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阿拉骚蕊看见李伯斯变成红眼睛,惊呼一声道:“噢买疙瘩!金丝法王,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
“哦?是吗?也许是篝火映红的吧?”
李伯斯装作毫不知觉的样子,指了指宿营地防野兽的篝火,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对做饭的士兵说道,
“给我来一碗黄鼠狼肉汤。我简直饿坏了。”
阿拉骚蕊看看篝火,再看看李伯斯的眼睛,坚持道:
“金丝法王,你的眼睛是真的变红了。不是篝火映红的。噢买疙瘩!从武王金锁到红眼睛,奇迹一个接一个。嗯哼!地下钻出来白蛇,天上掉下来红眼睛!太神奇了。我还从来没见过红眼睛的人呢。”
“那只能说你头发长见识短。我以前的洋枪队里就有个家伙眼睛是红的。就像两个烧红的煤球一样。大家都叫他红眼睛罗比。”海盗查理插话道。
他掰馍掰得手酸,正不耐烦,停下手,抬头看看李伯斯。本以为阿拉骚蕊乔张致瞎咋呼,没想到李伯斯真的变成红眼睛。当即大吃一惊,手中的半个馍啪地一声掉进碗里。
“噢买疙瘩!金丝法王,你的眼睛真的变红了耶。”
“哦?难道是真的?人怎么可能变红眼睛?”李伯斯扭头对阿拉骚蕊说,“阿拉骚蕊,能不能借你的镜子用一下?我要看看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阿拉骚蕊的梳妆镜就放在身上的挎包里,连忙掏出来递给李伯斯。
“喏。给你。你自己看看吧。”
李伯斯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
“噢买疙瘩!眼睛真的变红了。怎么会这样?”
“我猜是武王金锁有毒。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武王金锁在大墓里陪葬这么久,说不定有毒呢!你们还不相信呢。
现在明白了吧?都是金锁惹的祸。白蛇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让金锁和你一起到白头。金锁解不开,而你变成了红眼睛。
还有丘家藤瓜哥俩,彻头彻尾两个骗子!都是他们谎言惹的祸。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怎样的情生意动,会让你拿一生当承诺。
我觉得你先要想办法把武王金锁解下来,然后再狠狠惩罚两个骗子。这样才能让你的眼睛重新变绿。”
阿拉骚蕊因为刚才被丘家藤瓜哥俩气得大窝脖,憋闷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出一口怨气,感觉畅快淋漓,扭头狠狠地瞪了丘家藤瓜哥俩一眼。
那哥俩正狼吞虎咽埋头吃黄鼠狼肉泡馍,吃得正香,哪有闲工夫管李伯斯绿眼睛变红眼睛?更没功夫理睬阿拉骚蕊恶狠狠的眼神了。
正如哲学家李奶奶常说的那样,世间一切美好和恩怨都抵不过一碗黄鼠狼肉泡馍。额滴娘娘!多大个事情?吃了黄鼠狼肉泡馍再讲。
海盗查理因为手掰的馍块太大,被噎了一口,想喘口气再吃,趁这当儿凑过去说道:
“金丝法王干嘛非要把眼睛变绿呢?红眼睛像是黑夜中的小油灯,岂不是更好么?要知道有人天生红眼睛呢!就像我说的红眼睛罗比。难道他也要把眼睛变绿才正常吗?金丝法王,你的红眼睛跟他一模一样。没啥大不了的。一直红下去好了。干嘛非要变绿呢?”
“海盗查理,那个红眼睛罗比后来怎么样了?”李伯斯好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你问他啊?那家伙是个憨大寿头码子。后来掉进海里嗝屁着凉大海塘了。”
“哦?看来红眼睛不吉利。否则怎么会掉进海里呢?”李伯斯好奇地问道。
“他掉进海里跟红眼睛没关系。不是因为红眼睛。而是因为他惹恼了我。我让左勾拳格雷夫教训教训他。结果一拳把他从船上打进海里,嗝屁着凉死翘翘了。”
“噢买疙瘩!这个左勾拳格雷夫拳头真硬!一拳就能把人打进海里。乖乖。”李伯斯吃惊道,“等我回上海一定要见见他。”
“很遗憾。你可能永远见不到他了。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海盗查理耸耸肩膀回答。
“哦?怎么回事?”
