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茂当即说：“那可是叶丹阳的牌局，我当时只是她手中的一张牌。”
杜少臣说：“无论怎样，这次，你不想再试一下吗？”
林子茂笑道：“看你如此处心积虑，不试也得试了。只是我初来乍到，要找到范知然势必会花费点时间。对此，桂系只要求我与北上人士有接触即可，所以肯定不会催促，就怕你等不及。”
杜少臣向前倾身盯着他，微笑道：“贵洋行的大连分公司不会只是在做生意吧？再者，还有那个尤丽卡上尉呢，对不？”
“你倒是为我想得很周到呀，呵呵。”
“应该的，不用谢了，嘿嘿。”
“还有事吗？”
“关于山田招募的那12名义勇军，你有什么计划？”
“我待会儿与他谈下物资的事情，然后回分公司发报给葫芦岛港。”
“我的电台就在套间，里面有人，你去吧。”
“咱们丑话要说在前面，以码头的出入口为界，我只管运输，你负责接送。”
“好的，没问题。”
林子茂发完电报出来，说：“那我就告辞了。”
杜少臣亲昵地扶着他的后背送向门口，说：“咱们见面的次数不宜多，有事可通过叶丹阳。”
林子茂说：“好的。”
杜少臣叮嘱道：“当然，有些事情最好是当面给我说。”
林子茂抬手亮出手掌，说：“好的。”
杜少臣将一根金条放在他的手掌上，说：“这是活动经费。”
林子茂递给他一张纸条，说：“这是收据，嘿嘿。”
“你若遇到什么大麻烦，可以直接到这里来，我这块少将的牌子至少可以替你抵挡一下。”
“谢了！”
【同日夜，大连，街道】
在与山田简单进行沟通后，林子茂从五国饭店出来，他没有试图去秘密联络站进行汇报，因为频繁联络会有一定危险性，何况目前发生的情况并非万分紧急，他有权也有能力进行独立判断与处理。
他趁着有交通工具，而且时间不算太晚，便驱车重新熟悉大连市区的道路情况，尤其他所关注的重点区域和地点。
同时，他也在慎重考虑，该如何通过尤佳获悉范知然的下落，以及该如何在不引发怀疑的情况下，与范知然见面并达到自己的目的。
最终，他决定明天上午就去见尤佳。
【1948年9月11日上午，大连苏军警备区司令部，政治保卫部办公室】
林子茂走进办公室，只见尤佳面无表情且谨慎地看着他，在远离办公桌靠墙的一排座椅上，坐着一个看报纸的西装男。
尤佳问：“有事吗？”
林子茂微笑道：“按照您的吩咐，我特来报备行程，呵呵。”
尤佳说：“当时给你说的是，我们会随时对你进行当面核查，所以，你不必次次前来报备。”
她示意他坐下，说：“既然你来了，那就说吧。”
林子茂问：“方便吗？”
同时，他扭头看向被报纸挡住面部的西装男。
尤佳说：“没事，你说吧。”
林子茂说：“哦，那就贵处的高材了？”
他主动走向西装男，双手递上名片，说：“万盛洋行经理林子茂，请多关照。”
对方只得收起报纸，并未起身，伸手接过名片，随口道：“好说。”
林子茂认出，这人曾在昨天随同尤佳审问过他，便谦恭地笑道：“先生贵姓？以后肯定还要见面，若不知您的尊姓大名，那就难免会唐突了。”
西装男只得说：“免贵姓吴，吴成国。”
林子茂微微鞠躬道：“吴先生，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吴成国随口道：“好说。”
林子茂返身走向尤佳，隔着办公桌坐下，说：“我准备去见一个人。”
尤佳拿起钢笔，翻开笔记本，问：“姓名？”
林子茂说：“范知然。”
尤佳似乎一愣，但不动声色地写下名字，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在大学时期的导师。”
“地址？”
林子茂说：“不清楚，所以，我要顺便求助于您了。”
尤佳松手把笔掉在桌面上，向后靠到椅背上，问：“你怎么知道这位范教授在大连？”
“听一位朋友说的。”
“只说在大连，却不知道地址，你怎么就认定她说的一定属实呢？”
“我们有过长期合作，彼此很信任，何况他没必要为此骗我。”
“你的这位朋友叫什么？”
“不方便透露。”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忙找到这位范教授？”
“是的。”
“仅凭一个名字恐怕很难办到，你的朋友还说了什么可供参考的线索吗？”
林子茂微笑道：“他还说，尤丽卡上尉原名叫尤佳。”
尤佳微蹙眉头，似是狐疑且不满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尤佳，为何在港口时没有相认？”
