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钦和黄宛丘离开狮泉河镇以后,冯云鹤给庞远打了个电话,说明了黄尧的情况。
庞远满以为黄尧到了阿里,只要跟梅朵老太相见,那密钥就会显现。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黄尧不肯与梅朵见面,就不可能携手暖化天珠,那密钥就无从谈起。
他让冯云鹤再想办法劝劝黄尧。
冯云鹤告诉他,黄尧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强,他要做的事,拦不住,他不想做事,谁说也没用。
“老冯,既然这样,也不难为你了。”庞远说,“我再想别的办法,我们让梅朵老人去狮泉河找黄尧,只要两人能走到一起,其他事情就好办。”
“这事我也只能帮到这里,后续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冯云鹤说。
“你得想办法让黄尧留在狮泉河镇,在没有见到梅朵之前不要离开。”
“我尽力吧。”冯云鹤说,“最近几天,黄老身体不适,我也很担心。”
庞远挂断电话,马上把老罗找来布置任务:“那个达娃,还得利用起来。让他想办法将他的奶奶骗到狮泉河去。”
“这怕是有些困难。劫持一个大活人。达娃有那本事吗?”老罗面露难色。
“这就需要你的配合。”庞远说,“不一定要用暴力手段。梅朵与黄尧是老相好,黄尧到了阿里不好意思见梅朵,说不定梅朵还想见黄尧呢。需要一个传话的人,而且这人一定要是梅朵的亲人,达娃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老罗想了想,说:“嗯,那就试试吧。”
老罗带着豹子、瘦猴,在酒吧里找到喝得微醉的达娃。几个人出了酒吧,钻入一辆车内。
老罗说:“达娃,此前我们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眼光、你的计谋都是一流的,你的活干得都很漂亮。我们的报酬也给得到位,你说是不是?”
“是,是,老大够意思。”达娃说。
“还有一个活儿,可以挣一大笔,这单你接不接?”老罗说。
“什么活儿,只要我达娃能做到,或者有可能做到的,我都愿意尝试。”达娃说。
“你奶奶的旧相好从容城赶到阿里,但是那位老爷子身体不适,无法亲自来曲龙看望你奶奶。你能不能动员老太婆去一趟狮泉河,让两位老人了却几十年未见面的心愿。”
“哦,还有这事?”达娃说,“奶奶年轻时的事我听说过。这把年纪,快入黄土了,还要再幽会一次,够浪漫的。你们,你们不像是愿意**之美的人啊。这样做,为了什么?”
“多的你就别问了。如果你能把老太婆弄到狮泉河,再给你三万。”
“不行,三万少了。”达娃说,“奶奶身体不好。这么远的路,如果她不愿意去,我就得想别的办法,会有很多困难的。三万绝对不行。”
“五万。”老罗又加码了。
达娃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成,先交定金。一万。”
老罗二话没说,塞给达娃一捆钞票,说:“说干就干吧。”
达娃接了钱,又问:“你们让老太太去狮泉河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好有个思想准备。
“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问。”老罗说,“做好你该做的,拿你该挣的钱就行了。”
“成,那就这么办。”达娃说,“什么时候要结果?”
“越快越好。”老罗说,“还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今天,那串带天珠的佛珠又会回到老太太的手中。你要留意,千万不要让那佛珠丢失或者毁损,如果能保全佛珠而且将老太太送到狮泉河,报酬再加一万。”
“好,你们就等消息吧。”达娃说完下了车,向客栈走去。黑暗中,他的身子晃来晃去,像个孤魂野鬼。
……
老罗回到酒店,与庞远一起等着达娃的消息。
此时,庞远的心情很不好。原来计划好的破解古格秘符、拿到财宝就偷偷越境。不曾想第一轮的较量就失败,扑空了。幸好自己沉下心来重新考证,迅速发现了宝藏所在。然而,在获取密钥时又出现了问题。这是最后的一搏。他已经安排庞芯芯出国。如果这次还不能成功,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那个叫达娃的可靠吗?他能不能搞定老太太?”庞远问老罗。
“应该可以吧。前几次,这小子都没失手。”老罗说。
“如果他有闪失,我们怎么办?来硬的行吗?”庞远说。
“来硬的?你什么意思?把老太太绑了去。”老罗说,“那恐怕不行。老太太如果不情愿,她也不会跟老黄合掌。”
“只要两人到了一起,就由不得他们。”
“实在不行,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老罗说。
“什么路?”庞远说。
老罗用手掌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庞远说:“怕是太狠了吧。”
“无毒不丈夫。”老罗说,“要干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还记得上次的事吗?吴钦最近又活动开了,也在曲龙镇。如果上次不是你仁慈,我就干掉他,也不会留下后患。而且,对你来说,他永远都是一个危险的炸弹。你现在的公开身份还是考古专家,如果他要指认你的过去,你肯定会麻烦的。”
