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走近这座建筑,边巴局长就说:“各位专家老师,眼前这个佛殿因为是红色围堵,所以俗称红殿。大家凑紧一点,过来看看这扇木门”。
众人围过过去。
“这扇门的上沿,看见了吧?雕刻着卷云纹。2008年北京奥运火炬的祥云设计,灵感就来自这里。”
众人点头称赞。
“门眉正中的梵文是六字真言。旁边刻的这些文字符号是什么意思,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人能解。”
拉尔森靠近木门,仔细端祥那些文字符号,他问边巴:“这可拍照吗?”
边巴说:“可以,可以。拉尔森先生,你想怎么拍都行。”
拉尔森用相机仔细拍摄了木门上的每一个细节。这些雕刻,在普通游客看来就是古老的门而已,但是考古专家眼里,那可是无价之宝。
“大家再看看,这门边上还雕刻着什么?”边巴继续引导大家观察。
众人又被他的话语吸引过来。
“是人物,还有动物。”
“还有尖顶的房屋。”
边巴进一步诱导大家:“对了,看看这些人物是哪里人?是西藏的人吗?”
“不像,不是的。”
拉尔森发现,这些人物卷发高鼻,这是哪里人呢?西域人,或者印度人,或者是欧洲人?一时不好下结论。
“这个尖顶的房子。”边巴指着门框说,“这种房子在中国、在西藏都是没有的。另外,大象、狮子,这些动物也多出于印度。可见当时古格与印度的交流是广泛的。”
如此宝贵的文物令拉尔森叹为观至。似乎在古格遗址,随便拿出一砖一瓦,一石一木,都有深厚的历史积淀。
边巴带领众人走进红殿。
这殿堂的佛像几乎损毁殆尽。殿内北侧墙壁上,有一组壁画。
边巴在这组壁画前停下脚步。拉尔森知道,他又要开讲了。
“拉尔森先生,过来看,这些佛像的体型多么优美。”边巴说。
拉尔森走过去,借助屋顶破败处透过来的光线,可以清晰地看到整面墙的壁画。
但见画中佛像肩宽腰细,体骼匀称,服饰简约,充满活力,面部表情和蔼可亲,浓眉大眼,嘴角上挑,似乎在微笑。
尤其令人眼前发亮的是女性佛的画像,扭动的身躯散发着**的韵律。一个个丰姿卓越,蜂腰溜肩,上身短袖紧身,袒露**和腹部,下身长裙飘逸,玉带临风,面部更是娇美可爱,极富艺术魅力。
这幅壁画看得拉尔森如痴如醉,实在不想挪动脚步。
凭他有限的文化艺术修养,他看不出来,这些作品是受到哪些文明的影响,只能说这是文化交流互动的产物,展现出很高的绘画艺术,同时也说明,当时的古格王国繁荣兴盛,大度宽容。
这时候,考察团的有些人还在研究木门上的花纹,有的人在寻找佛像遗迹,曲珍始终跟着拉尔森,随时为他提供翻译。
拉尔森转身对边巴局长说:“这些壁画,如果没有英文解释,游客难以理解它的艺术价值,需要制作英语解说,文字版的,还要有语音版的。”
“是,是,拉尔森先生,这些工作都在做。”边巴引导拉尔森向门口走去。
走出红殿的大门,拉尔森还沉浸在优美的壁画中。
他感叹中国文化的厚重,尤其对西藏文明更是喜爱,它的神秘与瑰丽,它的含蓄与奔放,它的冷静与执着,无不对外来者产生心灵上的震撼。
突然,拉尔森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啊——”。他转身一看,一根碗口粗的木头从屋顶滑落下来,砸在曲珍头上。
曲珍喊了一声就倒在地上。
拉尔森连忙蹲下,想要扶曲她来。边巴局长跑过去:“别动,先别动。怎么了?曲珍。”
曲珍右手捂在额头,鲜血顺着她的手指缝流了出来。
听到有人受伤,红殿里的人都拥了过来。
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格列挤进人群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大喊:“曲珍,曲珍!”
曲珍痛苦地**着。格列背起曲珍就往山下跑。
边巴冲身边的下属喊了一声:“快准备车辆,送伤者去医院!”
拉尔森皱着眉抬头看了看这破败的佛殿,屋顶早已破损,掉落木头的地方还在往下流着土渣子。拉尔森想找个地方看看这屋顶上是什么情况。
边巴说:“拉尔森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的考察先到这里吧,我们改日再来。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让您受惊了。我们撤回吧。”
拉尔森仔细地看了看地上的那根木头,这根四棱形的木头上有一个清晰的脚印。这个脚印,是谁留下的?是刚才围观的人留下的,还是……
拉尔森跟着众人回到停车的地方,他不时回头看看那座威武的红殿。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红殿的屋顶飘下,钻入山坡上的一间小屋。
他揉揉眼,是不看花了,还是幻觉?他再次回头,什么也没有,一切静静的杵在那里。
返回县城的车上,大家都不出声。曲珍出事了,拉尔森的心情很沉重。
“会不会是那只黑猫在作怪?”车内有人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黑猫王后,那是古格的保护神,它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又一个人说。
“也许是它在屋顶乱跑,碰巧将摇摇欲坠的木头撞了下来。”
“黑猫王后?”拉尔森用他那不太标准的汉语问边巴,“什么意思?”
拉尔森毕竟在中国呆了一段时间,他对汉语并不陌生,虽然说得不流利,但听还是可以的,常用的对话他能听出大意,只是为了工作方便,他才需要翻译。
有时,翻译对他是一种掩护,让他可以更精准的观察和思考所见所闻。
“黑猫的故事,那是传说。”边巴局长给拉尔森解释道,“据说,当年古格王城被围困,国王决定要投降,王后不肯离开,她让魔法师把她变成了一只黑猫,她要留下守护王城。如果有人来王城行窃或破坏,她会发出凄惨的叫声。这都是些无根无据的传说,不足为信,不足为信。”
拉尔森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黑猫,鬼才相信呢。
拉尔森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尾随着他的团队。他们是什么人?他不能确定。他需要不露声色。
此刻,他想起老师罗杰斯说的话,“戒急用忍”,这是做事的原则。
旁边又有人说:“听说,古格遗址看门的旺堆老人见过好几次黑猫,只要它出现,就有奇怪的事发生。上次考古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嘛。”
“没有根据的话就不要说了。”边巴局长大声说道。
车内又恢复了宁静,只能听到发动机低沉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