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远又拿出那张在巴达古城挖出来的羊皮,上面写着:“复国之资马泉山上万佛洞,开悟之路王室传人孔雀服。”
庞远在阿里考古多次,孔雀服他早就注意到了,此前也曾研究过。除了各种装饰、材质、样式十分考究外,每一套孔雀服的来历也各不相同。明显存在年代差,有的人家保存的孔雀服是仿制品。
普兰县现存的七套之中,唯有这一套最为别致。可是,秘密藏在哪里呢?孔雀服已被翻了好几遍,佛珠也看不透有什么非凡之处。
马泉山有数百个佛窟,每个佛窟里都有暗道,暗道与暗道之间有的相通,有的封闭。宝藏在哪里一点线索都没有。
如果秘密藏在孔雀服中,那应该是一个类似地图之类的东西。可是地图会藏在哪里,或者画在什么地方。如果是图,最有可能是在衣服面料上。
这衣服前前后后各处,他看了半天,除了龙云图案,还有人物牲口,没有发现与地图相关的线索。
如果秘密是藏在这串佛珠里,佛珠上怎么能绘图呢。而且这一粒粒佛珠是白色的,有玉米粒那么大,也没有雕刻什么图形符号。
他拿出放大镜,再次检视了每一颗佛珠,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唯有这颗天珠,最有可能藏着秘密。可是用放大镜看不出来,用小激光器照射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秘密会不会在另一串佛珠里?”老罗提出自己的疑惑。
庞远两手搓了一把脸,说:“正常情况下,达娃不会说谎。老太婆说秘密在这串佛珠里,就应该在这里。不过,另一串佛珠在哪里?”
“也在曲龙。”
“能搞到吗?”
“应该可以。”老罗说,“我再去找达娃。不过,还得些经费。”
“在包里,需要多少你自己拿。”
老罗拿了钱出门去了。
……
曲龙印经院门前,冷冷清清,闭门晒经谢绝了所有游客。格列开车送曲珍来到了印经院门前。
曲珍临下车前,格列提醒她,拉尔森毕竟是外国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与拉尔森保持正常工作关系就行,不要有其他关系。
“知道,阿爸,能有什么关系嘛。”曲珍整理好衣服。
“我们都中国人,西藏是生养我们的地方。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能背叛自己的民族和信仰。”
“阿爸,你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曲珍有点不耐烦,“这些道理我懂。”
“这几年,你在国外留学,我怕你把根忘了。”
“不会的,放心吧,老爸。”
“拉尔森这边有什么异常行动,你要随时告知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拉尔森在帮我们做工作,他能干什么非法的事。他所作所为都是光明正大的。”
“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好的。”
两人正说话,印经院的大门打开。拉尔森、县文化局的姜副局长,还有印经院的次仁主任走了出来。曲珍跳下车,格列也跟着下车。
格列与次仁握了握手。次仁说:“老兄,今天晚上空吗,喝两杯。难得来曲龙一次。正好姜副局长,还有拉尔森先生都在。”
“我还要去古德寺。你先接待好姜副局长和考察团的人吧。晚上,我们再联系。”格列与次仁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曲珍跟着拉尔森进了印经院。
……
达娃坐在酒馆里,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啤酒,正喝得美,老罗走了进来。达娃笑着说:“老大来也了,喝两杯。”
老罗抓起啤酒瓶直接吹了起来。一口气,一瓶酒下肚。
“老大果然是厉害。”达娃请老罗和豹子坐下,他对着吧台喊道,“服务员,再加两个菜。”
“不喝了,兄弟,还有重要任务。”老罗在达娃对面坐下,“孔雀服上缺少两串佛珠,你只搞到一串,还有一串呢?”
“我奶奶说了,另外一串佛珠没什么用处,秘密都在给你的那串佛珠里。”达娃说。
“少废话。我们现在要另一串佛珠。你能搞到吗?”