“因为他拳头太硬了,后来差点儿被人打死。所有拳头硬的人都是这样,他们以为所有问题都可以用拳头解决,直到遇到一个比他拳头更硬的人。结果不是被揍扁就是被打死。无一例外。”
“噢买疙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上岸以后,在街上遇到几个舞枪弄棒跑江湖的武师。左勾拳格雷夫非要跟人家比武,一拳打死了一个。然后有个小矮子武师,一晃钻到他裆下,用快刀割断了他腿上的大筋,废了他的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这个样子还怎么打仗?所以我叫人把他抬到船上,运回上海滩。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见过他。”
“猛地油!实在太遗憾了。”李伯斯瞪着通红的眼睛说道。
这时候烂脚柄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黄鼠狼肉泡馍,双手捧着递给李伯斯。原来他见李伯斯与海盗查理忙着说话,自己洗了八遍手,为他掰了馍泡进碗里。这样就不用劳烦主人自己掰馍了。
“主人,黄鼠狼肉泡馍好了。请你老人家趁热吃吧。”烂脚柄根毕恭毕敬地说道。
李伯斯抬起头,透过碗里蒸腾的热气看了烂脚柄根一眼,蓦地回想起那天他跑来老丹尼尔古董行找自己的情景。正是他把自己带到悦来客栈去见丘家藤瓜哥俩,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直到今日白蛇献金锁,自己戴上金丝法王的护身符。
一切缘起都是因为烂脚柄根!
而且每次遇到危险,烂脚柄根都会手举着修脚刀出现,为自己保驾护航。虽然他的修脚刀从来没有派上用场,但是恰如其分地证明了烂脚柄根忠心耿耿。这就足够了。对一柄短小的修脚刀,除了表忠心之外,你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伯斯不由得心里热乎乎的,伸手接过碗,亲热地对烂脚柄根说道:“来。在我旁边坐下。”
“是。主人。”烂脚柄根巴不得一声。挨着李伯斯一屁股坐下。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表情。
说实话,他心里多少有些想不通。自己三番五次手举修脚刀单骑救主,想赢得主人的欢心,却没有一次成功。怎么端一碗黄鼠狼肉泡馍却获得主人的恩宠,独享殊荣坐在他身边?
修脚刀和黄鼠狼肉泡馍,到底哪个才能赢得主人的恩宠?
砸死快死神!这是个问题。
烂脚柄根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是什么才能得到你的恩宠?让我独享坐在你身边的殊荣,鞍前马后与你一路同行?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脑袋仁一蹦一蹦地疼。心说不想了。下次一手举修脚刀,一手端黄鼠狼肉泡馍。随机应变。主人喜欢哪个我给他递哪个。欧耶!
这时候阿拉骚蕊已经吃完了黄鼠狼肉泡馍,把碗往地上一放,抬头问牛小栓:
“抗体牛少校,请问晚上我在哪里睡觉呢?这里荒郊野外没遮没挡。我要是想那什么该怎么那什么呢?你懂我的意思?”
“啊喔呃噫呜吁。”牛小栓嘴里嚼着黄鼠狼肉泡馍回答。
阿拉骚蕊听了牛小栓不着四六的回答,还以为自己的修辞太隐晦太浪漫主义了,所以他没听懂,索性换一种修辞方式,直白说道:
“我是说我露天睡觉也可以。问题是我要哗哗怎么办?你们随便找棵树就能解决。而我必须要有个类似于小木桶的容器才可以。你懂我的意思?”
牛小栓连忙把嘴里的黄鼠狼肉泡馍咽了,喘口气,回答:
“卑职理解容器的重要性。记者女士不必担心。卑职早就替你想好了。有房间给你。你可以用容器在房间里面尽情地哗哗。”
“房间?你说什么房间?”阿拉骚蕊吃惊地瞪大眼睛,“噢买疙瘩!房间在哪里?”
牛小栓抬手一指:
“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