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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悬疑灵异 > 那个村 那些人 那片墓地 > 第十五章 吴大卫的懊恼

陈俊明他们回城。

车上人都很高兴,只有方静心绪不好。大家明白,她是因为今日陈念军不一起回来在生闷气。陈俊明怕方静回家再和陈念军赌气,就想劝她几句。

姜远征比陈俊明嘴快,不等他开口,姜远征感慨万千,叹一口气。

“咱们谁都比不得方叔,老人家才真是明白人,咱一个心眼儿要念军今日和咱们回红柳滩,若不是念军自家心里有个正经主意,听了咱的,今日一起回来,倒惹得家里若干人不高兴。”

“这话从哪儿说起呢,今日念军若是回来,谁能不高兴?”

没等方静开口问,翠荣一脸疑惑,先问了因由。

“方家叔说,念军若今日跟咱回去,他就不是陈远根的儿子。”陈俊明回她一句。

“这话啥意思?”翠荣再问。

“这事咱都想的简单,方叔一说,我才明白过来,念军今日确实不能回来,他刚当选副县长,就兴师动众,前呼后拥,回村招摇呢,衣锦还乡似的。”

听大家这么说,方静仔细想想,也觉着陈念军做的对,心里憋着的那些气,慢慢地消了。

晚上陈念军忙完回到家,见方静早回来了,想问她点啥,方静沉着脸不理他。晚饭时,两人还是各自闷着谁也不理谁。

最终还是陈念军沉不住气:“方家爷爷咋样,身体还行吧?”

“自家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方静气他。

“行,你就和我赌气,一辈子不理我。”

方静不搭腔,进里屋躺下,其实心里气早就消了,只是觉着有点累。

陈念军憋不住,拿一张报纸进里屋,扔给方静:“看看吧,我刚当选这么个分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就有人把前两年吴大卫去红柳滩的事写成文章,报纸发表了,写的挺好,挺感人,影响挺大,只是对吴大卫更不利,有点墙倒众人推的意思。”

方静拿过报纸翻着看,一个题目让她心里一热:《高天厚土葬乡魂》,文章写的真的很好,算是纪实散文吧,把那天母亲杨秀内心的委屈和迸发出来的真实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这文章方静是准备自己去写的,但几年过去,她却迟迟没有动笔,母亲身上的故事太多,别人只了解这一点,就写出这么感人的一篇文章,自己在母亲身边这么多年,母亲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母亲的含辛茹苦,母亲的隐忍大度,所有母亲的一切,她并不是视而不见,可她还是迟迟无法动笔。她觉着自己笔力不够,确定眼下的自己定是写不好关于母亲的文章。母亲是一个谜,她心里肯定有一个故事。方静确信,母亲的故事一定很感人。但很感人的故事母亲为什么不肯讲给别人听,甚至刻意瞒着自家儿女。吴大卫好似知道点什么?若不,他不可能这么些年一直绕着自家死去的哑巴父亲不肯放手。还有,今日回红柳滩,眼见的母亲心绪不好,丢魂失魄的样子,心里一定是有事压着,母亲心里的事是否与吴大卫刨坟有关,若这事与母亲有关,吴大卫怎么去刨了方家老坟?太多的疑惑,方静在心里折腾,却择不出半点头绪。母亲没文化,只是个大北洼里普通的农村女人,见不多,识不广,但方静总觉着母亲的品格高贵,高贵的不容儿女对她有任何的怀疑。吴大卫呢,该不该去恨他,应不应该去恨他,和吴大卫的仇究竟结在哪儿?

“别光顾着感动,替吴大卫想想吧,这次吴大卫刨了方家老坟,实在可恨,可我总觉着若干事好似哪儿不对劲。吴大卫为人也没有太大的毛病,工作和生活中也算是个正常人,他为什么总纠缠着你父亲的事不肯罢休,我也想不明白。还有,他的一些过激行为,比如他去红柳滩做调查,再比如他这回刨了方家老坟,这其中应该与大庄多少有些关系。大庄是咱自家兄弟,为了护着咱们,或许有点不择手段,咱们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做。吴大卫揪着一些事不放,或许有他的的理由,谁对谁错,交给将来的事实去证明,咱不能在这时候,再在吴大卫身上踏上一只脚。”陈念军开导方静。