林子茂连忙解释道：“当时确实没有认出来，嘿嘿。”
尤佳追问：“那就是在离开港口后，你才知道的？”
林子茂不由一愣，因为这等于是缩小了对方的推断范围，可是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他只得说：“是的。”
尤佳似是揶揄道：“看样子，你颇有女人缘呀，这样的消息都能送上门。”
林子茂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会被监控，但心头仍是随之一紧，他首先想到是在离开港口后见面的叶丹阳，紧接着，想到的是在昨晚为见杜少臣而做掩护的交际花，但不清楚对方是指哪一个，或许是在指两个？
由于不清楚尤佳是在有所暗示，还是在故意施加心理压力，即“你的一举一动均在我的掌控之中”，总之，他的心理自然而然地就受到了影响，尤其为了更加精准地预判，并更加妥善地应对，必然会下意识地左思右想乃至胡思乱想，进而，就会不由自主地自乱了阵脚。
他非常清楚，目前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拖延，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包括自己甄别预判的时间，以及对方言多语失的时间。
他含笑且含糊地说：“你这是从何说起呢？不过，我有很多朋友倒是真的。”
其实，尤佳并没有监控到叶丹阳，她所说“女人缘”指的是那个交际花。
回闪。
【昨日上午，大连港客运站，大门出口】
林子茂走出客运站大门，似乎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在身上上下摸索，甚至俯身开箱查看，然后似乎是找到了，才迈步走下台阶，坐上一辆黄包车。
车夫走出几步，问：“先生去哪里？”
林子茂说：“随便，听你的。”
车夫没再说话，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有一人骑自行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车夫看到叶丹阳的汽车超越过去，便知要按计划行事。
在进入繁华的主城区后，车夫拐进一条巷子。
骑车人也跟了进去，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后，却见车夫在俯身检查车胎，车上已空无一人。
骑车人说：“师傅，能挪一下吗？”
车夫没好气地说：“没看车胎爆了，挪车再碾了胎你赔吗？”
骑车人瞪眼道：“那你也不能堵在这吧？”
车夫也瞪眼道：“谁说要堵在这了？等我看车胎扎成什么样儿再说。”
其实，这里距离巷子口不远了，林子茂已经走出去，拐弯上了叶丹阳的汽车，扬长而去。
继续回闪。
【昨日晚，大连，亚东饭店】
电梯口走出一名浓妆艳抹的交际花和一名保镖，后者敲开林子茂的客房门。
交际花迈步进门，她故意崴脚向前扑倒，保镖连忙上前搀扶，林子茂顺势与其换位，并倒退出门，然后走向电梯。
侍者侧身站在楼梯拐角处**，见状转身下楼。
……
吴成国闻讯赶到亚东饭店，在与那名侍者交谈后，他和一名便衣留在车内守株待兔。
……
林子茂在五国饭店与杜少臣、山田见面后，驱车返回亚东饭店，上楼并未进入客房，而是连续叩门三次后，径直走向楼梯。
在楼梯口**的侍者见状，连忙蹑脚快速下楼。
客房门打开，已经换成男装的交际花和保镖悄然出来，然后走向电梯。
交际花手中拎着装有裙装的帆布提包，在下了一层后，她走出电梯拐进一间客房。
保镖继续下楼，出大堂后，驾车离开。
吴成国示意侍者继续监控，他和那名便衣驱车跟踪保镖。
保镖突然调头，亮着大灯冲向吴成国；吴成国下意识地打方向，冲上便道后猛踩刹车，保镖稍打方向擦车而过。
吴成国扭回头看向急速驶离的汽车，抬手抹了一把冷汗。
继续回闪。
【昨日夜，大连公安总局，便衣队办公室】
一名便衣匆匆走进办公室，对吴成国说：“车主已找到，汽车就在车库里，不过，他矢口否认今晚曾开车出去。”
吴成国问：“发动机呢？”
便衣说：“是凉的。”
又一名便衣匆匆走进来，对吴成国说：“汽车已找到，牌照是假的，通过车架号已找到车主，不过他已报失窃案。”
吴成国接过派出所的报案记录，快速扫了一眼，然后抄起电话。
继续回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