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科——鬼种,就算在轮回里那样的家伙也不多见,属于稀罕物。
鬼种拥有相同的气质。
难以察觉的低调,生性淡漠,杀意十足。
是天生的暗杀者,通常服务于最高权力。
阿侑的头颅脱离身体,掉在地上。
身首分离大脑其实还能活五分钟。
但感官器官血氧供应顶多支撑几秒。
五感顿失,意识像被吸入了黑洞。
但身体那端,食指和中指凭借本能相叠,做了个交叉反弹的手势。
啪!
阿侑的头就神奇的回到了脖颈上。
与反弹手势相匹配的是,屋里的纸皮袋齐声断裂。
四颗人头顺着父母的肩膀,滚了下去。
“不!”
阿侑的眼泪在无知无感的情况下流淌。
“不!不可以这样!”
待食指与中指多次正反交叠之后,父母们的脑袋总算是又接了回去。
不过,那个暗杀阿侑的家伙,大概率也趁乱逃掉了。
驿站的天花板上全都是血。
如淅淅沥沥的雨往下浇。
敲醒了茫茫然的五人。
断头的时候,纸皮袋就一并脱落了。
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
四张慈祥的脸,忽然焦虑不安。
他们慌乱丢掉猩红的生日蛋糕。
热血已将奶油融化成为密密麻麻的坑,直达糕胚。
像脑囊虫施虐过的脑子。
父母们愣愣看阿侑,忽然爆发出附带嫌弃和失望的喊叫:“你是谁?”
“我的阿氼在哪儿?”
“我的阿侑呢?你把他怎么了!”
阿侑哑口无言,失去了蒙骗的兴趣。
好在于此同时,父母的熟悉感也在逐渐消退,变得陌生,最终和无数张脸融合在一起。
平凡,普通,再也get不到亲切的点。
“我是……我是司马龟,我根本听不懂你们鬼扯的那些人是谁,喂!反而,你们四个又是谁?”
不知那四个陌生人是忽略了阿侑才辨认出彼此,还是辨认出彼此之后才忽略的阿侑。
他们开始争吵,而后扭打在一起。
动作并不麻利,好像只懂得揪头发……
阿侑懒得见这种破事,不得不相对有礼貌的,把他们全都轰了出去。
“要打架到外边打去!”
门外站满了人,成千上万张陌生的脸,穿过门框直勾勾望向阿侑。
直到弯腰捡纸皮袋的时候,明明在手里了,又好像没捡起来,这才越想越气愤:“我不是乖乖遵守了轮回的逻辑吗?”
“受伤流血。”
“难过流泪。”
“挨打会痛。”
“砍掉头会死……”
“惹到别人会被报复。”
“上课不好好听,会考不好。”
“秋天砍柴不够,冬天会被冻死。”
“甚至被杀的时候,一点儿外挂都没开!就这样乖乖死。”
“哪怕……”
阿侑眯紧眉头进行感应,原来轮回那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哪怕把我的头割下来,当众侮辱,我活着的头颅依旧遵守轮回的逻辑,乖乖闭上眼睛配合,没有进行报复。”
纸皮袋被阿侑捏成皱巴巴的一团。
“我明明有本事不守规则,却一直恪守成规,不过是为了多保留一丁点儿人性……”
“你这条不长眼的狗,竟然以为我好欺负?”
“反过来,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好,好,好!”
“想杀我,来呗,我就这样站着不动,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把我杀……”
“……掉?”
苟浊五那家伙不仅自信,观察还挺细致。
阿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双掌就在手腕处齐齐断开。
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阿侑猜,好吧,已经不用猜了。
紧接着,脑袋又一次翻滚着坠落。
“又来?真是没完没了啦!”
人科,鬼种,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现在所处的这片天地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堪比梦,却又远远高于梦。
一草一木皆是阿侑意识的延伸。
毫不夸张的说,它是灵魂梦寐以求的归宿。
却因为它并不需要那么强的逻辑性和规律性。
导致阿侑没办法找出暗杀者。
不过
婆罗多那边,铁箱子里的头颅,猛然睁开眼!
(嘿嘿嘿,到这边就容易多了。)
审尸会的主力已经退场,但剩下的人还在清场。
他们七八人凑一组,一手用力的捂住嘴巴,另一手嫌恶的拎住裹尸袋的一小角。
受力不均,导致尸体一直与地面摩擦。
拖出长长的血迹。
“就不能引进一些专吃尸体的动物,好好解决这个民生问题吗?”
“血和屎流得到处都是,脏死了。”
“也不知道他们昨天吃了什么,好臭。”
“跟吃了什么没关系,奴种原本就是臭的。”
在他们的抱怨中,裹尸袋脱了手。
七八人同时蹦出老远。
脸色煞白,面面相觑。
“感觉到了吗?”
“袋子里头……传出一股劲儿!”
“是错觉吗?”
