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茂一脸诧异道：“没……没干什么啊，交班时他还好好的。”
其实，他从昨晚至今晨一直密切关注着冯明瑾，包括敞开屋门并睡在门口，以及贴身伺候冯明瑾洗漱等，除了要以此持续性地施以环境压力，也是怕当场出现意外而遭到怀疑。
此时，他已有事发不在场的有利条件，此后，就看山田会用多长时间认定管理员的嫌疑最大了。若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的话，他就可以尽早从这里脱身，并尽早执行自己的任务。
这时，到里屋搜检的一名部下走出来，将一份报纸递给山田，并指点了几处。
山田快速扫视手中的报纸，又平端起来借助测光进行观察，低声问：“在哪里发现的？”
那名部下说：“枕头下面。”
山田抬手指了一下报纸阅览架，那名部下走过去，山田再次观察手中的报纸，然后一边走向管理员的办公桌，一边扭头看向翻看报纸的部下，后者做出示意：少了一份。
山田拿起一支铅笔，平放笔尖在报纸的一片空白处来回涂抹，很快显现出一道数学计算公式，只是阿拉伯数字是反向字。显然，在其正面原本有用铅笔写下的计算公式，却被人用橡皮擦掉了，但必然地留下笔痕。
山田又用铅笔在报纸上圈出一些文字，扭头问：“你打扫办公桌吗？”
管理员说：“还没来得及。”
山田侧脸观察桌面及地面，然后拿起那张报纸走到管理员面前，说：“这是怎么回事？”
管理员接过报纸低头观看，只见在不同位置的6个字被圈出来，若进行排序组合，便是“务必除掉二马”，其中的“二马”显然是“冯”，即冯明瑾。
可想而知，就算那道计算公式是密码，但在没有密匙的情况下，山田绝不可能如此快地完成解密，只因那6个字的下方有指甲的掐痕，若放在平时，根本没人会注意，此时有了搜检意识，尤其均是行家里手，便显得非常明显。
仅就目前的情况推测，应该是管理员在解密时留下掐痕，被技高一筹的冯明瑾发现了；或是冯明瑾发现报纸上的计算公式，然后自行解密并留下掐痕。另有一种可能是，身负秘密使命的送报员，或有人利用送报员送进留有痕迹的报纸，以对必然会通过报纸了解外界动态的冯明瑾施压。
总之，应该是冯明瑾意识到无法躲避危险，不论从山田内部有问题来看，还是从自己的隐藏地点已暴露而言，最终绝望地选择了自杀。
其实，这是林子茂在昨天设下的陷阱。
回闪。
【昨日傍晚，香港，《二十世纪》杂志社阅览室】
林子茂跟随山田走进阅览室，随即开始暗中扫视环境，并正式启动绝杀计划。
林子茂在吃饭并看似随手翻阅报纸时，快速找到“务、必、除、掉、二、马”六字，并在每字的下方留下掐痕，又根据其所在版数、行数、字数编出密码，再转化为一道数学计算公式。
他在擦掉计算公式后，将橡皮屑扫进饭碗吃了下去。这也是山田没有发现橡皮屑，而更加怀疑管理员的原因。
林子茂在扶冯明瑾躺下时，顺手将那份报纸放到行军床下。
第二天早晨。
冯明瑾看到床下的报纸，在狐疑之中发现其中的蹊跷，他扭头望向林子茂的背影，苦笑一下，将报纸塞到枕下。
他之所以没有将报纸重新放回床下，是因为已认定林子茂就是为刺杀他而来，并已牢牢地控制住了局面，所以，他也就下定自杀的决心。既然如此，他索性要助林子茂一臂之力，毕竟还有事求助于后者。
进一步而言，冯明瑾虽然不清楚林子茂为何要放置这份报纸，但能意识到并非只是为了让他看，所以就将报纸放到枕下，因为随后的搜检必然会从床头开始，也就等于助了林子茂一臂之力。
在洗漱时，冯明瑾瞄了一眼正在埋头打扫的管理员，然后，他先撩水洗手，再俯身准备洗脸，却微微侧头，对手拿毛巾站在一旁侍应的林子茂低声说：“家人，拜托了。”
他微微抬起身，再俯身洗脸，算是给林子茂鞠了一躬。
林子茂伸手在他的肩头按了一下，表示：放心！
【1941年12月30日晨，香港，《二十世纪》杂志社阅览室】
管理员在遭到山田的质问，并接过那份报纸进行扫视后，他猛然抬起头，指着刚才在阅览室另一端翻看报纸的那名部下，说：“你……”
话音未落，管理员转身就跑。
山田即便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仍本能地反手抓住管理员的手臂，但被后者的冲力挣脱，其手中只留下一条袖子。
站在一旁的那名部下紧追两步，自忖肯定追不上，便飞身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