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却无能为力，就像是一只飞蛾，明知道前面的蜘蛛网会把自己网住，可是不往前飞，后面的鸟又伸过来了嘴，每时每刻都可能把他吞噬掉。
他走出县委大院，此时已经不早了。
从他下楼，到走出县委大院，宫培刚都在楼上盯着他的背影。
在他的眼里，这个人可以用，但是不能留。
至于将来怎么处理，他还没想好，可是一旦关志杰将那些所谓的证据爆出去，望海县的班子差不多要塌一半，所以他现在顾不上惠连升，他现在亟需解决关志杰的问题。
惠连升本来按计划要回柴楠楠家里，可是他现在没有丝毫兴趣，也没兴趣关心宋安妮到底是回去了还是柴楠楠家里住下了。
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姜茶了。
曲麦冬接到惠连升的电话时，正打算睡了，因为刚刚和姜茶活动完，所以此时腰酸背痛腿抽筋，她实在是想不到，姜茶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还怎么厉害，每次都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喂，有事？”
“姜行长在你那里吗？”惠连升问道。
“在呢，啥事？”
“还没睡吧，我想找他汇报点事……”话没说完，惠连升就听到姜茶在电话里叫他过去。
“你听到了吧，他让你过来呢，我去烧水，喝茶还是咖啡？”
“都行，我大概十分钟到。”惠连升闻言，长长的出了口气，此时街上没几个人了，所以他打车去了曲麦冬租的房子。
为了安全起见，他这次没走正门，而是翻墙到了曲麦冬的小区里。
在墙下躲了一会，这才去了曲麦冬家里。
“你小子再晚一会，我就回去了，坐吧，这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好好睡觉，跑出来干嘛了？”开门的是姜茶，一见面就揶揄道。
惠连升搓了搓手说道：“遇到点事，睡不着啊，就问问你在不在，不在我就明天去行里找你……”
姜茶看了看惠连升的脸色，不太好，手上还有伤，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于是赶紧把他带到了茶室坐下。
“说说，出啥事了？”姜茶问道。
惠连升这段时间一直在市里培训，为了接替行长做准备，这都是他老领导的照顾，所以县里的很多事他都没关注，惠连升离开了银行，曲麦冬也没消息来源，所以，对于这段时间县里发生的事，姜茶反应确实是迟钝了。
于是，惠连升把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姜茶。
但是他还是没把宫学文他们干的事告诉姜茶，这事牵扯太大，要是这事从自己这里漏出去，宫培刚一定会宰了他。
但是姜茶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想不到这里面的症结，因为惠连升没把所有的事告诉他，导致整个链条对不起来。
姜茶喝了口茶，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是，但是那件事我不能说，说了也是给你惹麻烦，将来有机会能说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现在时机不成熟……”
“那你现在就是要按照宫书记的意思去找那些所谓的证据，这些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姜茶问道。
“唉，现在他们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晚还发生了打架事件，宫学文被打的脸肿了半边，估计那些人明天一早就被抓到，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知道关志杰所谓的证据在哪里……”惠连升说道。
姜茶点点头说道：“要说关志杰从未行贿过县里，傻子都不信，八里洼煤矿和蒋王庙不一样，当初八里洼煤矿不是关志杰的，是他买通了镇上，镇上又出面牵线了县里不少领导，煤矿才给他挖的，现在这家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只是，你掺和到这些事里来，恐怕要想脱身就难了，可是你现在不掺和，好像也走不脱……”
“所以，我想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惠连升说道。
姜茶点点头，然后给惠连升的茶杯里续上了水。
“人呐，在过去的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从不吸取教训，在中医里有一句话，叫做大医治未病，因为当病情真的蔓延开来，很明显，傻子都能看的出来的时候，那可能就没得治了，所以，你现在面临的就是，这到底是一个恶的开端，还是一个好的开端，这个你自己把握，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肯定性的答案，你问我也没用……”
“那我咋办？”惠连升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大半夜来找你，你就给我说这些？
“不管对于任何开端，你都要有个警觉性，在易经中有一卦是坤卦，履霜，坚冰至，我们这里还不太明显，北方是比较明显的，当深秋的时候，早晨出门看到地上有霜，从深秋到冷冬，中间有个节气叫霜降，所以，你觉得你在这事里什么时候能看到霜降，等到看到霜降的时候，抽身都先晚了，但是你不往前走，眼下就要遭殃，所以咋办？”姜茶微笑着问道。
惠连升哪知道怎么办，但是他看到姜茶这么说，那就等着他的答案吧。
“孔子当年看到这一爻的时候说了一句千古名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欧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底线，要这个恶的开头尽量晚一点到来，你不做，现在就要遭殃，可是你要做了，就可能越陷越深，所以，守住底线，就是守住自己的霜降，不管什么时候，你不能把自己冻死。”姜茶盯着惠连升，一字一句的说道。
惠连升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他不是不理解姜茶的话，也不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事现在很危险，不但是生命危险，还会给自己带来法律上的风险，所以，他想要找个人说说这些话，找个人给自己出出主意。
“一句话，违法乱纪的事，一件不做，必须要做的，要缓做，晚做，敷衍着做，搪塞着做，而且最要紧的一点是，你得有办法证明，这事是谁让你做的，你得能拿得出来证据才行，我说的是那些黑事，脏活，你懂？”姜茶看着惠连升的眼睛，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