“这个,怕是有点难。”
“三万。”老罗把钱拍在桌子上。
达娃看了一眼那几捆钞票,他没有动,而是喝了一大酒,说:“如果早说,可能我就已经搞到手。现在要,恐怕有点难。我已搞定一串佛珠,他们都警觉了,不好再下手。”
“到底能不能搞到?”老罗大声问。
“我只能说试试看。找机会。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老罗抓起桌子上的钞票,只给达娃留下一捆,也就是一万元,说:“这是定金。货到手,再付余款。天黑之后,老地方见。”
“行。办成办不成一定给老大回话。”达娃阴险地笑了。
……
老罗回到酒店,向庞远汇报了情况。
庞远还在研究那串佛珠,可他一点眉目都没有。他把那颗天珠紧紧地握在手里在房间内踱来踱去。
老罗看他在思考问题,便回隔壁房间去了。
庞远无意中发现,那颗天珠慢慢变了颜色。原来是黄赫色的,这会儿颜色变深,比刚才更通透了些。
于是,他坐在椅子上两手用力搓揉天珠。越搓越热,天珠的颜色越变越透亮,天珠里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线条。很细,也很模糊。
他又使劲搓了好久,可是那天珠却再也不变颜色。只保持那个样子,内部的线条也不再清晰,仍旧若隐若现。
他把佛珠放在桌子上,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呢?对这些神秘的器物,他这个考古学教授并没有特别的方法。
抽了半根烟,他把烟头扔进烟灰缸,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台灯模样的装置。
打开之后,一束刺眼的白光直射出来。他把那串佛珠的每一粒珠子都放在白光下照射、观察。
白色的车渠珠子是不透光的混浊体。天珠在白光的照射下,不仅没有变得通透,反而更加混浊,而且颜色也越来越黄。看来天珠并不喜欢刺眼的白光。
庞教授束手无策了,只她再次向他的老同学冯云鹤求教。他知道,老冯是文物市场的老手。他拨通了冯云鹤的手机。
“老冯,还在阿里吗?有点事想求教于你。”
“指教谈不上,可以交流。”冯云鹤在电话里说,“你在哪里,我们面谈。”
“我在曲龙镇。你呢?”
“我在去普兰县城的路上,正好要路过曲龙镇。”
“好,我把地址发你,一会儿见。”
……
半个小时以后,冯云鹤来到庞远的房间内。
庞远焦急地说:“老冯,你还得再帮我一下。天珠这东西,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我不了解天珠,你能给我说道说道吗?”
“天珠?怎么又迷上天珠了?”冯云鹤夹着他那颗电子烟说。
庞远把那串白色佛珠递给冯云鹤:“你看看,这颗天珠有什么特别之处?”
冯云鹤捏着天珠感触了一下,又逆着光看了看,还闻了闻,说:“这是人造天珠。”
“老冯果然厉害。”庞远拉了把椅子坐在冯云鹤跟前,“快说说,还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人造天珠不值钱,也没有多少文物价值。”冯云鹤说,“不过正因为它是人造的,可以人为设计一些图案保存在天珠里。”
“这颗天珠里有没有什么图案呢?怎么看呢?”
“看不出来。”冯云鹤摇摇头说,“你试过高光照射了吗?”
“试过了,不行。”
“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取人的血液浸在天珠上,天珠会有奇特的变化。”
“人血,没试过。”庞远说,“这简单,马上就可以试。”他拿出小刀在手指上割了一下,鲜血流了出来。他用天珠蘸了几滴血。
“老庞,你也真是,怎么自己就试上了。”冯云鹤说。
“果然变颜色了。”庞远的精力全集中到了天珠上。
带血的天珠颜色发生了变化。黄赫色一下子变成蓝绿色,原来还可隐隐看见的内部线条完全看不清了。又过了一两分钟,天珠竟然慢慢变黑。
“怎么会这样?”庞远说,“会不会毁了这天珠?”
