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鹤离开酒店,就给黄尧打了个电话:“老师,我最近还在西藏旅行。我在一个旧货市上淘到一串佛珠,印象中宛丘好像有这么一串。所以,打电话跟你求证一下。等我回容城之后就给您送去。”
“你是什么时候去西藏的?”
“来了一个多星期了。”
“早知道你要去,应该让宛丘跟着你,也好有个照应。这个丫头,太让人操心。说话根本不听,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年轻人嘛,活泼好动,也不是什么坏事。”冯云鹤说,“老师在西藏这边有什么事需要我跑腿的,你就明说。”
“唉,也没什么事,谢谢你把串佛珠拿回来。宛丘那孩子真是调皮,趁我不注意把那佛珠偷跑了。她不知道这串佛珠有多珍贵,多珍贵啊,它可是无价之宝啊。”
“老师,佛珠失而复得。这也是您的缘分。”冯云鹤说,“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挂了。”
“云鹤,嗯……有一件小事,老师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老师。”
“我想去一趟西藏。可是,现在,像我这种情况,有人不会同意。”黄尧说。
“老师,您那么大年纪还上高原,行吗?”冯云鹤说。
“应该没问题。”黄尧说,“我就是想去了却一个心愿。这个心愿在我的心里藏了五十年,是时候该了断了。我不想带着遗憾走。”
“那还有谁不同意啊?”冯云鹤故意这样说。“噢,您是说康老师吧?”
黄尧尴尬地笑了笑。
“这事好办。”冯云鹤说,“最近文化部要在拉萨举办一个高原文化座谈会,我让他们给你发邀请函。”
“那就谢谢你了,云鹤。”
……
自从梅朵知道宛丘的佛珠丢失之后,她就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谁问什么,她都不回答。转经筒在她身边,她也不转了。她似乎受到了沉重打击。拉姆要忙着经营客栈。黄宛丘一直陪在梅朵身边。
格列有好几次想跟吴钦点明他的身份,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如今,在他的眼里,吴钦就像自己的儿子,既陌生又熟悉。格列越是感慨自己的身世,就越是同情吴钦的身世。他希望能帮吴钦在未来的日子里找到家庭的温暖,赢得更多机会。
一张简单的羊皮卷让这么多人卷了进来。是祸也是福。有人丢了性命,有人放弃尊严。格列找到了父母,卓玛看见了儿子,梅朵收获了孙女……这一系列的变迁都缘于那些神秘的字符。世界实在太奇怪,有些事物,寻寻觅觅一辈子也找不到,有些事不经意间出现在眼前。
格列送走曲珍之后,来到客栈找吴钦。他希望吴钦跟他一起去县城,他们尽量协调警察提前介入。吴钦本想和格列一同前往,可是宛丘的病又发作了。格列辞别众人,开车前往遮达县城。
吴钦跑回梅朵住的小屋,看到宛丘躺在地上浑身发抖。她的毒瘾又发犯了。拉姆和吴钦携力将宛丘抬上木榻,吴钦从背包里找出黄色药粉,拉姆拿来小铜碗,将那些药粉点燃,放在宛丘的鼻子跟前。青烟一缕一缕飘进宛丘的鼻子。几分钟之后,宛丘的身子不再颤抖,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安宁。
“阿姐,你去忙吧。”吴钦对拉姆说。
“你就在这儿好好守着宛丘,别再乱跑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几天又接连受到惊吓,她的身边现在需要人,她需要你。”拉姆是个明白人。
“嗯,知道了。”吴钦将小碗收好,“奶奶还没吃药吧,要不要叫醒她。”
“不用叫,等她自己醒吧,醒来再吃。”拉姆说,“对奶奶来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比一辈子发生的事都要多。她年龄这么大,哪能承受如此大的压力。唉,老的小的,一个都不能出差错。”
“我哪也不去了,就在这里。”吴钦看着梅朵和宛丘,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担子重了很多。相对于寻找那宝藏及其密钥,守护好亲人的健康更为重要。但是一想到,老罗一伙要得手,他又焦急起来。人是坐在屋里,心早就随着格列跑了。
……
格列开着车刚刚上路,还没走出去一百米,就看到达娃站在路边向他招手。格列停下车,达娃站在副驾驶窗外问:“叔,去哪儿啊?”
格列说:“去达巴。”
达娃的眼睛往格列的手腕上瞅了一眼。显然,他发现那串白色的佛珠。就是曲珍曾经戴在胸前的佛珠。
“叔,我也要去达巴,能不能捎上我?”达娃说。
“行,上车吧。”
达娃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子上。车子迎着光向西驶去。
“叔,曲珍妹妹还在印经院那边吗?”达娃问。
“他们经走了。”格列说,“她现在是考察团的翻译,领导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儿。前几天,那伙绑匪抓了桑杰,你去交换时见到绑匪没有。”
“见了,当然见了。”达娃说,“那些家伙可凶了。都带着家伙。”
“他们带着刀子?”
