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涛心中已然生畏，越看水面越觉得毛骨悚然。且身上的疼痛太过于真实，不由得生了退出之心。
刚想表明退意，忽然发现河面有异常动静。
咕噜！咕噜！
不断有白色的大水泡往上冒起，紧接着河面白雾腾腾，就像是整条河都在沸腾。
朱涛瞪圆双目，全身僵直，想逃却动不了，想叫却又张不开嘴，只觉得整个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目光也无法回避，逼着他盯着水面看。
伴随着气泡不断涌起，中心水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突然间，一团乌黑出现在水面，渐渐往上升起。
朱涛被吓得呼吸都止住了。
很快，他看清楚了，那冒出水面的，竟然是一颗人头。
而那一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淹死在这里的小桃红。
她的脸，没有了昔日的俏丽白嫩，取而代之的时惨白臃肿，上面布满了青紫的伤痕和水泡。
“鬼！鬼！”朱涛用尽浑身力气，终于喊出了两声。
他感觉自己在呐喊，可是在衙役们听来，他的声音很小，只勉强能听得清。
“哇，朱少爷，你这装得也太像了。”黑脸衙役调笑道：“若不是事先和你串通好了，我都要相信你真见鬼了。”
朱涛却全不理会黑脸衙役的揶揄，口中依旧呢喃着“鬼”，脸上虚汗直冒，全身都在颤抖。
黑脸衙役不以为意，只道是朱涛演技爆棚。
“大家快看，好像有动静了。”黑脸衙役指着河面大叫。
其他衙役本是在喝酒说笑，一听他叫唤，便急忙朝着河面看去。
河面风平浪静，哪有什么动静。
可按照约定，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假装惊恐，装作看到鬼了。
常仵作一开始就觉得这很扯很无聊，他一直和楚黎坐在一旁说着鬼胎杀人案。现在听到衙役们叫唤，便也朝着河面看了一眼。
“喂，你们一个个老大不小了，别玩这种低能的游戏。”常仵作斥道。
“老常，你真没见吗？河中飘着一个鬼，长发白脸，双目迸裂，甚是恐怖。”黑脸衙役故作惊恐。
常仵作自然不信，冷扯了一下嘴角，“尽胡扯。楚少爷，咱们回去吧，别陪着他们胡闹了。”
“常爷，好戏才刚刚开始，岂有退场之理，就当我请你看一场戏，送你一份见面礼。有些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小桃红的案子要是认真追查下来，你也有过失之处啊。”楚黎道。
常仵作听得一愣。
当初小桃红溺亡，尸体打捞上来后，确实是他负责查验的。尸体特征符合生前落水，身上也确实有一些伤痕，她所在青楼的龟公，后来也都如实交代了对小桃红有过虐待，现在还关在牢中服刑呢。
楚黎这才第一天来到滨州城，都没打听过小桃红自杀的案件，怎么现在就断定这其中有隐情呢？
“楚少爷，你不会真的能招鬼吧？说句心里话你别生气，我是真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常仵作道。
“我们信不信不要紧，重要的是有人信。”楚黎道。
又是这种听起来高深莫测的废话，常仵作只能摆出无奈的表情。
一旁的衙役们，并不知道朱涛看到了什么幻象，只是配合着他演戏，好摆楚黎一道。
待会楚黎若是说他真招出了鬼，他们就说看不见，是耍他的，轻易就揭穿了他的阴谋。
若楚黎说他不能招唤鬼魂，那他这个借调过来的捕头，就只是在小地方倒着鬼魂的大旗破案，这完全可以把他打回原形，追究责任。
此时，朱涛已经全身都是冷汗，面色一阵青一阵紫，身子像是筛糠一般在发抖。
“你不要过来。我不是诚心要杀死你的。我会给你烧很多元宝蜡烛金童玉女，请和尚道士来超度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朱涛跪在地上，咚咚磕头。
衙役们憋着笑，暗赞朱涛演技可以。
只是，他们心中也疑惑，小桃红明明是自杀的，朱涛现在干嘛给自己加戏，楚黎若是认为这是真的，那岂不是要节外生枝。
“喂，朱少爷，你这有点过……”
黑脸衙役蹲到朱涛身边，本想将他扶起，却被吓得一哆嗦。
朱涛刚刚磕头，竟然是真的磕在地上，额头上已经磕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鲜血正在涔涔往外冒。
血顺着他的眉心流过两边脸颊，又在下巴处汇聚，使得他整张脸看起来非常的狰狞可怖。
“你别过来，放开我。”朱涛突然像是疯了一般，一把狠狠推开黑脸衙役，起身就逃。
噔！
没跑几步，朱涛一头撞到城墙上，趔趄几步，却没有昏倒，又惊叫着跑了回来，不要命的朝着护城河中跑去。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察觉到不对劲，在朱涛跳入护城河的瞬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朱少爷，够了啊，别玩过火了。”黑脸衙役厉声道。
朱涛惊恐万状的看着他们，一声惨叫，朝着楚黎跑了过去。
常仵作还以为朱涛是要攻击楚黎，急忙闪到前面试图将他拦住。没想到朱涛此时却有如恶鬼附身，一掌就将常仵作推飞出了一米多远。
常仵作暗暗心惊。这朱涛是富家少爷，来府衙当差，完全是玩票性质的。他平时吃喝玩乐，根本就不训练不锻炼，身体弱着呢，这会儿怎么会爆发出如此神力。
“楚爷，快，快帮我挡住她。我知道错了，让她别取我性命，我真不是有意要杀死她的。”朱涛抱着楚黎的大腿央求。
衙役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涛给自己加戏加得太过头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护城河多看了几眼，怀疑是不是真有女鬼出现。
“冤有头债有主，小桃红死得凄惨，她只是想要一个公道。她不能在阎王爷那里也不明不白的。”楚黎煞有介事的说道。
“是是是。楚爷，您帮我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放过我，要我怎么样都行。”朱涛颤抖说道。
“说出她的死亡真相，她怨气自然就会消减。”楚黎道。
“就这么简单？好好，我说，我说！”朱涛哪里敢多怀疑，现在楚黎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就是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