“快用水洗一下吧。”冯云鹤说。
庞远连忙拿着天珠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阵子。天珠的颜色又慢慢变黄,不过却没有恢复到原来的颜色。“幸好只有几滴血,没有把天珠搞坏。看来这方法不行。”
“那我就不知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冯云鹤说。
庞远拿着佛珠看了半天,又说:“老冯,我们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了。实话实说吧,我已破解了古格秘符。”
“哦……”
“通过古格秘符,我找到了古格王室的宝藏,但是却无法精准定位。马泉山万佛洞有几百个佛窟,不清楚宝藏到底在哪个洞窟里。后来我们发现,万佛洞藏宝洞入口的秘密藏在孔雀服里。我们找到孔雀服,又发现了这串佛珠。据孔雀服的主人说,天珠才是密钥所在。这天珠我研究了半天,也搞不明白它能带给我们什么信息。我知道,你虽然在国外,但在西藏你有你的渠道。”
老冯抽了一口电子烟,慢吞吞地说:“既然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打马虎眼了。从狮泉河离开之前,我去拜访了一位高人,正好探讨起阿里的古代圣物。那位高人就说到,有一种天珠会变色。用药液不行,靠光电效应出不行,而是要用感情促使其变幻。”
“借助人的情感促使天珠变换形态。”庞远说,“这听起来也太神奇了吧。”
“在雪域高原,有很多神奇的东西。我们只是没有机缘看到罢了。”
“你说说,像这粒天珠,要怎么用情才能让它变化?”
“有一个传说。”冯云鹤说,“听那位高人讲,古格王国覆灭时,曾留下巨额宝藏,所有秘密藏在一颗天珠里。天珠要在它的主人和他相爱的人携手暖化下,才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需要两个有情人,那还不简单?”庞远说。
“不仅仅是有情人,而且要有五十年的感情,才能共同暖化天珠。”冯云鹤说。
“这要求有点高,上哪儿找去?”庞远托着下巴,深深吸了一口气,“要找到金婚的夫妻也不算太难。找到以后,让他们帮助,应该可以发现其中的秘密吧。”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冯云鹤说,“不是随便两个有情人就可以暖化天珠,必须是天珠的主人才有这种功能。”
“天珠的主人?你知道这天珠的主人是谁吗?”
冯云鹤摇了摇头。
“它的主人是古格王室传人,应该是个公主。后来这位女子把那串佛珠送给了他的情人,也就是我们的导师黄尧。”庞远说。
“有这么巧的事?”冯云鹤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庞远说,“现在看来,还需要黄老出面,与那个老太婆共同暖化,才能解开天珠之迷。”
“这可有点难喽。”冯云鹤叹息着,“黄老的佛珠,怎么跑到你的手里来的?”
“唉,也是机缘巧合。”庞远说,“昨天,我在曲龙的市场上闲转,看到有人在推销佛珠,这串佛珠与别的菩提佛珠不同,我就买了下来。我追问那人这佛珠的来历,那人吞吞吐吐。我便知道肯定来路不正。前些日子,在遮达县城,我见黄宛丘曾戴过类似的佛珠,找人一打听,果然,她的佛珠被人抢了。”
“如果是这样,这串佛珠你得还给黄宛丘才是。”
庞远说:“老冯,这珠子要肯定是要还的。如果现在还给黄宛丘,我们的后续工作就没法做。你是老黄的得意门生,他对你印象一直不错。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看不上我。我去求他,他肯定不干。只有你拿上这串佛珠去找黄老,或许他回答应来西藏。”
“我去也未必行。”冯云鹤说,“黄老快八十岁了,这么大年龄上高原,风险太大。何况他是否愿意来,还不好说。这些陈年老事,如果让康师母知道,又会引出什么矛盾。这事实在不好办,不好办。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
“有没有什么科技手段,可以替代或者模拟两人接触。”
“物理的属性容易制造,两人的感情用什么来衡量和代替呢?恐怕是不行。”冯云鹤说。
“能不能将老太太接到容城去?”庞远说。
“这个思路很大胆,但不可行。你想想,老太太年事也高了,她凭什么要去容城,她是想见黄尧吗?可能想见,但是做出负心事的是黄尧,不是老太太。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两人正谈的激烈,有人敲门。
庞远把佛珠塞进冯云鹤的手中,说:“拜托了,大师兄。石头推到半山腰,退无可退了。”
冯云鹤起身离去,临行说了句:“为了国家的文物和财宝不落入外之手,也为了当地百姓造福,我可以试试。成不成不好说。”
庞远打房门,看到老罗站在门外。他给老罗使了个眼色,然后送冯云鹤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