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侧脸被阳台上的盆栽遮着。
格外的朦胧。
“被你猜到了？”
战时耀温柔地笑。
他本就没打算一直隐瞒她。
再说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猜到是迟早的事。
“真的是你？”江璐思毫无意外。
战时耀以为她会生气，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就近照顾你，又怕你不肯接受，所以才……”
江璐思打断他：“我应该要谢谢你。”
战时耀错愕：“思思，你说什么？”
江璐思轻轻勾起红唇，抬头直视向他：“我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默默地付出跟照顾！”
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要承认一个事实。
若非战时耀一直冒充营养师给她变着花样送餐。
她的身体不可能这么快康复。
没准比在医院的时候更虚弱。
“思思，你愿意这样说，我很高兴，我真是太高兴了！”战时耀十分惊喜。
至少说明江璐思还是愿意接受他给她的好的。
尽管她现在表现的如此平静。
但他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线机会。
只要她愿意朝他迈开一小步，他不介意向她迈出剩下的九十九步。
看着她的身体，被冷风吹的，瑟缩了一下。
战时耀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去要给她披上。
“穿上吧，夜里降温了，担心着凉感冒。”
江璐思却被他的动作，刺地退后一步。
有心避开了他给自己披外套的动作。
“不用了，我不冷。”江璐思推开他的外套，拒绝了他的好意。
战时耀表情说不出的失望。
仿佛满腔的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
“就因为这是我的外套，所以你宁愿冷着，也不愿意穿？”
她什么时候竟然对他避讳至此？
江璐思并没有否认。
战时耀漆黑的眼瞳里快速划过一抹受伤。
“你到底心里还是怨我的？”
江璐思神色淡淡的：“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我这次叫你回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更不是要跟你重修旧好的。”
战时耀强颜欢笑：“我知道，你受了那么大的伤，不会轻易原谅我！而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毕竟女儿的死，这样的伤害对他们来说太过沉重。
沉重到他几乎都已经失去了希望。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弥补她了。
“你能明白我们之间缘分尽了就好！”江璐思挑了挑眉，格外平静。
战时耀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所以你这次叫我回来是……“
江璐思深看着他：“我们离婚吧。”
战时耀心里咯噔一下。
眉头紧拧了起来。
“你今晚叫我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谈离婚？”他难以接受地惊呼。
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却又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眸，心底如同被刀子割一般。
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没想到他们俩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离婚，无法挽回地这一步。
江璐思反问他：“你觉得我们还能再继续走下去吗？”
战时耀：“……”
江璐思由衷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了。”
战时耀菲薄的双唇都在发抖。
双手下意识地攥紧成拳。
久久地沉默。
他郁黑深暗的眸，盯着她清瘦而苍白的小脸：“我之前说过，只要不离婚，我愿意对你做出任何补偿。”
哪怕就是她要他的命，他也没有怨言。
“你觉得现在任何补偿，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江璐思冷笑着反问他。
什么样的补偿，能抵得过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呢？
根本不可能！
他们已经没法再走下去了！
战时耀：“……”
他被她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江璐思又深吸一口气，对他道：“其实你这段时间做得很好，你给了我尊重跟自由，没有再来打扰我！让我能有机会自己舔好伤口站起来。这是我想要的结局，你只要一直保持这样做，对你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战时耀心中一痛，苦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给你自由？这段时间没有再来打扰纠缠你？那是因为我不想再让你生气？不想你再更加怨恨我？我还寄希望于你哪天能够原谅我，重新回到我身边。”
可他做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跟江璐思能够重修于好的基础上。
然而，她刚才却跟他说，他们不可能了。
还说要跟他离婚。
她这无疑是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浇灭了。
“战时耀，我真的做不到了。”江璐思无奈地摇头。
战时耀盯着她的脸：“既然做不到，为什么不恨我？难道你现在对我连恨的感觉也没有了吗？”
“你想要我怎样？要么跟你重修于好，要么恨你吗？还是和你纠缠不休，把女儿的死全都怪罪在你头上，想尽办法折磨你，找你报复回来吗？”江璐思看穿他。
战时耀无奈地叹：“我宁愿你恨我！”
至少那样说明她心里还有他。
而不是现在这样，她对他好像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已经把他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既无爱，更无恨。
江璐思摇摇头：“恨一个人太累，我已经没有力气恨了！何况这次女儿的死，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有责任！这一结果是我们俩共同造成的，势必要我们俩共同去承受！我现在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想再活在过去的痛苦中，可是每当我面对你，那些痛苦的回忆总是从我脑海里不自觉的窜出来，这样我根本没有办法再好好生活。”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认真地看着他：“所以战时耀，如果你真的对我还有那么一丝愧疚，期望我对你跟我们之间的爱情留有一丝好印象的话，我们就此分手吧。”
再继续下去，就是两个人无限的仇恨跟怨怼了。
她不愿意跟战时耀最后发展成那样。
不如趁他们还没有互相厌弃的时候，把婚给离了。
也许他们对彼此的印象还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战时耀胸口窒息般的疼痛。
差点都快没法呼吸了。
他万万没想到江璐思今晚叫他回来，是要和他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