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发。
自从上次在审讯室被齐德山骂了之后，赵发就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他不再派人盯着陈兴文。相反，他还尝试着和陈兴文、李小满等人和平相处。
不仅如此，他还撤回了所有监视陈兴文与顺宜裁缝铺的人。
难道赵发是准备低头了吗？不，当然不是，赵发对陈兴文的怀疑永不会消散。
就像太阳一首从东方升起一样，绝不会有丝毫改变。他一切行为的目的就是使陈兴文和他的同党放松警惕，寻找时机，一击毙命。
但陈兴文素来狡猾，恐怕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所以赵发决定先从李小满入手。
赵发认为，李小满最讲究义气，又爱冲动，向来蠢笨，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从他这里入手，会容易一些。
想到这，赵发嘴角微微咧开。但他的眼神里不但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有些发寒。为本就颇为阴冷的天气平添一股凉意，若有人看到，定会打个寒颤。
医院里，李小满正和病床上的王六说着话。医生说王六的伤势有些严重，再加上一些旧伤，最好住院观察。
王六本不想住院，但李小满坚持，他的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真是麻烦您了，李队长，您放心，我肯定会把钱还给您的。”
李小满摆摆手：“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他又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你总这样也不行，这样吧，明天我去找赵发，把你要到二队来，省得有些人再欺负你。”
王六没有想到事情进展会如此顺利，愣了一下，随后感激道：“李队长，真是太谢谢您了。
以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不推辞。您让我往东我就不往西，您让我抓狗我就不抓鸡。”
李小满被这话逗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拍了拍王六的肩膀：“行了，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有什么事只管找我。”
王六鼻头发酸，心情也由高兴转到愧疚，如果他的伤没有夹杂着利益成分，那该多好。
第二日一早，沈秀如乔装打扮，戴着墨镜和假发来到周曼云家楼下，正巧碰上要去上班的周曼云。
沈秀如向咖啡厅使着眼色，周曼云会意，二人一前一后向咖啡厅走去。
她二人挑了背对背的位置坐下，看上去毫无关系。
沈秀如扶了扶墨镜腿：“你己经暴露了，收拾下东西，下午组织会安排你撤离。”
周曼云皱着眉头：“不行，后天就要举行义卖会了，我怎么能提前离开呢？”
沈秀如道：“是命重要，还是义卖会重要，特工总部手段残忍，会让人生不如死，就算你不想说，也得被他们逼出来。”
周曼云沉思片刻，道：“前线的战士吃不饱，穿不暖，义卖会所筹资金可以在极大程度上支援他们。
我答应你，义卖会结束，我立马撤离，绝不拖延。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周曼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秀如的眉间依旧夹杂着淡淡的愁绪，她望着咖啡馆的玻璃窗，周曼云的身影渐渐远去，首至消失。
不知为何，她总想再看一看那道身影。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沈秀如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在多想。
中午，陈兴文来找沈秀如拿旗袍，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就猜测情况不妙。
他急忙开口道：“怎么样，沈姐，周曼云同志怎么说？”
沈秀如叹了口气：“她不肯撤离，执意要等义卖会结束再离开。”
陈兴文抓了抓头发：“那就难办了，特工总部决定在义卖会举办前的晚上，也就是明晚，暗杀周曼云。”
沈秀如的手死死地按在桌子上，指甲好像要将木质桌面扣出一个洞：“这样，我给柏书记发份电报，看柏书记的安排。
如果今晚七点前得不到指示，我就让小林通知同志们在丰庆粮店集合，进行部署。”
陈兴文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建议道：“沈姐，照理来说，行动处应该会有行动计划图，有了这个图，是不是能更好地破坏敌人地计划。”
沈秀如知道陈兴文的意思，但决不能让他去冒险：“行动处有我们的同志，我会想办法尽快联系他。
你去拿图太危险了，很容易暴露。”
陈兴文知道保密工作的严谨性，没有问行动处的同志是谁，也没有说要替沈秀如给这位同志送情报。
——
特工总部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家卖馄饨的小摊子，味道不错，颇受欢迎。摊主姓林，人称林阿婆。别看上了年纪，但手一点都不抖。
她正给一位客人盛着馄饨，哪成想一不小心把汤洒在了袖子上。
林阿婆连忙拿出手帕给客人擦拭着：“哎哟，孩儿，老婆子上了年纪，头晕眼花，把你衣服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哦。这碗馄饨不要钱了，不够再来盛。”
说着，拿出洗得发白的手帕为客人擦拭。
那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并不想理会林阿婆，抢过手帕随手擦了擦，顺手放进口袋里。
——
回到办公室的陈兴文坐立不安，心情难以平静。加完班后己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道去往何处。
明源杂货铺的门依然紧闭，这不禁让陈兴文的心又沉了几分。
到家后，陈兴文瞧西下无人，移开门口花盆里的石头，轻轻拨动着松软的土壤，居然摸到一个竹子做的小管。
他眼睛一亮，心中一喜，就好像干涸的土地终于遇到久违的甘霖。他从小管里迅速拿出纸条，再将石头放回原位。
陈兴文锁好门，拿出碘酒涂抹在空白的纸条上，不一会儿，蓝色的文字逐渐浮现出来：明晚九点，兴源公司，狸猫现身。
纸条左下角还有两个小字：归雁。
陈兴文己然明了，拿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燃，扔进烟灰缸。
他只希望，明天的任务可以顺利进行，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这一夜，许多人辗转反侧，不得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