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于急火攻心,直挺挺躺在床上瞪眼睛,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仅仅过了四天,一命呜呼,死翘翘了。
丘支锅见老伙伴死了,悲痛欲绝,嚎啕大哭,哭了个昏天黑地。
想人家青乌于何许人也?名门望族出身,堪舆风水天师。而自己又是什么人?老鼠打洞钻地挖煤的煤黑子,地位卑微,住在扶风村北阙门外的下等人。
想人家青乌于不拘一格,礼贤下士,与额这个煤黑子做朋友。拉着额的手盗墓致富,让丘家发了财。子子孙孙,衣裳面面,油馍串串。屎巴牛点灯,有吃有穿。干干净净,邦邦硬硬。猪肉扇扇,蜂蜜罐罐。金疙瘩,银疙瘩,坐在炕上享福啊。
他是丘家的大恩人!而额却偏偏瞎了狗眼,招了牛拴拴做女婿,吃里扒外的混账,活活把他给气死球了。
丘支锅心里猜测:
那个曹操派来的曹使臣,本来要请青乌于去盗墓,给个官职发丘中郎将,司局级。而青乌于世外高人,闲云野鹤,心高气傲,哪在乎做什么官呢?任凭曹使臣说出大天来,死活就是不去。
没想到这个曹使臣牛脖子犟得很。你不去,我不走。软磨硬泡。带着二十个军士随从在钟楼安营扎寨,赖在扶风村不走了。
也许就在这个时候,牛拴拴与曹使臣不晓得怎么搭在一搭了。大概是牛拴拴官迷心窍,想做发丘中郎将,把自己堪舆盗墓的本事告诉曹使臣,二人商量一番,使一招暗度陈仓,趁着天不亮悄悄地溜了。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他把三女子喊来,问她:“你男人跟着曹使臣跑球了。到底要干啥去?跟你讲了没有?”
丘家三女子哭哭啼啼地回答:“他屁也没放一个。黑麻咕咚滚球了。跟谁也没说呀。”
“你再好好想想。他好没来由地走啥咧?人家别的后生为啥不走?偏偏他走球了?”
丘家三女子揉着哭肿的眼睛,想都不想回答:“那啥,前些日子他要娶个小老婆,被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给拦住了。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走的。人家别的后生都有小老婆,搂在怀里蜂蜜罐罐咧,所以没走。”
“瞎胡闹。呆怂着咧。既然别的后生都有小老婆。那你为啥偏偏不让他娶小老婆?”
“额舍不得嘛!有笔直的大路不用拐弯,还要啥盘山路嘛!”
“耶嘞。呆怂着咧。大不了等于搞个单双号限行,有直路有盘山路,有啥舍不得?现在麻成了。他索性连车都开跑没球影了。管你直路还是盘山路,都荒着咧。你咋办?”
“额后悔着咧。早知道让他娶个歪鼻子斜眼的小老婆就麻成了。他就不走了呢。额想他!现在还有力气哭。等哭得没了力气。额就上吊死了算了。”
“耶嘞!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怎的?疙瘩麻西乱讲话!呆成怂咧。还有四个娃咧!你上吊死了。娃咋办?”
“额不管。额天天想他睡不着。额咋办?”
丘支锅气得哭笑不得,又心疼女子和外孙子,没办法,只好安慰道:“你不要疙瘩麻西胡思乱想。好好带着娃过日子。额派人去找他。十天半个月把人给你找回来。”
好说歹说,总算把三女子打发走了。
丘支锅憋了一肚子气,跳着脚大骂牛拴拴:
你个王八羔子。千不该万不该,拿走了七星龙渊宝剑。那可是青乌先生的**子啊!你是因为中了尸毒阴风?还是因为喝了半肚子牛尿?咋变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呢?等额抓到你,看不把你尿尿的拴拴拧下来,让你直路盘山路那个路也去不成。
虽然他嘴上骂得凶,可是心里面却一直在打鼓:
这牛拴拴去了曹营,做了发丘中郎将。若是把扶风村的底细告诉曹操,说咱已经盗了凤翔陵寝十八个大墓。那还了得?曹操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他肯定会派大军前来,抢了咱的宝物,然后**扶风村。
不成。得想个办法保住咱两家的香火才是。
丘支锅把十二后生叫来,告诉他们:
“十有八九,牛拴拴跟曹使臣去曹营做发丘中郎将了。十有八九,牛拴拴偷走了七星龙渊宝剑给曹操盗墓去了。十有八九,曹操会派大军前来,抢咱们的宝物,**扶风村。”
十二后生被这个十有八九的前瞻性科学分析给弄昏了头,问道:
“金甲支锅,弄啥咧?你说十有八九,到底几个意思?那十有一二呢?”
“额滴娘娘!你们脑袋也被驴踢了还是怎的?都啥时候了还跟我纠缠统计学的问题?十有八九就是八九不离十,不管三七二十一。明白了吧?”
十二后生面面相觑。刚才还说十有八九,咋现在变成了三七二十一呢?多了乘法不说,关键是答案还由一位数上升为两位数了。额滴娘娘!这道题也太特么难了。谁回答得上来呀?
他们再也不敢纠缠下去了。问道:
“金甲支锅,到底该咋办?求求你别出数学题了。干脆直说把标准答案告诉咱吧。”
“额知道你们几个在村里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猪肉扇扇,蜂蜜罐罐,日子过得滋润着咧。但眼下这情势你们也看到了,等牛拴拴把曹军引来村子,咱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嗯!到头了!”
丘支锅敲着黑板给他们划重点说道,
“你们是不是还觉得牛拴拴做不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别再念那个小王八羔子的好了。你们想一想,他能悄悄地跟着曹军跑球了,就不能悄悄地把曹军引来吗?”
十二后生听了,仿佛挨了一闷棍,脑袋嗡地一声响,一下子开了窍。
他们与牛拴拴一起盗墓这么多年,早已经情同手足。而且牛拴拴为人仗义,很受大家尊敬。原来不相信牛拴拴会祸害他们的。现在听丘支锅划了重点,恍然大悟。
就像哲学家李奶奶常说的那样,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牛拴拴偷了七星龙渊宝剑悄悄地跟曹军跑了,跟谁也没打招呼。谁能保证他不会带着曹军回来洗劫一空呢?
沉默是那晚的扶风村,悄悄的他走了。正如他悄悄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剩下一片云彩。
“金甲支锅,那咋办?”十二后生着急地问道。
丘支锅先伸出两根手指,再伸出一根手指,安慰大家道:
“莫慌。趁曹军还没到,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带上老婆孩子,俩丫子加一丫子仨丫子。”
额滴娘娘!怎么又出数学题啦?
“金甲支锅,你老人家弄啥咧?一根手指头两根手指头瞎比划,到底算是一摸还是二摸?全国高考要等到六月份呢,现在才五月底啊。求求你别再出题了。干脆直说把标准答案告诉咱吧。”
丘支锅要后生们附耳上来,压低了嗓子说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北阙门外废弃的旧砖窑。烟囱底下第五块砖,画个红叉为记号,是个机关。你们打开了,顺着暗道下去密室。咱们盗来的宝物全藏在里边呢。你们拿出来分了。磕里麻叉(尽快),带着钱财远走高飞。去宝鸡,渭南,榆林。无论哪搭。买房子置地,安家立业。两年之内莫要回来。
额一把老骨头留在扶风村等牛拴拴和曹军前来。
看他小王八羔子牛球个啥咧!
要杀要剐,老子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