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当世良将
蔡坤感觉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他仿佛如同跌落冰窖，瞬间冻成冰棍，手脚难以动弹。他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如果是被明军步兵包围，他还可以殊死拼杀一番，青龙寨或许还有希望逃出去几个人。
然而非常可惜，他们现在被骑兵包围着。
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这是显而易见的常识，他们都面临着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内，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
“投降或者死！”袁家家丁与明军将士同时大喊，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蔡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的耳畔马上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周围的喽喽马上扔掉兵刃，跪在地上，举手双手。
蔡坤还想扭捏一番，一名亲信急忙上前，夺下他的刀，扔在地上。
就在这时，刷的一声，袁融手中的朴刀，距离蔡坤脖子只有一寸距离，如果他再慢上一拍，恐怕就要尸首分离了。
收拾完青龙寨，袁融继续追击。
由于是夜间，众土匪根本就分不清到底出现了多少明军将士，总之他们感觉到处都是明军将士，大喊道：“降者不杀！”
众土匪根本就提不起抵抗的念头，等袁融追到杨树林的时候，短短二十里路，他先后逼降四五千名土匪。
在这个时候，剩余的土匪陡然发现，他们面前居然密密麻麻出现数千名军队，事实上这并不是军队，而是袁家在钢厂里的工匠。
这下完了，完了，全部完了。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
在杨树林北面的空地上，数千名土匪身子抖动如同筛糠，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袁融终于了松了口气，他总共加上家丁兵一起，不到三千人马。其中，还有五百余名明军降兵是不能露面的。
如果他们露面，下场肯定不会好过。
袁良带着一千余名家丁兵与五百名明军降军，则悄悄离开杨树林。现在永城周边的土匪已经被横扫一空，如果不趁机打下土匪的山寨，那就不是袁良了。
当初打下訾寨的时候，他缴获了近十万两银子，现在好几十座山寨，简直就是一座银山。
当然，现在的缴获并不丰富，除了一堆没有什么用处的破铜烂铁，这些玩意土匪把它们当成宝贝，袁家可是看不上的。
袁融带着明军将士看押着众土匪，开始打扫战场。
战场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打扫的，这一夜的战斗，说起来非常紧张，事实上根本就不兵不血刃，除了极个别的土匪负隅顽抗，超过九成的土匪都是直接投降。
当然，也不是说土匪没有带来东西。打仗就是打辎重，土匪虽然都是走到哪里抢到哪里，这段时间他们虽然没有打下杨树林钢厂，却把周围的士绅庄园霍霍得够呛。
不打扫战场不知道，一打扫战场袁融这才发现，土匪还弄到不少好东西，光散落在各处的丝绸、布帛足足几十大车，相当三四千匹，在明朝布帛都是可以直接当银子使的。
当然，还有一些古董字画，估莫着怎么也价值几万两银子，散碎银子也有上万两，五十余头没有来得及杀掉的牛，上千只羊，还有三四百匹骡子，驴等牲畜，这都是土匪抢来的。
最重要的是，在杨树林靠近磨坊的位置，居然解救了几十名肉票。
这些肉票并没有太重要的目标，大都是永城士绅位于永城城外田庄的管事、管家或者商号掌柜之类。
袁融非常大方，望着数十名肉票道：“某乃归德卫正前千户袁融，现将土匪击败，尔等可以回家了！”
众肉票感激的流出泪水，对袁融千恩万谢，纷纷告辞。
看着肉票离开，袁融压根就没有提那些被土匪抢到的牲畜和粮食等物资。事实上，提也没用，吃到袁融嘴里的肥肉，他不可能再吐出来。
