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志峰跟着刘江走出孟宪洲的办公室后,刘江的脸色就变了。他扭头看了看钱志峰不屑地问了句:“你和处座很熟悉吧?”
钱志峰看看他笑笑:“您是处座的副官,您还不知道吗?我大哥和处座是老朋友了。”
“哦,难怪呢,处座非常器重你,你这新来乍到的上来就是少尉了,这要是换作别人是根本不可能的,由此看来,你在处座眼中那是与众不同呀!”
“我,没什么与众不同,那是处座抬爱给我哥面子,不过刘副官你放心,事儿我知道该怎么做,您多关照,我刚来,不明白的地方多着呢,免不了要多请教您,到时您可别推辞啊?”钱志峰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悄悄塞进了刘江的口袋。
刘江摸了一下口袋看着他脸上顿时笑逐颜开:“钱老弟,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呢?你既然是处座看中的人那一定错不了,你放心,在军务处,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不是我刘江说大话,这军务处还没有我刘某人摆不平的事呢。”
“那是,那是!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对了,晚上我大哥宴请处座,刘副官也一起吧,千万别推辞。”钱志峰问道。
刘江笑笑说:“处座去哪儿,我自然要跟着了,那就谢谢钱老弟邀请了。”
“刘副官,那以后我可就靠着你这棵大树了?”钱志峰说。
刘江听罢便拍着胸膛说:“都是自家人,自己兄弟,自然会照顾的,钱老弟如此会办事,自然是前途无量,说不定以后我还得靠你帮衬着呢。”
“彼此彼此!”钱志峰拍着刘江肩头说。
刘江带着钱志峰在军务处各个办公室走了一圈后,最后来到一间最靠里的办公室。刘江指着靠近窗前的办公桌对钱志峰说:“钱老弟,这里就是你的办公场所,这是咱军务处的核心机构机要科。按着处座的命令,你从今天起就在这里工作了。老韩,老韩在吗?”
随着刘江的喊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坐上站起来应着:“在,在呢!刘副官有何指教?”
“我说你老这是韩怎么了,喊了你好几遍你这耳朵好像也不好使了?来,给你介绍个人,你们科里新来的同事。叫你的人都过来,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刘江大声说道。
被刘江称作老韩的人点着头跑过来,钱志峰打量着这个老韩,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件军装被他穿得皱皱巴巴,领子边沿的油腻都已经发亮了。脚上那双配发的三接头皮鞋全是泥土,裤脚扫在地面上,边缘部分已被踩破。
再往脸上看,满脸的络腮胡茬显得脏兮兮的样子,眼角处粘稠发黄的眼屎令人犯恶心。一张嘴一口大黄牙,满嘴的烟气。
刘江看看他向后退了一步捂住口鼻道:“去去去,站远点,老韩你什么时候能注意一下你自己的仪表啊?你这邋邋遢遢的样子,处座骂过你多少回了,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是是是,刘副官训的是,我改,我改!”老韩点着头说。
刘江转向钱志峰说:“这位就是机要科科长,你的顶头上司韩德功韩科长,你以后就是他的属下。”
钱志峰听完立刻举手敬礼道:“请韩科长多多关照!”
“不敢,不敢!敢问您是......?”
“他姓钱,钱志峰,处座刚刚找来的文书,以后就在你这里做事。我告诉你老韩,钱先生可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他的大哥就是咱城里那家最大的茶楼东家陈扬帆陈老板。陈老板和咱处座那可是莫逆之交,所以啊你多照顾着点!”刘江说这话的时候,俨然陈扬帆就是他的大哥一样。
韩德功一听忙鞠躬道:“哎呦,想不到是陈老板的弟弟,那您到我们这儿岂不是委屈了您吗?”
“废话少说,钱先生人家不愿意做生意,就想从政从军明白吗?”刘江说。
“陈老板是我内人的哥哥,所以嘛......”钱志峰笑着说。
“噢,明白,明白了!”韩德功说着忙闪身在一旁指着那个空座位说:“那就委屈钱先生坐那里。”韩德功说完又看看那些站在桌位前的人道:“你们都过来,见见我们的新同事,我也给你们介绍一下,大伙相互认识认识。”
刘江听罢点着头喊道:“都听着点,钱先生初来乍到,都多照顾着点,哪个要是在钱先生面前摆谱耍什么资历,要是让我知道了,别怪我刘某人翻脸不认识你。”
那几个人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斜着眼睛看着刘江,刘江一瞪眼:“你们听见没有?”
“是!”众人异口同声答道。
“这位是王道远,他叫孙玉彬,那位叫周洪福,还有那位叫邓石如,对了,我们科里唯一一位女......”
不等韩德功说完,那女的抢先说道:“我叫徐静薇,钱先生以后请多关照。”
“在下钱志峰,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在下有不明之事,会向各位多多请教的!”钱志峰抱拳说道。
众人看看他点点头,刘江在一旁大声说:“全都好好相处,精诚团结,钱先生可不像你们一个个穷鬼似的,你们都给我多向人家钱先生学着点,要会做人,更要会做事。”刘江说完看看钱志峰说:“行啦,处座还在等我们,先过去吧。”
钱志峰点着头给韩德功敬个礼说:“科长,那我先过去,一会儿再回来。”
“钱先生请,请!”韩德功说。
刘江伸手拉住钱志峰便往外走,嘴里还说着:“行啦,走吧,跟这帮人你就别把他们当人看,一个个全像是书呆子,尤其那个老韩,要不是看在他是老人的份上,处座早就把他换了。好在这家伙有个特殊本事,否则......”