“他?他不会,我了解这小子。”庞远说,“即使他想指证我,也没有证据啊。只要你们不反水。”
老罗很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
……
达娃回到客栈,走进小院,看到梅朵的小屋里仍亮着灯。
都已经半夜了,奶奶还没睡。如果屋里没有别人,他完全可以背起奶奶就走。打一辆出租车,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到狮泉河镇,五万元就到手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屋跟前,耳朵贴近窗子。他想听一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奶奶,这佛珠是我爷爷让我捎来,还给你。爷爷说,他对不起你。”这是黄宛丘的声音。
梅朵没有回话,只听到床铺上有人翻身的声音。
达娃从窗帘的缝隙往里看,只见黄宛丘和吴钦坐在床边,奶奶侧身躺着,屋里再无其他人。他看到那串佛珠,就是他从宛丘身上抢走的佛珠,怎么转了一圈,又回到宛丘手中。老罗说,那串佛珠很特别,早知如此,应当多向老罗索要些钱。
“佛珠失而复得,许是缘分未尽。”梅朵缓缓地坐起来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他怎么还那么倔。”
“奶奶,爷爷从容城来阿里,就是想见见你,可是到了狮泉河,他又不来了。他一定是怕见到你。”
“见与不见,我就在这里。”梅朵说,“生命如花,终有一谢。我不后悔。”
“奶奶,那你想不想去见爷爷?”宛丘说。
“算了吧,相见不如思念。”梅朵说,“五十多年过去,铁石心肠也该软了。佛珠你带回去还给他。我当年送给他,是因为我愿意。如今,就让佛珠留在他身边。这样,他的心里永远有抹不掉的记忆。”
“爷爷特意说了,要还你的。你如果不收,我可……”
“孩子,算了,也不难为你了。”梅朵挣扎着要下床,“佛珠我留下,你扶我去佛堂。”
宛丘扶着梅朵下了床,来到屋角的佛龛前。梅朵拿起火柴想要点灯,划了几下都没有划着。
“我来吧,奶奶。”宛丘划着火柴,点燃了两盏酥油灯。
微弱的灯光照在梅朵慈祥的脸上,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无比安详。
梅朵在佛龛前的木榻上盘腿坐下,挥了挥手,说:“你们都去睡吧,我想清静一会儿。”
“奶奶,我陪着你吧。”宛丘说。
“不用了,我手脚还能动。你们去吧。”老人坐在木榻上,佝偻着背。毕竟那么大的年纪。这会儿她气色看起来不错,思维也很清楚。
宛丘和吴钦在老人身后站了一会儿,便出了门,回客栈的房间休息了。
躲在暗处的达娃等到吴钦和宛丘离开小院,他便推门进去。
梅朵仍坐在木榻上,双手合十。那串佛珠就缠绕在她的手掌上,那颗天珠正好夹在两掌之间。
达娃在梅朵身边坐下,说:“奶奶,奶奶。”
梅朵没有吱声,也没看他,继续念她的经。
“奶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达娃说,“我是你的亲孙子,你把家里的宝贝不传给我,为什么要传给一个外人?我哥走了,拉姆迟早是要嫁给别人的。你就不该把孔雀服传给他。”
梅朵仍闭着眼睛念经。
“还有这串佛珠,多么珍贵,你怎么轻易就给了别人。人家才不稀罕呢,这不,又送回来了。奶奶,你就是太傻了。”
梅朵轻轻咳嗽了两声,还是没有理会达娃。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也别记恨。我听说,那个姓黄的老头到阿里了,就在狮泉河。他想见你,可是身体不好,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开车送你过去。再怎么说,你们曾经好过,他大老远来一趟,你们应该见一见。你说是不是,奶奶?”
梅朵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见了。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微微动。
“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达娃说,“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你不喜欢我。可是现在我改邪归正了。我要好好挣钱,有了钱我要好好孝敬你。给你买好吃的,让你穿好看的。咱家里如果还有什么宝贝,你一定要交给我保管。另外,为了家庭财产不外流,你也给拉姆说一说,不如让她嫁给我。这样,也不用分家产,一家人还能更好的过日子。奶奶,你说呢?”
达娃借着酒气说了一大通,梅朵一句话也没回应。
“奶奶,奶奶。”达娃盯着梅朵的脸看了看。梅朵的两眼微闭,嘴巴也不动了,像是一尊塑像端坐在那里。
达娃抓住梅朵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梅朵一点反应都没有。达娃一下子紧张起来,“奶奶,奶奶。”梅朵仍不动,似乎身子就要硬了。
达娃把手背轻轻放在梅朵的鼻子前试了试。“奶奶……”梅朵已经没有气息了。他知道,奶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