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衫居然主动求死，这着实令人震惊。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衙役此时明显问得有些底气不足。
常衫表情悲苦，一脸生无可恋的样。
“我儿子复活无望，如今移魂阵也被你们破坏，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挺着这张令丑陋的面容让人继续羞辱我吗？这种日子，没有盼头，我过够了。”
常衫目光突然变得坚定，盯着楚黎，“大人，我手上沾满鲜血，为了练移魂阵，这十年来，一共杀了七七四十九个人，就算是万死也不足以赎其罪。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杀了我，去救中蛊的人。”
“杀你和解蛊有什么关系？”楚黎凝目冷问。
常衫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怨叹一声，“师父在我身上也下了蛊。”
此话一出，吓得几名衙役本能的后退，生怕常衫身上的蛊毒传染给他们。
常衫扫视了一眼衙役，“不用怕，不会影响到你们。师父对我下的蛊，是师徒同心蛊。我一死，他身上带着的蛊虫就会感知到，他自然就会来找我。”
楚黎蓦地一怵，一个曾经偶然看到过，有些细思极恐的说法在脑海中浮现：下蛊得先养蛊，养蛊得需要蛊器。而真正厉害的巫蛊之师，可以直接把蛊养在人体内。
看着常衫，楚黎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这身躯，不会是被他师父当做蛊器用来养蛊了吧？
虽然有这个猜想，楚黎倒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心中暗暗觉得，常衫的师父，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标榜正义，他坚持的恐怕也是“绝对的正义”。
这种正义，那可就是“大局为重”，行动起来定会波及无辜。
楚黎打量着常衫，一脸严肃说道：“我可不是庸官，岂能胡乱杀人。”
常衫闻言，表情看似有些急，“我所犯罪行，还不够斩立决吗？那可是四十九条人命，还不算上被我埋在茅坑的那三名女子。”
楚黎道：“算上马飞鸿，加上昨天石棺中的七具尸体，一共八条人命。难道另外两个阵眼，你共埋了四十一具尸体？”
“大人算数挺好的。确实如此。”
楚黎：……我踏马怎么感觉你特喵的在嘲讽我！？
“这是何解？”楚黎问道。
常衫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移魂五行大阵，每个阵眼中的人立柱都非常有讲究。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说人话，什么一二三四的。”衙役听得稀里糊涂，忍不住呵责。
责拔，眼神一怯，明显是后悔自己多嘴。
常衫果然鄙夷的瞥了那说话的衙役一眼，道：“移魂之法，从一开始，最后终于一。这也是为何最后东方木位的死者只有马飞鸿一个人的原因。”
“我让你解释的是为何水火两个阵眼就需要四十一个人。”楚黎冷厉道。
常衫表情平静，说起来甚至有些摇头晃脑，就像是老先生在给学生讲知识。
“这是因为水和火的特殊属性决定的。水本来克火，可如果火势太强而水量太少，水浇在火上，只会让水消散，并不能灭火。加之初始的土位和最终的木位都只是一个人，而金位需要七个人，所以剩余的人，就只能全集中在水、火两个位置。”
楚黎被常衫绕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种五行相生相克的说法，本就是一个闭环，无论怎么说，最终都能圆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是稍微懂点其中要领的，还真一下子听不明白。
“那为何金位需要七个人？”楚黎问。
常衫道：“金木水火土，金排在第一位。可实际移魂阵中，布阵顺序则是土水金火木，金在中金，七七四十九中的七，得由金来占。”
楚黎：……我就说吧，这玩意怎么说都能自己圆回去！
“大人，我告诉你水火两个位置所在，再告诉你我用来布阵的人都是什么人。您去破案，大功一件。我不求别的，只求速死。”常衫一脸诚挚，还真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
楚黎本是怒气冲冲的来，此番听常衫如此一说，也没什么要折磨他的心思。
毕竟，用刑不是他的目的，救人和破案才是重中之重。
常衫很是配合，有问必答，没问的他也全说了出来。特别是水火两个阵眼的具体所在，以及埋葬的是什么人。
“带他会牢房，严加看管，禁止任何人探视。”楚黎道。
“是！”衙役们洪亮的答着，将常衫押送回原先所在的牢房。
楚黎没有多耽搁，立刻召集衙役，分成两队，分别前往常衫所言的水、火两处阵眼。
常仵作本来想着匆匆把事情吩咐完后，去刑具房看看楚黎如何对常衫用刑，结果得知啥刑都没用常衫就交代了一切，甚是吃惊。
又听楚黎给他讲常衫的阵法理论，此常仵作更加惊讶。
“居然主动求死，他会不会在耍诈？”
“说说！”
“如果他死了，而他所谓的师父不存在，那我们就没办法救村民了，这罪责恐怕会算在你的头上。”常仵作道。
楚黎点点头，赞道：“不错，我身边的人都懂得动脑子了。”
常仵作一愣，涩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谁都能想得到的一种可能。”
“但是不按照他说的做，我们同样也没有办法救人。蛊这种玩意，我曾听说过，确实是下蛊容易解蛊难，常衫不像是在说说谎。”楚黎道。
“那你真要把他斩立决？”
“先把水火位的人命案调查清楚再说。”楚黎道。
楚黎和常仵作一队，前往几公里外的北方“水”位。
这里的环境，真如常衫所言，虽然是“水”位，可这里却是光秃秃的石头山，山上只偶尔长些杂草和低矮的灌木，连一棵像样的树都没有。
两山之间，有一个二三十米高的石坎，这里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形成瀑布，向这秋高气爽的时节，这地方可是一滴水都没有。
而阵眼所在，就在那石坎之下。
楚黎一声令下，衙役们边挥舞着铁锹锄头开始挖。
不多时，有人大声叫道：“大人，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