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军和方静结婚,陈俊明亲自上门来请陈远根和丁娥。
“我们还是不去吧,念军结婚那天不是来杨秀家里娶方静吗,我们去杨秀家,看着念军来娶,看着方静出嫁,不是更好……”陈远根回绝陈俊明。
“这可不行,杨秀是嫁闺女,咱儿子是娶媳妇,念军结婚,你们这亲爹娘不在近前,让红柳滩庄乡爷们儿笑话。”陈远根不去,陈俊明不依。
“哥,也不是我们不想去,念军和俺心里结着疙瘩,解不开,俺若去了,给他心里添堵,大喜的日子,怕不吉利。”丁娥说的是实话。
“俗话说,大风刮不多时,是亲恼不多时,念军脾气倔,还不是随了他爹远根,儿子犟,爹也犟,这疙瘩啥时候解开。听我的,念军结婚,我上门来请你们,你们去,算是给我面子,也给念军个台阶不是。”陈俊明再劝。
“还是不去吧,念军成亲,挺高兴的事,我们大老远跑过去,他若想明白也就罢了,他若是个犟断筋,老记着当初那些事,我们这老脸不怕羞,不是还怕你和翠荣夹在中间作难吗。”陈远根坚持不去。其实这事他在心里想了千遍万遍,不管心里多么想儿子,多么想亲眼看着儿子成家立业,陈远根还是拿定主意,儿子的婚礼他不能参加,他害怕面对那个场面。
“就是,俺们还是不去的好,念军记恨俺,俺也不怨他,当初日子穷养不了,把他送给你们,儿子长大了,不恨俺,摊上事知道回来找俺,要怪都怪他陈远根,孩子回来要他的军功章,说是拿给同学看看,这老东西不是个好脾气,也不仔细问问,话也不会好好说,劈头盖脸把孩子一顿教训,气的念军临走发誓这辈子不再认俺们做爹娘。从那时起,俺就再没见过他。”丁娥说着伤心,埋怨陈远根当初得罪儿子。
“要说这事还真不怪念军,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当初方静为护着念军,就对同学说念军的亲爹是大英雄,当过兵、打过仗,立过功,那帮**不信,硬说方静为了袒护念军说谎话骗人,非逼着念军把他亲爹的军功章拿出来看看,若是拿不出来,就证明方静是说谎话骗人,念军为了方静才回来跟你们要军功章的。这中间的误会是他们年轻人造成的,也怪不得你们。”
陈俊明替陈念军解释。
“事也做了,错也犯了,反正念军也不是小孩子,是非曲直他也该有自家的主见。他脾气倔,拧着脖子不回头的事,我能做出来,他也能做出来,他怪我,我不怪他。他这辈子不认我我也无怨无悔,也不怪他无情,你们待他好,他就算有福,你也不用再劝,再劝也白搭,你儿子成亲,我不去凑这份热闹。”
陈远根把话说到这份上,陈俊明觉着再多说也无用,他无奈的看着丁娥:“丁娥,你呢,他爷俩犯倔,你也陪着他们犯倔?”
“哥,远根不去,我也不去,当初我没本事帮儿子劝他爹,今日我也不低下头来去他近前,惹他看不起我这当娘的,他有天大的情理,毕竟也是晚辈,我犯不着去他近前讨个无趣。方静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叫我娘,方静出嫁,我得在近前,看着闺女出门。”丁娥主意正,陈俊明更劝不了。
方静出嫁这天,陈远根、丁娥一大早就带了自家闺女陈念民,带着陪送方静的嫁妆来到杨秀家。丁娥给方静做了六床新被子,新里新表新棉絮。
陈念民长成大闺女了,今日方静出嫁,陈念民是伴娘。一家三口过来,见穿了新嫁衣的方静,又俊俏又大方,陈远根、丁娥看着心里又高兴又伤感。嘴里说着高兴的话,但也掩饰不住心里的缺憾。倒是陈念民,无忧无虑,进门见了方静,高兴地扑过去,抱了方静就亲。
“方静,昨日我叫你姐,今日起,我该叫你嫂子了,是吧?”陈念民问方静。
方静大方,陈念民问她,她答道:“你想咋叫都行,今日起,爹娘近前有好处,你可不能一个人都贪了,得想着留一份给我才行,这嫂子可不是白叫的。”
丁娥听了方静的话,直觉的心里发热,有这好媳妇,就不怕日后儿子不回来。
杨秀看看陈远根和丁娥,再回过头来看着闺女:“方静,今日出嫁,先得给你这陈家爹娘磕头,你可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待你可不比念民差。”
陈念民一听杨秀这话,激动地对方静说:“方静,今日这头磕在地下,你可真就把我比下去了,往日里爹娘就偏向你,我也就是不说罢了,他们以为我看不出来。”
方静不理陈念民,郑重的跪下来,规规矩矩向陈远根和丁娥磕了三个头:“爹、娘,这三个头,是闺女给您磕的……”
“方静,快起来,你娘逗你呢,如今新社会,哪有磕头这礼数。”见方静跪下给他们磕头,急的丁娥急忙去拉她。
方静不起来,又磕了三个头:“爹、娘,这三个头是念军嘱咐我,让我替他给您二老磕的,我俩今日结婚,他不能回来给二老磕头,心里有愧,嘱咐我千万不能冷了家里亲爹亲娘的心。爹、娘,念军是你们的儿子,他脾气倔你们也知道,背地里想着爹娘,明里就是回不了头,转不过弯,您二老多担待,给他点时间,哪天憋过这股劲来,他就回来看你们。这可不是我拿好话哄你们,实在是念军心里真的和你们亲,就算他嘴上不说,我也看得出来,爹娘心疼他,就千万别怪他,早晚有一天,念军定准回来。”
方静的话,让陈远根和丁娥心里发热,眼眶子发红。
丁娥急忙拉了方静起来:“有你这好媳妇,俺就不愁儿子不回来,再说,有你时常回来看看我们,念军啥时候回来,俺不着急,也不在乎。”
陈念民一把拉了方静:“方静,你可真有福气,今日起,你又是媳妇,又是闺女,好人都让你当了,我站在这儿都有点多余,今日起我不用再叫念民,改名叫小多吧。”
陈念民的话让屋里人都笑了。
陈念军来红柳滩迎娶方静。
陈念军进方静家时,陈远根悄悄拉丁娥躲了出去。
进了方静家,陈念军目光四处寻摸,不见自家亲爹亲娘的影子,他心里一股难言的滋味。心里也不知道是希望在这种场合见到自家爹娘,还是害怕见到他们。
见陈念军这表情,方静心里明白,她抽空悄悄对陈念军说:“爹娘给你做了六床新被子,新里新表新棉絮,该给你的,爹娘一寸布都不少你的。”
陈念军听了,眼里的泪差点就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