“不是,我也感受到了!”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
待他们僵着脖子回头看,才发现卡车上堆积的裹尸袋也开始抖动,挣扎。
半软不硬的活最难干。
好辛苦才搬上去的,现在竟然一个接一个翻滚了下来。
那些被爆掉了脑袋的尸体用破碎的面骨和颅骨由内而外戳破了袋子。
顺着摩擦破损处,钻了出来。
“妈呀!”
“尸变了!”
审尸会预备成员的制服也不差,看着都挺人模狗样的。
若出现在别处,能迷倒一大片美女。
不过,他们此刻逃得连鞋子都掉了。
屎顺着裤裆,从裤筒甩了出去。
犹如一颗滑膛的炮弹,打得后边的人“哟”的一声,脸都歪过去了。
完美诠释了银样蜡枪头。
无头的尸体来到铁箱子处,跪下,隔着厚厚的铁皮把头颅戴到了脖颈上。
阿侑以一种古怪的方式,重新进入婆罗多。
不得不承认,这一轮的婆罗多尤其特殊,他在这儿先后重生了三次。
第一次是低级学生,第二次商种校霸,第三次只剩个金属脑袋,连身体都没有。
顺着处置机的粗大管线,阿侑来到了苟浊五的面前。
铁箱子里的维生液剧烈翻腾,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听懂:“这个……世界真的太惨了。”
“在一个毫无神光的国度里,却满大街都是神人子嗣。”
“打着拯救世界的旗号,玩弄生灵。”
“婆罗多如同植物,需要萌芽,开花,结果也必须凋零,才能开启另一轮的轮回。”
“看来你们是真的扭转了末日。”
“一种办法不足以制造凋零,那么,婆罗多会诞生出更多,更离奇,更痛苦的方式强制它凋零。”
“死亡原本就是不可缺少的部分,拒绝它的后果,那些大人物都知道,所以就算是站在婆罗多之巅的大人物,也不敢偷窃永生,他们顶多是从普通人身上剽窃寿命,还不敢多拿。”
“不过,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知之明的。”
“当权力膨胀到一个程度,总会出现某个人,染指永生。”
“代价是,他的皮屑、脱发、体液会透过空气,水,接触污染整个婆罗多,就像黑洲猪瘟一样逐渐蔓延。”
“生化性质的末日是最缺乏想象力的末日。”
“太无趣了。”
“因为它根本就不属于科幻,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越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离文明越近的时刻。”
“有个大人物,啪的,脑子断了条筋。”
“它就顺利发生了。”
“没有人质疑,更不会有人制止,反而是在溢美之词中,上下一心的促成这一灭绝。”
“别以为那是个绝密任务,就没人知晓。”
阿侑徒手揭开苟浊五的脑机头盔。
从源头处击败苟浊五,将这肮脏的东西,从阿侑的梦想家里头揪了出来。
这种不正常的断开方式,让苟浊五僵成了木头,毫无还手之力。
阿侑却忽然丧失了杀死苟浊五的兴趣。
吃惯了狼肉,果然受不了羔羊那股子膻。
鬼种,是一种极其可悲的形成方式。
留苟浊五活着,让婆罗多慢慢折磨,才算罪有应得。
“他们让有京在驿站瞎闹的同时,两头夹击,让你从地底的暗道那端进入,行窃,偷走了我原本打算毁掉的东西。”
“而你并不知道,那东西叫做永生吧?”
“从今天开始,婆罗多会出现无法死去的东西。”
“人们会尝试用各种恐怖的方式注销自己。”
“最终他们会放弃,转而把痛苦扩散出去,以平息内心的不甘。”
“婆罗多会频发诡异怪诞的灾厄,惩罚染指永生的种族。”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你们没有改写未来,只不过是让它变得乱糟糟的。”
“因为审尸会努力了二十年,连一个重生者都没有抓获。”
“那几吨重的脑子,不过是平息权力争端的龌龊手段。”
“以及供二世祖在生物课上练手的青蛙。”
“更惨的是,你们不仅没抓获,还反而让重生者混了进去。”
“真正在操纵人造硅基主机的是它。”
“你们蛮横改造的,也是更适合它的婆罗多。”
“婆罗多真变态,就这样终结掉,似乎,会失去很多乐趣。”
“阿侑已经是过去式了,记住,司马龟才是我的名字。”
谁也不准玷污死亡。
为这句话,司马龟释放了食尸僧暴躁的尸体。
给予他们应得的宁静。
扯断了铁匣子与处置机的链接。
只让一具穿着审尸会制服的无头尸体顶着他的铁脑袋,走向奴重区。
同行的还有意识迷糊的女仆艾米丽。
司马龟可没打算轻饶苟浊五,他一定会给对方一个难以忘怀的教训。
“嘬嘬……嘬”
“嘬嘬嘬……”
司马龟边走边召唤:“tony”
没想到它真的来了!
这小家伙把瘸子散落的药给吃了。
长得……很怪。
两人一狗用破布当斗篷遮盖身体,隐入了婆罗多的雾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