现在袁融已经是永城的大恩人。
“发财了！”
袁长顺眉开眼笑，这一仗的主要伤亡都是永城士绅的家丁，正前千户和袁家家丁的主要伤亡，都集中的永城南城的城墙争夺战中，总伤亡不到二百人。
按照袁家的习惯性补偿方案，每一名战死的家丁抚恤银子是二十两，按说这二十两银子一条命并不贵，相反，还非常便宜。
可是，凡事就怕比较。明军将士阵亡，经过各级文官层层克扣，再加上将领贪墨，轮到阵亡将士家属手中的时候，能有几两银子就算烧高香了。通常情况下，阵亡将士连一块薄皮棺材都买不起。
而袁家对武装家丁则是包丧葬、包抚恤，如果租种袁家的地，那么就会免掉一半租子，直到阵亡家丁的孩子长大**。
对了，明朝对于孩子长大**的规定是虚岁十五，也就是说十四周岁，这其实是相当不公平，如果阵亡家丁的孩子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半租的优待只有一年。
原本，袁融以为这是一场亏本的仗，没有想到缴获的物资不仅可以弥补亏空，还有不少盈余，特别是近万名土匪，这些土匪几乎九成都是青壮，关键是他们全部都是袁家勉强的劳力。
袁家钢厂缺乏劳动力的困境，暂时可以得到了缓解。
大小头目被单独关押着，这些土匪首领相互一看，顿时发现了问题。
“咦，哥几个都在，那过山梁徐大当家呢？”
“谁知道呢，可是跑掉了吧！”
“白额虎也不在！”
“钻林豹也不在！”
土匪首领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按说跑掉一个两个不奇怪，可是最初进攻杨树林的十位大当家，一个人都没有被抓到，那就匪夷所思了。
袁融没有理会这些土匪首领的疑惑，他让明军将士把众土匪，解开裤腰带，像串葫芦一样，一百人绑在一起。
人多了心就不会齐，这样以来，这些土匪想跑也没地方跑。
然后，一部分土匪则在明军将士的看押下，装上缴获的物资、钱财、粮食，纷纷启程，钱粮、和各种牲畜、物资直接运到袁家的戚庄田庄，缴获的各种兵刃，一部分精良也运走，破铜烂铁，则带回去邀功请赏。
等忙着了大半夜，直接天色大亮。袁融这才带着众土匪俘虏，朝着永城走去。
当天亮时分，周叔刚听到了师爷的汇报，袁融袁千户率领明军将士连夜出城袭击土匪，而城墙的守位又交给了永城士绅的家丁。
这下原本有些睡意朦胧的周叔刚，瞬间吓得没了睡意。
“老天爷，这是要闹哪样？”
周叔刚瞬间想到又是永城士绅想摘桃子，看着袁融打了胜仗，过来夺指挥权，把袁融气走了。
“快，通知所有士绅，让他们一起跟我上城墙！”
周叔刚也发了狠心，你们既然不想活活过，咱们就一起死，永城要是丢了，谁也别想好。
时间不长，众士绅都如约来到永城城墙上。
面对这个百里侯，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威名可不是闹着玩的，永城虽然不小，能傲视百里侯的不是没有，像练国事家族，或袁可立家族，自然可以不鸟周叔刚这个县令，但是大部分士绅却没有这个底气。
周叔刚望着众士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们干得好事！”
“县尊大人这是何意？”
练炫有些不明所以，他在永城现在摆在首位，众士绅唯他马首是瞻。
周叔刚听到这话，更加气愤：“袁千户大人昨夜带人出城出击土匪了！”
“什么？”
练炫大惊失色：“他怎么能……”
出城出击这肯定是场面话，真正的目的就是打着出城攻击土匪的旗号，直接跑路了，经过一夜的狂奔，恐怕现在已经跑到夏邑了。
这当然不是夸张，明军正常行军速度能有六十里就非常难得，可是要说逃跑，他们一夜可以跑出百里距离，纯属正常发挥，超常发挥跑出一百二十里也是有可能的。就像后金与明军作战的时候，经常是无法全歼明军，就是因为他们太能跑了。
“土匪来了！”
有人眼尖，瞬间发现南方尖烟扬起，这是大量人马靠近的迹象。
周叔刚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指着众人道：“诸位父老，周某誓与永城共存亡，诸位还是……”
不等周叔刚说完，城墙上的士绅跑了一大半。
周叔刚目瞪口呆：“这……”
他很想说，我只是说说客气话，你们怎么按常理出牌？