母亲如此,丈夫如此,方静心里很踏实,很幸福。

方静还是不说话,她沉默着,两行热泪流下来。

吴大卫被放出来了。

他的事其实挺简单,事实也很清楚,事发之后,没人为他辩解讲情,也没人追究他的责任。方明奎不表态,事情就只能这么搁着,日子久了,也许就不了了之。

刚被放出来的吴大卫站在路边,抬腿不知往哪儿走是好。

前几年去红柳滩调查杨秀,被杨秀用擀面杖打出村来,那段日子,吴大卫在城里人眼里,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人,人无品格,枉披了一张好皮。吴大卫灰溜溜活了许多日子,好在他为人处事不差,日子久了,他身边的人也就慢慢忘了他曾经犯下的过失。可惜他太固执,把仇恨存在心里,所以他一直不安心。如花似玉的表姐被人骗走,遗弃,杀害,年迈的姑父和自己的老父亲活在仇恨中,煎熬中,书呆子般的大表哥只懂得教书育人,自家若是退却,这深仇大恨永世不得报。报仇雪恨的意念,几乎耗尽了他这些年所有的精力。

眼看着仇人家的孩子们要飞黄腾达,他实在忍无可忍,铤而走险,去了方家坟地。那天晚上,一刨到棺材板子他就傻了。

不是空坟!

他一下懵了,咋就不是空坟?陈大庄骗了他?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随口一说,自家鬼迷心窍,别人一句笑话,自家当真话信了。其实当时吴大卫啥都没来得及去想,一铁锨下去,刨到棺材板子的那一瞬间,随着木片子嘎吱一声响,吴大卫就觉着自家头皮一炸,立时,就觉着一股阴风从坟穴中冒了出来,把他卷了,卷死死的,像是千万道绳索捆绑了一样,令他半点都挣扎不动。他吓得要死,昏昏沉沉中,像是有若干只手揪了他,扯他个稀里哗啦,粉身碎骨一样。他撞见鬼了!深更半夜,撞进鬼的世界里,掘坟刨墓,惹得恶鬼发怒,抓了他,扯了他,碎了他,他恨自己无德,存心害人,反倒害了自家。

后来,他不再挣扎,任凭那股阴风缠他。意识中好似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把他往墓穴里扯,他若进去,就死定了。后来,他明白过来,自己还有意识,还活着,使劲抓一把脸,脸上觉疼,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想到了要跑,跑出坟地,就能活命,于是他连滚带爬,挣扎着跑出坟地。阴风团团转着卷过来,不知那风追了他多久,追了他多远。后来,他觉着自己离地而起,重重一脚跌进深渊。他想这回自己是真死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邱有利站在高处喊,问他是谁,他才发觉自家还活着,只是掉进一条深沟里。

终于熬过了若干难堪的场面,今日被放了出来。

吴大卫站在大街上,抬头看看天,天很高,很蓝,天上的太阳很耀眼。街上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人们不认识他,不知他是谁,不知他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吴大卫鼓足勇气,走进单位大门,走进领导办公室。

乍一见进来的吴大卫,领导一愣,接着,冷冷的声音问一句:“出来了?”

吴大卫不吭声,自己找把椅子,墙角坐下。

“疯了?魔怔了?咋就想起来去刨人家坟头呢?”

吴大卫不说话,他也实在无话可说。

“知道这些天我是咋熬过来的吗,差点陪你死一回呢,这是啥节骨眼,县里开人代会,换届选举呢,你这一闹,大会差点就开不成了,人家红柳滩贫下中农要集体来城里**。县里领导要去红柳滩找老烈属赔礼道歉,老烈属拒不接见,领导把我找去,拍桌子大骂,恨不得把我推出去毙了。”

吴大卫知道这回自家惹下的事不好打扫。他又一次后悔,那日夜里,不跑,不挣扎,被恶鬼揪进墓穴一死了之,省去今日这番羞辱。

“吴大卫,你虽然出来了,但事情还没有最后结果,新一届领导班子要去慰问老烈属,方明奎还是不见。没有他的意见,你的事就不好处理。等着吧,等哪天老烈属开恩,说句宽大的话,你才能彻底解放,眼下只能回家等着,我也对你说句实话,你脑子太聪明,做事太绝,我这庙小,养不了你这尊大佛,自家想个好去处,找个能发挥你能力的单位高就吧,算我求你,有你在,我这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实在替你打扫不了这么多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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