“岂只是刀子,还有这个。”达娃比划了一个手枪的样子。
“那些人长什么样?”
“那些家伙全都戴着面罩,看不清脸。就像电影里那抢银行的劫匪。”达娃说。
两人聊着天,车子驶出去十几公里。前方路边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小餐馆。达娃说:“叔,停下车,我去餐馆讨碗茶喝。一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格列一打方向,车子开到路边,在餐馆门前停下。那餐馆只有三间平房,门口的板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川菜馆”。达娃下了车,挑开门帘进了餐馆。格列在车里等着。
过了十几分钟,达娃还没有出来。格列一根烟都抽完了。他按了几声喇叭,仍不见达娃的影子。一阵风吹来,将餐馆的门帘卷起。格列发现,餐馆的门是闭着的。他下了车,推门进去。
餐馆很小,仅有十几个平方的面积,支着几个小桌椅,餐馆内没有人。既没有顾客,也不见老板。
“达娃,达娃。”格列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他又往里走,挑开操作间的门帘,眼前一幕令他大惊失色。一对男女坐在地上,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着棉布。两人见到格列进来,嘴里呜哇呜哇地叫,两脚不停地蹬。格列还没搞清是什么事情,就觉得后脑被什么东西猛击一下。他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达娃冷笑了两声音,扔掉的手中的棍子,用蛇皮袋子套住格列的头,用绳子将格列也绑起来。他从格列手腕上取下那串白色的佛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出了餐馆,将门锁上,开车返回曲龙镇。
……
达娃直接去找老罗。他把绕在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来装进裤兜里,轻轻地敲门。
“谁?”
“我。”
门开了,是豹子,“进来。”
达娃从门缝中挤了进去。老罗躺在床上看电视,瘦猴坐在椅子上抽烟。
“老大,你说的话还算数吗?”达娃走到老罗跟前。
老罗坐了起来,盯着达娃的眼睛问:“什么意思?”
“佛珠,你说的,还有另一串佛珠,三万元。”
“那串佛珠你也搞到手了?”老罗有点不相信,“你不是说那个姑娘去印经院,跟几个外国人在一起,不方便下手,这是怎么搞的?”
“嘿嘿,我自有办法。”达娃还要卖个关子。
“拿来我看看。”老罗伸出手。
“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达娃嬉皮笑脸地说。
“呵,有种。”老罗说,“我怎么知道你这次拿来的佛珠是真的呢?”
达娃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绝对是真的,千真万确,我怎么会骗你们呢。前几次,你们要的孔雀服、佛珠,哪一次我骗人了。我做人堂堂正正,绝不做那些背信弃义偷鸡摸狗的事。”
老罗从包里抽两捆钞票,扔在床上。达娃从裤兜摸出佛珠交给老罗。他刚要去拿钱,却被老罗阻止了:“慢着。”豹子将床上的钱收了起来。
“老大,做人要讲信誉,要不怎么在江湖上混。”
“不急,你先等会儿,我要核实一下佛珠的真伪。”
“假不了。我敢以人格担保。”达娃简要说了他是怎样搞到佛珠的过程。老罗拿着珠佛出了门,进到庞远的房间。
庞远仍在研究那套孔雀服,他就是一个老学究,一个考古工作者。老罗怎么也想不通他这个教授会干起盗窃文物的事情,到底是哪根弦出了问题。不管他,反正都是做生意,拿到钱财人,各奔东西。
“老庞,你看这个。”老罗把那串佛珠递给庞远。
庞远接过佛珠看了一眼,就说:“就是这串,同样是车渠材质,下面有一个月牙形的红玛瑙。”
“是不是仿制品?”老罗说。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不是说那个曲珍姑娘离开了嘛。”庞远说。
“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想动脑筋,办法总比困难多。”老罗说,“那姑娘是走了。佛珠却留下了。达娃是个有用之人。”
庞远将佛珠摆在孔雀服上,说:“这串佛珠比此前我们看到的那串佛珠要长一些,可以算作第二串项链。”
老罗拿着照片比对了一下,说:“看来没错。真让达娃去伪造一模一样的佛珠,他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串佛珠到底有没有用?”
“不管有用没用,拿来了,就留下吧。”庞远说,“目前看,我们的主要精力要用在第一串佛珠上,那才是密钥所在。”
老罗又回到自己房间,给豹子使了一个眼色,豹子将那两万元给了达娃。
“老太婆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告。我们不会亏待你的。”老罗说。
“谢谢老大关照。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达娃说。
“走吧。把钱包看好了,小心别弄丢。”老罗说,
“放心,不会的。钱比命重要,我懂的。”达娃高兴地离开酒店,又去泡酒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