就在周叔刚骑虎难下的时候，师爷指着南面的方向道：“东翁请看，好像不是土匪！”
周叔刚盯眼一看，只看一队队土匪，垂头丧气，关键是他们手上没有家伙，全部被绑在一起，前面十几名明军将士得意洋洋。
果不其然，一名骑着马的明军士兵振臂高呼：“大捷，大捷，袁千户夜袭，全歼土匪，俘虏万人！”
周叔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望着师爷问道：“会不会是土匪诈城？”
“这个……应该不是吧！”
师爷眼尖，看着为首是一个胖子，正是正前千户所的全旭全百户，他指着全旭道：“那个人就是袁千户大人的麾下！”
“董千户麾下的试百户何奉还从贼了呢！”
城墙上的青壮大惊失色，他们拿着兵刃瑟瑟发抖。
如果袁融在，他们有城墙可以依托，自然不会害怕，可关键是，现在袁融不在，当初就是练田生这个混蛋，夺了袁千户的权，结果，死了一地人。
全旭骑着一头骡子，没有办法，马驼不动他，他叫不开城门，任他说是口干舌燥，城墙上的人压根不相信。
直到，袁融率领明军大部队过来，城下已经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数千土匪，周叔刚揉揉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师爷：“本县没做梦？”
“没，袁千户胜了！”
“他还愣着做什么，快开城门！”
一队队穿得破破烂烂的土匪，被捆成一串，人人垂头丧气。
而与此同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明军士兵士兵气如虹，他们看着俘虏，带着战利品，穿城而过。
永城百姓也慢慢出现在街道上，人人指着街道上的俘虏道：“看，好多土匪！”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周叔刚亲眼见过这些土匪是多么凶悍，当初永城城墙上，永城士绅的武装家丁在土匪的进攻下，仅仅一刻钟就死伤三百余人，整个城墙现在还是紫黑色，到处都是没有来得及清洗的血污。
袁融只有一个千户所，加上家丁和民夫，不过两千人。而土匪足足上万人，而且还有五六百骑兵。
看着眼前已经出现了足足五六千名土匪俘虏，而后面的土匪俘虏还没有头，这个时候，周叔刚终于相信袁融全歼了这股土匪。
不相信不成啊，事实俱在，俘虏不是假的。
周叔刚一巴掌拍在城墙上道：“良将，袁千户大人真乃当世虎将，有赵子龙之风，我要向恩师举荐他，备轿，本官要见袁千户大人！”
袁良其实都没有意识到，他这次原本搂草打兔子的计划，无意间居然搂到一根粗大腿，当然，这是后话。
永城此时陷入了欢乐的海洋，百姓欢声如雷动，特别是那些被土匪俘虏的肉票们，终于回到了永城。
原本不受待见的归德卫正前千户的军户们，此时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热情的永城百姓和士绅，用实际行动表达他们对明军将士的感激。
成碗的美酒，大块的肉，还有馒头、包子，甚至是鸡蛋，铜钱，银子，一个劲儿向他们手中塞。
不要还不行，永城是朴实的，不要就是看不起他们。
当然，最麻烦的还是袁融袁大千户。
此时，他已经被永城士绅包围了。
练炫抚须而笑道：“袁千户大人放心，练某已经向叔父大人送信，一定要向朝廷为袁大人请功！”
“不错，某也要同年写信，咱们归德府可是出了当世良将！”
一时间，永城士绅争相巴结袁融。
不是说明朝武将地位低，而是他们不争气，内不能护境安民，外不能御侮，这样的武人，地位能高才怪。
要像戚大帅那样，哪怕被弹劾，朝廷一样以少保之尊荣养，事实上，明朝二百多年有几个少保？
现在袁融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这个千户大人可以打败土匪，可以保护永城安宁。
周叔刚笑眯眯的望着袁融道：“本县在县衙设宴，为袁大人庆功！”
众士绅齐欢呼起来：“对，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袁融表面上有些平静，内心里可是笑开了花。被人恭维尊敬的感觉，着实不错。
袁家在永城可算是立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