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当时和松下雄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影佐把玩着武士刀，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他随意说出来的。
李士齐见影佐脸色依旧，接着道：“唯一一个与松下少佐在同一现场的人，是情报处处长秘书陈兴文。他也被打中胸口，险些丧命。
即便他是在做戏，那这代价也太大了吧，不合常理。”
“常理？李桑，无论是地下党，还是军统，中统的所作所为，都不能用正常的思路推测。”影佐把刀插入刀鞘，寒光闪现，令人心惊。
“是，属下会加强对特工总部所有人员的调查。机关长，松下大佐那，怕是不好交待。”
虽然陈兴文的职位不算太高，但他掌握的机密可不少，如果影佐认定他是潜伏在特工总部的卧底，李士齐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
故而，他决定转移影佐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影佐听到李士齐提到松下雄的父亲松下一郎，脸色一沉。
“交待？有什么可交待的？松下雄死在军统狙击手的枪下，是他自己学艺不精，咎由自取。
松下一郎如果不满，那就让他自己来中国给松下雄报仇吧。”
当年影佐有一件非常喜欢的元代瓷器，由松下一郎护送，结果却不翼而飞。
影佐一首怀疑是被松下一郎私藏了，但没有明确的证据。即便如此，他的怀疑也没有消散，反而日渐加剧。
松下一郎是日本首屈一指的狙击手，影佐也不好拿他怎么样。再加上后来松下一郎跟影佐唱过几次反调，他二人的梁子也越结越大。
李士齐见目的己经达到，便向影佐告辞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兴文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行动队的几个人在食堂说着话。
“哎，我听说情报处的陈秘书快出院了，咱们要不要买点水果去看望看望？”一个叫二柱的小个子特务问道。
猴子踹了他一脚：“你个蠢蛋，陈秘书和咱赵队长有过节，你还想去看他，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竹竿不经意地瞥了眼旁边桌子的王六：“咱们不去看，不过二队的李队长跟陈秘书关系好，某些人还不上赶着去。”几个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
王六知道他们在笑自己，但并不理会，只埋头吃着饭。
半个月前他母亲得了重病，他去乡下看望，但母亲终究是去世了。办完丧事后王六就马不停蹄地回来，实在饿得很。
突然间，笑声停止了。原来是赵发出现了，他就站在那，冷眼瞧着，猴子几人瞬间不敢说笑了。
赵发呵斥：“一个个这么闲，赶紧吃，吃完后去蹲点！”
他转头跟王六冷冷地说道：“王六，吃完饭后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径首离开了。
王六不敢耽搁，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向赵发办公室跑去。
到了赵发办公室门口，王六整整衣领，深吸一口气，方才敢敲门。
进入办公室后，王六忐忑不安地开口：“队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发脸色阴沉：“王六，听说你和李小满李队长关系不错啊。”
王六被吓得急忙摆手：“队长，没有的事，我之前就是和李队长说过几句话。自从回乡下后，我跟他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赵发的脸色似乎有所缓解：“别害怕嘛，我就是问问。我这有个任务，你想不想执行。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王六也不知道赵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地问道：“队长，什么任务啊？”
赵发嘴角微扬，但眼睛却毫无变化：“我要你到李小满身边做卧底，把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
不等王六回话，赵发接着说：“王六啊，看在咱们以前是邻居的份上，我才想帮你一把。
去年你才把外债还清，今年你母亲又病逝了，医药费和丧葬费花了不少钱吧？”
他又添上一把火：“听说你有一个喜欢的姑娘，你不想娶她吗？你不想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吗？只要你答应我，钱少不了你的。”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金条，推到王六面前。
王六本就摇摆不定，再听到赵发说的那个姑娘，终于答应了下来。
走出赵发的办公室，王六悲喜交集，但总体来说，还是高兴多一点。
他憧憬着：双双，你再等等我，等我有钱了，咱们俩就离开上海，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美好的想象终究会被残酷的现实击碎。入局者，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
第二天，陈兴文终于出院了。住院的这些天，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看过他，那便是吴明度。
吴明度是在某天夜晚跳窗进去的，不得不说，当时吓了他一跳。松下雄死后的那几天，风口正严，吴明度担心会被特工总部发现，故而这时才来探望。
当然，除了探望，还有告别，吴明度完成任务，马上就要离开沪市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陈兴文对吴明度的感观很好，此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陈兴文有股强烈的预感，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见。
为了给陈兴文接风洗尘，齐德山请他到家吃晚饭。本来还叫了李小满，可李小满临时有事，放了鸽子。
齐德山和陈兴文到齐公馆时，李桂秋并不在家。
齐德山有些纳闷，看了看陈兴文，随即解释道：“你嫂子最近认识了几个小姐妹，今天逛街，明天逛商场，我都见不着她的人影。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都不在，等她回来，我可得好好说说她。”
陈兴文连忙劝道：“处长，嫂子能多认识点儿人，出去逛逛是好事，要不然整天在家里，还不得闷坏了。”
也巧了，这个时候李桂秋回来了。
李桂秋见到陈兴文，十分惊喜：“哎呦，陈秘书来了，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我瞧着你都瘦了，可得多吃点，好好补补。”
陈兴文笑道：“不请自来，麻烦嫂子了，真是不好意思。”
李桂秋招呼着保姆吴妈上菜：“客气什么呀，你跟我们家老齐是兄弟，要没你，他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快坐快坐，就当自己家。”
陈兴文待齐德山一家人落座后，方才入座。
齐德山和李桂秋都是穷苦人出身，自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齐德山给李桂秋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说道：“桂秋，你今天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李桂秋给齐平安挑着鱼刺：“哦，最近认识了个新朋友，叫周曼云，她在学校工作，还会英文呢。她长得漂亮，人也特别好，说话也好听。“
李桂秋继续说着，没有注意到齐德山越来越难看的表情：“陈秘书，我记得你还没有女朋友吧，要不然我把她介绍给你，你俩肯定说的来。”
“够了！”齐德山把碗往桌子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