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伯斯要拐个弯，先去凤翔陵寝走一趟。
牛小栓听了纳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
“领队先生，凤翔陵寝大墓早被盗空。封土成了荒山。四周一片沙砾荒地。毫无价值。你去那里干什么？”
“凤翔陵寝一片荒芜。十八座秦王大墓已经盗空。就是金丝虎符帮的开山鼻祖青乌于和丘支锅干的。我岂能不知？小栓少校，你忘了我是金丝法王转世么？我要去那里凭吊先师。”
“卑职理解了。”牛小栓点点头，“只不过，金丝法王，你这个弯拐得有点大，要二十几里地呢！而且方向相反。贺兰山要朝西去。凤翔陵寝可是在东边呢。”
“那又如何？”
“倒也没什么。只是一路上古道阡陌，荒无人烟，连个打尖歇脚的客栈都没有，晚上免不了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了。”
“这有何妨？”李伯斯答道，“大家都是职业探险家。荒郊野外露宿算得了甚么？是不是这样？海盗查理？”
“竖耳。欧服扣子。必须的。”海盗查理瓮声瓮气地回答。
牛小栓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咱们先去凤翔陵寝走一遭。”
李伯斯见他答应了，挥手叫来丘家藤瓜哥俩，吩咐道：
“我们要去凤翔陵寝祭拜祖师爷。你们两个熟悉情况，引着牛车在前面带路。”
“是。金丝法王。”丘家藤瓜哥俩应诺道。
二人走到五头牛中间，掏出满身尽是窟窿眼的擀面杖，呜呜咽咽地吹了一会子。那五头牛听完，哞哞哞哞哞，回应几声。然后排成一列纵队，跟在丘家藤瓜哥俩后面，朝岔路口向东方向，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悠哉悠哉地走起来。
五个士兵推起独轮车跟在牛车后面，速度提不起来，反而觉得独轮车沉重推着费劲吃力，忍不住朝前面丘家藤瓜哥俩喊道：
“额滴娘娘！速度太慢了吧？让牛走快些行不行？”
“不行。”丘家藤瓜哥俩头也不回答道，“跟神牛说好了的。时速十五里。正点运行。”
“跟牛再商量商量嘛！提提速。让它们走快些嘛！”
“说得倒轻巧！擀面杖是那么容易吹的吗？咱吹了好几回腮帮子都吹肿球了。你们自己吹擀面杖跟牛商量提速的事情吧。”
五个士兵哪会吹擀面杖？没办法只好咬着牙继续推车了。
海盗查理在背篓藤筐里坐的不耐烦，索性跳下来，双脚着地，仿佛第一个跳下树的猿人开始直立行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道：
“土鳖，熬闹特土鳖，砸死快死神。是默然忍受命运暴虐蜷着身体做大猩猩？或是挺身直立行走做猿人？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坐在前面独轮车上的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听了，纷纷从背篓藤筐跳下来，学着海盗查理的样子，开始直立行走。
“头儿，我们两个觉得，挺身直立行走做猿人，这种行为更高贵。”二人一边走一边告诉海盗查理。
海盗查理听了大吃一惊：“噢买疙瘩！你们两个抽什么疯也开始对哲学和人类进化史感兴趣了？说说看，为什么挺身直立行走做猿人更高贵？”
“因为血液流通顺畅。感觉双脚不发麻了。把双臂空下来，拥抱女人更方便。就这个肥油倍儿爽。肥油倍儿爽！所以直立行走更高贵。”
“噢买疙瘩！原来是这个原因，肥油倍儿爽！”
海盗查理惊呼道，
“所谓大道至简。真理往往是最简单最平凡的。我想莎士比亚一辈子也猜不出来这个答案。一句话，肥油倍儿爽！毫无疑问，世界欠我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回头去斯德哥尔摩找那帮评委说理去。”
三个人越说越高兴，兴高采烈地齐声唱起来：
“天是那么豁亮，地是那么广。情是那么荡漾，心是那么浪。歌是那么悠扬，曲儿是那么狂。就这个肥油倍儿爽。肥油倍儿爽！”
牛小栓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声制止道：
“三位贵宾！拜托别唱了。当心把野狼群招来。这里长亭外古道边荒草碧连天。没处躲没处藏。野狼群来了谁也跑不了。”
噢买疙瘩！野狼！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更何况我们这些刚开始直立行走的猿人？
海盗查理立刻嘘了一声：“野狼出没。大家小心为妙。”
“是。头儿。”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连忙收声，不敢再唱了。
三个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子。
