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于听说曹使臣请他去盗墓,这一惊非同小可:
曹操怎么知道我盗墓的?
他心里暗忖,自己盗墓以荒地挖煤做障眼法,行事甚为隐蔽。从墓里盗出的宝物全用煤车运出来,不留痕迹。后生们得了钱财以后,也不招摇,无非是安家置业,娶几个婆姨,生一堆孩子。衣裳面面,油馍串串,屎巴牛点灯,有吃有穿。仅此而已。即便露些富出来,只说是挖煤发的财,谁也不会怀疑。
总之一切做得滴水不漏。外人如何得知?
嗯!大概是有人见我贩卖珠宝古董,于是捕风捉影,胡乱猜测我盗墓。这个也无妨。当年西夏贵族请我去贺兰山看风水,送了我两车金银珠宝呢。我只说卖的是这两车东西,也就是了。
青乌于强装镇定,表面不露声色,咋咋呼呼地反问道:
“曹使臣,你千里迢迢找我干啥?瞎子点灯白费蜡。我又不懂得盗墓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没**的人这么缺德?向曹公推荐了我?害你没来由地辛苦白跑一趟。我替你日他八辈子先人。”
曹使臣连忙摆手,解释道:
“青乌先生息怒。曹公让我来请你,不是因为你盗墓,而是因为你堪舆风水大师声名远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周易卜卦之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人向曹公推荐你,是因为芒砀山梁孝王刘武大墓建造奇绝。斩山作廓、穿石为藏。墓室四周建有回廊,宛若迷宫,遍布机关陷阱。我们派去几拨盗墓的军士,均是有进无出,葬送了性命。
曹公一筹莫展,颇为烦恼。
故而军中有人献计,说芒砀山梁孝王刘武大墓中由高人布下七星天罡阵法,要想盗取此墓,非有一个堪舆风水的大行家,指点军士在墓中行进,破此阵法不可。当世堪舆风水大家,首推宝鸡扶风村青乌于先生。
曹公闻言大喜,传令拜青乌先生为中军右营发丘中郎将,特命我前来相请。”
哦!原来如此!是因为我有堪舆风水之术,而不是因为盗墓。青乌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但是一万个不愿意去军营。更不愿意为曹操效力。故意装傻充愣问道:
“曹使臣,恕老朽孤陋寡闻,请问发丘中郎将是个甚么官职?”
“发丘中郎将相当于曹军盗墓办公室主任。司局级待遇。”曹使臣解释道。
“额滴娘娘!这官职也太大了。”
青乌于惊叫一声,连连摆手,
“老朽德不配位。万万做不得。更何况去了军营,还要天天操练。老朽有关节炎腱鞘炎风湿病。前几天刚看了郎中,开了假条免体三十年。老朽连体育课都不能上,更甭提参加操练了。”
“哎呦喂!青乌先生,发丘中郎将不是武官,而是文职。哪用得着你老人家出操?有十几个勤务兵伺候着你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你动一根手指头。关节炎腱鞘炎风湿病,全都不妨事。”
“哦!那什么,我还有头痛的老毛病。发作起来头疼欲裂,只能躺在床上瞎哼哼,啥也干不了。没来由地耽误了你们的事情。去了也是白去。”
“哎呦喂!青乌先生,头疼更是小意思了。曹公也犯头疼病,有神医华佗不离左右。用五根银针,率谷穴沿皮斜向耳根方向针刺,在风池、率谷、外关、侠溪、阳陵泉,五个穴位刺入一寸,留针一炷香的工夫。每日一次。十日便可痊愈。到时候不用你排队预约,我帮你挂个华佗的专家号。保证手到病除。你永远可以相信华佗。欧耶!”
“哦!那什么,你说的那是神经头痛,找华佗扎针灸或许管用。我的头疼不一样。是小时候有个七星瓢虫顺鼻子眼钻进了脑子里,一直活到现在,没事在脑子里乱爬乱蹿。它一动弹我就头疼。根本无药可医,即便华佗也没辙。”
“哎呦喂!青乌先生,这个更好办了。你有所不知,华佗有神技,先给你饮“麻沸散”,让你失去知觉。然后用利斧砍开你脑袋,取出脑子里的七星瓢虫。简直易如反掌。只消一炷香的工夫,就可以彻底根除你头痛的病根。这个也不用你排队预约,还是我帮你挂个华佗的专家号。保证手到病除。你永远可以相信华佗。欧耶!”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磨叽了半日。青乌于有一百个借口搪塞推脱不去军营。曹使臣便有二百个理由劝说,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直把他驳得哑口无言。
青乌于说到最后,听说华佗连脑子里的七星瓢虫都能取出来,立刻没词了。叹一声华佗矮服了油了。然后啥也不说了。任凭曹使臣再说什么,他只是摇头,死活不同意。
即使这样,曹使臣也有对付他的办法。
他招呼二十个军士随从,在村中钟楼安营扎寨。索性住下来,赖在扶风村不走了。每天早上舞枪弄棒操练,喊杀声震天响。中午睡午觉休息。下午晚上便找青乌于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各种招数都使出来,只是要逼他去军营盗墓。
青乌于一看这么下去不是耍头。
他担心日子长了,万一让曹使臣发现自己盗墓的秘密,那还得了?
想那曹操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人家吕伯奢好心好意磨刀杀猪款待他,他却杀了吕氏全家。口口声声,“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若是让他知道扶风村本是金丝虎符盗墓帮,却抗令不遵,不肯为他去盗墓。那他一怒之下还不**了扶风村?下令将我们青乌丘两家满门抄斩?
额滴娘娘!那伙子军士眼下就住在村子里,又是长矛又是大刀,拿我们的脑袋只当切瓜切菜,嘁哩喀喳砍下来,拴在一起装进麻袋,回去给曹操当球踢,这是好耍的吗?
直把他急得抓耳挠腮,但却想不出办法。
正在万般无奈之际,忽然有一天,天刚蒙蒙亮,曹使臣带着二十个军士随从,人衔枚,马勒口,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扶风村,跟谁也没打招呼,悄悄溜走了。
握草!什么情况?
青乌于得知消息,反而大吃一惊,绞尽脑汁想不出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牛拴拴的婆娘(丘家三女子),带着四个孩子哭着跑来,说孩子爹不见了,他们已经在村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全没个人影。
青乌于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转身便往祠堂跑。
祠堂里原本供奉着青乌家祖宗的牌位。这些年又添了一个新牌位,秦武王,金丝虎符帮的祖师爷。牌位后面有个紫檀木神龛,里面供奉着七星龙渊宝剑。
青乌于心急如焚,手哆嗦着打开神龛,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七星龙渊宝剑跟牛拴拴一样,不见了踪影。
额滴娘娘!大事不好!
青乌于当即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没了知觉,仰面朝天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