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奎正天天活的兴高采烈呢,陈远根却突然病了,病的不轻,住进了医院。
陈远根这一病,方静、陈念民、陈大庄他们都慌了手脚,天天轮流陪护。陈远根是轻微脑梗,因送院及时,几天过去,病情稳定下来,大家才松了一口气。陈念军知道父亲病了,他不肯去医院,又担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想打听一下父亲的病情,方静、陈大庄他们约好了似的,谁也不理他,谁也不肯对他说句实话。
陈远根出院回家静养,方静、陈念民他们也准备回单位上班,陈大庄拦住了她们。
“念军那混蛋没来呢,你们不能回去。”
陈念民和方静不明白大庄的意思。
陈大庄看着陈远根:“大爷,您这病可不好,脑瓜子出毛病了,咱得让念军回来看看,哪天您头一歪,咽下这口气,他得披麻戴孝送您呢,您住院我陪您不要紧,别的活儿我可不能替他干。”
“谁不让他回来了,他死心眼子犟脾气,天天躲在家里偷着抹眼泪呢,就不肯回来看看。”方静又气又恨,又觉着愧对公婆,又有点心疼陈念军。
守着方静,陈念民不好意思说陈念军不是,只站在旁边撇嘴,不知是无奈还是不屑。
“大爷,我去接念军回来看您,咱先说好了,他若进门,您不带生气发火,您这脑子有毛病,一生气,一着急,崩断血管可就完了,为这,念军不敢见您,怕您一见他,一激动,一生气,咔,一下子过去,他就没了亲爹,我也没有亲大爷了不是。”
“你这孩子,啥话让你说出来也变了味,念军若回来,我就真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有您这话就行,我这就给念军传话去,他肯定回来,您先高兴着,他是陈家老大,也该让他认祖归宗了,他得回来顶门壮户才行,不能任由着念民这丫头片子无法无天欺负人。”
陈大庄边说边往门外走,气的陈念民要追过去骂他,被方静一把拖回来。
陈大庄走了。陈远根心里七上八下,猜测着陈念军能不能回来。
陈念民拉着方静去找从城里一起回来的秀春说话。
陈念民、方静、秀春她们都在猜测,陈大庄有没有本事把陈念军给弄回来。
“只要大庄去,大哥准能和他一起回来。”秀春对自家男人很有信心。
“你以为你家大庄面前,天下无难事,他本事再大,架不住念军死心眼子,我们一家老少,劝他若干年了,别的事上,他事事都能让着别人,一到爹娘这事上,他耳朵就犯毛病,你好话说一堆,狠话说一堆,说啥也白搭,他啥话也听不进去。”
陈念民也不知在生谁的气:“我们陈家祖坟风水不好,陈念军、陈大庄一对混蛋!”
陈大庄进城先找到姜建强:“我大爷你老丈人这回病的不轻,知道不?”
“我和念民陪了几天,老人的病,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姜建强不怕陈大庄忽悠。
“你是明白,念军呢,他明白吗?”
“念军不归我管。”姜建强推的也干净。
“对,念军不归你管,论级别他比你高,论岁数他比你大,从念民这儿论,你还得管他叫一声大哥,是吧。”
“二哥说的对,不管从哪方面说,念军的事,我都管不着。”
“他若是戴上手铐,就轮着你管了,是吧?”
“念军酒量轻,不会喝醉了去忽悠人,所以我不担心哪天他会来麻烦我。”
“你咋比念军还难弄呢?”
“我不像念军,我是干公安的,和我打过交道的大都戴过手铐,就算没戴过手铐,只要他们在我面前一坐,我问,他答,我就得提高警惕,防备他忽悠我。”姜建强的话半点不留情面。
“今日是我问,你答。”陈大庄脑子转的快,没让姜建强绕进去。
“你若问公事,咱俩没有工作关系,有事你去找我们领导,若是私事,你家的事找念民,我家的事你去找我爹。”
“你家的事,我越过你爹,我家的事,我越过念民,今日这事我只能找你。”
“陈大庄,你就是个无赖,不就为让念军回去的事吗,这事我真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多少大案子都办了,就这点小事你办不了?”
“念军没犯罪,我不能抓他,法院不能判他,他死拧着脖子不走正道,不知道回头拐弯,他爹陈俊明要拿打拐杖轮他。我爹好也说,歹也说,狠话也说,俩老头儿过去斗鬼子、斗汉奸,多少人都对付了,今日就对付不了一个陈念军,你找我,我能咋办?要不我豁出去犯一回法,把他铐了,咱俩把他绑回去?”
“绑他回去肯定不行。”
“这我就真没有一点办法了,权当我老丈人,你大爷没有这个儿子呗。”
“他这陈家老大,亲爹快死了,他不回去看看?”
“这事你找念军说去,我和念民说了都不算。”
“念军司机你认识不?
“不光认识,还是老朋友,我说啥,他能听啥,让他把你送回去?”
“你给我找他司机,让他在县政府门口等着,今日我得把他弄回去。”
“找他司机没问题,念军回不回去,可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让念军回去,不用我多费口舌,一句话就行,今日找你,是给你立功表现的机会。”
“行,我就等着,看你本事到底有多大,看你怎么把他忽悠回去。”
听陈大庄吩咐,姜建强找到陈念军的司机。不大一会儿工夫,司机把车停在了县政府门口。
陈大庄闯进陈念军办公室,啥话不说,拉上他就走。
“……大庄,咋了……”陈念军惊慌失措。
“找领导请个假,赶紧跟我回去……”陈大庄铁青着脸。
陈大庄很少有正经的时候,今日见他这样,陈念军心慌了。自从知道陈远根病了,他虽然不去医院,心里那份儿疼却真实,夜里睡觉,也常一惊一乍,老是梦见父亲死了。直挺挺躺在病床上,醒来就惊出一身冷汗,今日见陈大庄这样,他意识到父亲不行了,也许已经来不及了。陈念军不记得自己怎么找领导请的假,下楼后,看见司机已在等他,他心里更觉不妙。
“谁让你在楼下等我?”陈念军还怀有一丝希望,想从司机嘴里了解一点情况。
“公安局姜建强让我在楼下等您,说您家老人……”
“快走——”
司机话没说完,一步踏上车的陈大庄打断了他的话。
见陈念军和陈大庄这样,司机意识到他们家发生了大事,他不敢再言语,只把车开的飞快。
一路上车里的三个人谁也不说一句话,陈念军紧张的手心出汗,后背一阵阵发凉……
“来不及了……爹呀……等等我……千万等等我……”陈念军一路煎熬,痛恨自己为什么到此时才知道悔恨,他在心里祈求,祈求父亲千万把脚步放慢了,等他回去,父子见一面。
见陈念军如此紧张,陈大庄心里一热,不敢看陈念军,他把头转过去,看着车窗外的远处。见陈大庄这样,陈念军更加紧张,他有点坐不住了,在车里立起身子,张望着前面回家的路,陈大庄按着他的肩头,让他坐下,然后把陈念军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陈远根家门口,车子停下。
丁娥在屋里听见动静,出门来迎。
陈大庄下车,一把拉了陈念军,把他拖下车来。丁娥一见儿子真回来了,心里一热,立时泪流满面。陈念军一见娘哭成这样,腿就软了。幸亏陈大庄紧抓着他胳膊,他才没有跌倒在家门口。
陈念军、陈大庄一步闯进屋里。
陈念军眼见的父亲身子倚着床头,手里端杯水,陈大庄松开手。
“爹呀——”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陈念军情不自禁,扑过去,跪倒在父亲床前,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