“特殊本事?他有什么特殊本事?”钱志峰问道。
“这家伙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管是什么文件,稿子,只要让他看一遍,他就能一个字不落,一个字不错的给你背出来,你说这不是特殊本事是什么?就是因为这个能力,处座参加什么重要会意不让现场记录时,处座就把这家伙带上,回来再整理会议记录,绝无任何差错。”刘江说。
“噢,我当是什么特殊本事呢?原来不就是过目成诵吗?”钱志峰笑了笑道。
刘江停下脚步看着他:“钱老弟,你这刚来可不能这样啊,你这样是要树敌的,这种本事还不算本事吗?”
钱志峰看着他说道:“刚刚去的机要科办公室,墙上共有六块背板,第一块上写的是机要科工作守则,内容是......靠东的墙上是军人守则,内容是......,然后南边是......”
“哎呀!哎呀!钱老弟,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呢?你就刚刚扫了一眼就全都背下来了,你比老韩还厉害呀!兄弟我服了,服了!走,走这就跟我去见处座,我一定大力推荐!”刘江说着拉住钱志峰便往前走。
钱志峰跟在他身边心中暗笑:“你墙上那些玩意我早就背下来,这都是老陈的功劳,看来这之前的训练和学习还真没白学。”
当钱志峰跟着刘江再次回到孟宪洲的办公室时,孟宪洲和陈扬帆聊得正欢。
刘江进来之后,直接来到孟宪洲面前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孟宪洲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看着钱志峰。
钱志峰走到他面前举手敬礼道:“处座,属下已经去报道了,见过韩科长了。”
孟宪洲点点头,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钱志峰说:“你拿去看看。”
“这是?”钱志峰问道。
“这是我们第九兵团司令官兼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长官刚刚下达的第一道训令《剿匪手册》尚在修改和拟定中,你看完后给我背诵一遍。”
钱志峰听罢心中一惊,坐在一旁的陈扬帆心中却是激动不已,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钱志峰犹豫了一下说:“处座,这可是密件,我刚来就能看这些东西吗?”
“嗨,让你看你就看,处座这是信任你才让你看的。”刘江说道。
孟宪洲看着钱志峰点点头:“刘江说得不错,你看吧。”
“是!”钱志峰答应着接过手册翻看着。
孟宪洲则点燃一支烟边抽边看钱志峰。
几分钟后,钱志峰将那个小本子合上递给孟宪洲说:“请处座听我背诵。”
孟宪洲点点头打开小本子:“开始吧。”
“国家兴亡,军人之责,盗匪不灭,军人之耻。我革命军自......”
孟宪洲瞪大了眼睛看着钱志峰,再看看陈扬帆,陈扬帆脸上带着笑容看着他,孟宪洲慢慢将小册子放下,把烟蒂掐灭道:“好了,好了,不用再往下背了,志峰,想不到你居然还有此本领,真令我刮目相看啊!人才,人才啊,这绝对是人才啊!”
孟宪洲说完转向刘江道:“这样,你马上安排,让志峰在机要科做一组组长,主要负责往来电文中的密件、机密件、绝密件、绝对机密件的誊写、摘抄、呈报、下达等工作,把那个徐静薇配给他。”
刘江听罢略一犹豫,孟宪洲立刻明白了刘江的意思,于是便笑着说:“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了,还有陈老板和秦副官作保,万无一失。他们二人断不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和生意开玩笑的。”
陈扬帆听到这儿站起来鞠躬道:“孟处长如此信任和重用志峰,陈某感激不尽,就如孟处长所言,您尽管放心,我以我的所有生意和家人性命担保志峰,绝不会给您添麻烦更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老板言重了,言重了!我对你还有少雄那是绝对的信任啊!”孟宪洲笑着说。
陈扬帆看看钱志峰道:“志峰,你还不感谢你的处座?”
钱志峰敬礼道:“属下感谢处座栽培!定不辜负处座厚望!”
“自己人不必客气!”孟宪洲说。
陈扬帆接着又在孟宪洲耳边嘀咕了几句,孟宪洲眯起眼睛点着头:“陈老板果然大气!”
刘江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的举动心中暗自羡慕,他看看钱志峰,钱志峰微微点点头,刘江便笑了。
花园酒店的宴请之后,陈扬帆和钱志峰回道家中。陈扬帆便拿来小本子看着钱志峰笑道:“曙光同志,我现在开始接收你的第一份情报。”
“情报?什么情报?”钱志峰愣了一下问道。
“剿匪手册啊!”陈扬帆说。
“这也算是情报?”
陈扬帆点点头:“当然了,不但算,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情报,这关系到我们以后的对敌斗争,甚至更关系到我们日后的大战略部署呢。我的马上把这份剿匪手册的内容上报给徐州工委,请工委的同志在把它转到上级组织去。”
钱志峰听罢也感到兴奋不已,他点燃一支烟想了想说:“那我开始,你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