海盗查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小声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不晓得他想说什么，反问道：“头儿，你说什么很奇怪？是野狼到现在还没扑上来把咱们吃了？还是什么？”
“乱讲。咱们又不唱歌了，野狼怎么会扑上来？我是说丘家藤瓜哥俩很奇怪。”
“他们有啥奇怪的？头儿？”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不解地问道。
“牛为什么听他们的话？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牛并没有听他们的话。头儿，而是听他们吹擀面杖的话。”
“他们吹擀面杖到底跟牛说了什么？”
“哎咚闹。不知道。头儿，这你得去问擀面杖。”
海盗查理哪会吹擀面杖？没办法只好放弃了这个问题。换个角度问道：
“咱们是不是计划应该去贺兰山藏经洞的？”
“是呀。头儿。”
“可是为什么改变计划要去凤翔陵寝？”
“因为小老板金丝法王要去祭拜他的祖师爷。”
“你们真的相信那孩子是金丝法王转世吗？”海盗查理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不是那孩子。头儿。他是小老板。”
“有什么区别吗？”
“孩子不会付钱给我们。小老板会。这就是区别。既然他付钱给我们，他是什么转世我们都应该相信。别说金丝法王转世了，即便是耶稣转世，又有何妨？”
额滴娘娘！就像哲学家李奶奶常说的那样，有奶便是娘。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李伯斯是付钱的老板金主，就算他说自己是耶稣转世也没毛病。相信就是了。欧服扣子。必须的。
海盗查理觉得他们说的太对了！于是又放弃了这个问题。换个角度问道：
“如果是个圈套呢？”
“什么圈套？头儿？”
“我是说丘家藤瓜哥俩，本来是带着咱们去贺兰山藏经洞，现在却拐弯去凤翔陵寝，改变了计划，这恐怕是个圈套。”
“为什么去凤翔陵寝是个圈套呢？”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不解地问道。
“贺兰山藏经洞有成百上千卷经书、画卷、雕像。得了这些宝贝，咱们除了工资以外，还能分成发大财。而凤翔陵寝大墓几乎已经盗光了，即便有宝贝数量也不会多。想想看，若是只盗出来一两件宝贝，他们交给小老板，咱们还怎么分成呢？岂不是出来白跑了一趟？如果只拿工资的话，咱们在上海滩呆着啥都不干就能拿一样的薪水，还跟他们跑到这里做什么？据说今晚还要荒郊野外露宿呢！想想看，如果捞不着外快发大财，我们岂不成了寿头码子十三点？”
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恍然大悟，
“嗯哼！听明白了。头儿，依你这么说，这还真是个圈套呢。”
海盗查理倒吸一口凉气，
“嗯哼！噢买疙瘩！猿人所见略同。你们也认为这是个圈套？”
“千真万确。确实是个圈套。”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气得把嘴撅得高高的，“我们本想走这一趟发大财，回去娶一房姨太太晚上洗洗睡呢。没想到猪八戒娶媳妇白做梦了。真是气死人了。”
“不要慌。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海盗查理咬着牙说道。
“什么办法？头儿？”
海盗查理搂过二人肩膀，悄声耳语道：
“待会儿等他们盗出宝物来，听我的号令，你们开枪崩了他们，抢过宝物。我再和小老板谈条件分成。否则不给他宝物。咱们拿回租界，卖给哪个古董行不行呢？”
“噢买疙瘩！头儿，你真是天才。没问题。你一说开枪，我们立刻崩了他们。抢夺宝物。”
“糊涂！我怎么能说开枪呢？说开枪岂不是提醒他们防备么？要说暗号才行！暗杀都说暗号。”
“啥暗号？”
“就用咱们刚才歌中唱的那句做暗号。”海盗查理神秘兮兮地说。
“哪句？妹妹做一只无情的雁，哥哥做胡杨等你三千年？是这句么？”
“握草！你们脑袋变成土豆了怎么想起这句来？天底下哪有这么长的暗号？”
“那是那句？”
“肥油倍儿爽。”
“噢买疙瘩！头儿，你真是天才。这个暗号短促有力、铿锵上口、充满爆破感。弯的佛！太棒了！放心吧，头儿！待会儿只要你一说暗号，肥油倍儿爽。我们保证砰砰两枪让他们脑袋开花。就这个肥油倍儿爽。”
“嗯哼！肥油倍儿爽。”海盗查理心中默念了一遍，感觉自己真是个天才。
三个人耳语商量好了阴谋，肚子里有了鬼，不再嘀嘀咕咕。各自分开来，继续直立行走。
因为心怀鬼胎，所以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海盗查理将嘴唇闭得紧紧的，生怕不小心吐露半个字，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除了闭住嘴以外，更是夹紧了屁股，生怕一不留神放个屁，泄露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