程。诱惑说:“吃穿住行,都是人们的必需品!
将来解决了吃饭和穿衣,就是要住了!
将来一定有很多房子要建!
你报这个绝对有饭吃!”
老爷子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如果张启明按老爷子的意思发展,日后正好能全部赶上中国房地产事业打着鸡血似的大发展,吃饭当然没问题,弄不好还能搭上东风,博一番富贵!
但张启明不想跟父亲一样,整天在乡下摆弄砖头土块,一般就混个嘴头痛快,好了也就仨锅俩枣!
但他为了安抚执拗的父亲,就选了相近的建筑学,看简介很高大上的样子,可没想到这专业的水更深!
艺术审美不是他所长,工程组织能力又不是他所爱!
张启明学了一年多,觉得建筑学不够高深,没啥意思,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主要原因是他每当对着一堆颜料和画笔时,就犯愁,真是赶鸭子上架,不会画啊!
老师还算给面子,见了他画的东西,只会摇摇头,随后走开!
同学们却经常开涮,道:“启明大师!你的野兽派大作又诞生了!赶紧给我签个名!”
张启明脸红脖子粗,对几个经常取笑他的同学,毫不客气道:“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