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期回到宿舍才发现,口袋里的间谍相机不翼而飞了。
他甚至都不能确认东西是在哪儿丢的。
是超重把自己挤走的电梯间?
是颜料飞舞的洒红节街道?
还是野蛮行驶的校车?
这期间他的手不是一直摁住袋口吗?
怎么还能弄丢呢?
或许……生命公式凭空消失在手里,说明,自己这种身份,觊觎公式是有罪的。
不过,当会期垂头丧气的爬上床铺,却看到两套崭新的一档校服。
换上一档校服,相当得体,就像量身订制的。
他释怀的笑了,这一天天的,想啥呢?
又不是孩子了,怎么老沉迷些不切实际的事,黑板上的公式,看着就不像能操纵生死的样子。
如果再遇到系统,不知道,自己能否保持这种贤者状态。
苟浊五在妥善安顿艾米丽之后,犹豫了很久,最终他回到了菜鸡驿站的附近,找了个较为偏远的位置躺下。
这期间遇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有辆加长版的车子,停在菜鸡驿站百米开外。
看车牌,就不是寻常人家。
苟浊五一度以为那是主子派来蹲守自己的。
直到他冒险靠近那车。
却听隐隐有哭声传出。
是个少女,哭得嗓子哑了。
脸上的妆也都花了,端庄大气的她,像一副受潮的油画。
不断呢喃着:“阿侑,阿侑……”
苟浊五靠舔舐露水,又强撑了一天。
才在审尸会第五次搜索的时候,主动发声求救,被接回了商医馆。
苟浊五知道做戏要做全套,审尸会可不会凭自己三言两语就归档,封档,否则,它就配不上审尸会这个名字了。
首先,苟浊五会接受简单的急救措施,紧接着被送回总部进行问询。
实情与叙述能够串联,逻辑大致贯通之后,再转接到商医馆。
却不是直接收治。
需要进一步,抽血化验,做各种检测,以核准问询的真伪。
审尸会能靠死人的身体直接取得答案,他们从不指望空口白牙。
所以在重奴区,苟浊五只吃了两片苹果,因为菜鸡驿站附近确实有一棵苹果树,发育不良的烂果子遍地都是。
肠道抽检的消化物,能解释得通。
而在潜入四风学院期间,虽然一切唾手可得,他却强忍住了。
血液粘稠,低血糖,高肌酐……各项指标都显示,这个人受了重挫,备受饥饿脱水困扰。
血液化验也能解释得通。
至于这几天自己到了哪儿,做过什么,只要坚称自己意识混乱,便能蒙混过去。
毕竟他是被强摘了脑机头盔的人,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没死,已经算是怪事中的怪事了。
苟浊五最起码应该口眼歪斜,唾液直流,意识混乱,变成个废人。
任谁也不敢假设他追踪进了重奴区,又转场到了四风学院,并且来来回回的辗转。
仪器测算的结果:合理性,大。
排除叛逃嫌疑。
稍后撤销全国猎杀指令。
苟浊五依然不敢松懈。
他无法确认,是不是主脑系统对自己被强摘脑机头盔这件事好奇,所以多留自己几天命,以研究,还是真的摆脱了嫌疑。
苟浊五在商医馆的长椅上,感觉身心俱疲。
商医馆让他很不习惯,这里架构的高科技设备来回的扫描,让他变成了普通人。
听说商医馆的墙金属含量高达80%。
因为墙的里头全是电线。
功能性的,非功能性的,还有防护性的超高压电网。
被塞进这儿,等同于置身待行刑区。
不过,若是不经历这一步,更惨。
和他有关系的人都会被审尸会杀光,艾米丽将是第一个。
艾米丽是苟浊五明媒正娶的妻子。
虽然她总是忘记这个身份,总是逃走……
但逃走之后的她,又总是自己跑回那个闹鬼的城堡。
苟浊五深深的叹了口气,生活要往远处看,不能死咬着过去,可,越往远处看,越彷徨。
咦?
熟悉的气息让苟浊五收敛思绪,他竟然看到了鬼头教授。
鬼头昂首挺胸,双手交叉在身后,一副领导观摩的架势,走路的时候甚至还带风。
这不免让苟浊五内心生出疑惑来:这糟老头,之前不是一副要死的表情吗?他烧完了自己的研究文档,又敲碎了前爱徒的焦骨,最后站在楼顶,用物理学的知识,比划着怎么的姿势跳下去,能把脑子摔个稀巴烂……
现在却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苟浊五并不知道这两天的巨大变故。
鬼头烧光一切之后,反而确定了其不可或缺的地位。
审尸会是想严惩鬼头,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骂完还得和颜悦色的让鬼头继续干。
不如撇去处罚这一步,直接奖赏:赏了鬼头斋普尔的合法身份。
鬼头现在已经能够自由出入斋普尔了,那可是价值一亿美元的生存权。
苟浊五尽量保持低调,跟在鬼头后边。
站在苟浊五的角度,鬼头早就叛变了,对方是不错的投名状。
殊不知,苟浊五的这种视角偏差,而产生的猜疑,反倒会暴露自己的不忠。
在审尸会把证件交给鬼头的时候,鬼头真的激动的下了跪,大口大口的吻领导的皮鞋。
涕泗纵横。
口水还好,黏糊糊的鼻涕却万万使不得。
鬼头慌张脱下衣服,拿西服给领导擦皮鞋上的鼻涕。
最终皮鞋被擦得锃亮!
比烫油,抛光还好看。
审尸会上上下下都知道,鬼头现在就是最忠诚的狗。
谁质疑鬼头,就是自讨苦吃。
苟浊五随着鬼头逐渐深入商医馆内部。
越往里走,画面越古怪。
穿戴病号服的病人,神情呆滞的在病区游荡。
透明的塑料管,将脓从他们的躯干引出,经过挂在他们脖子上的机械设备过滤,绕个圈,又把脓强行灌输回去。
医学的事情,苟浊五看不懂。
不过病号身上挂着的仪器,每一台都闪着红灯,并且嘟嘟嘟的报警。
显然是遇到麻烦了。
难怪鬼头趾高气昂,走路的时候眼睛都不看人,直直盯着天花板,好像凡人不配入他法眼似的。
原来这就是他的底气呀。
来到商医馆的馆长室。
商业互吹的统统越过。
馆长开诚布公:“大数学家,别看商医馆,标注的是商,其实那是因为好多事情,神家和王家碍于身份不方便直接干涉,你如果有好的办法,不妨,直截了当的提出来。”
鬼头这样一听,便也不好摆谱了,那两家,他一家都得罪不起:“其实我对那些事,也是束手无策。”
馆长刚想骂,怎么给自己派这么个草包来!
鬼头却从口袋抠出一把电子元件,将它们撒在馆长的桌面。
馆长眯眼瞧:“这些过时,老旧的二极管是……什么意思?”
“欸!你可别这样说,它们听得懂,并且可小气了”鬼头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馆长别急,由他细细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所有的电路,电逻辑都是不合理的,按照书本上教的执行,拿满分,半点错都不犯,电逻辑就是无法执行的。
必须在原有的满分的布局下,焊接上这个东西才行。”
鬼头捏起一粒二极管,为馆长展示它的不同之处。
“在我看来,婆罗多的科技纯粹靠的就是它。
没有它在无效和崩溃之间保持一种平衡,这世界上的,哪怕一个灯泡都不会被点亮。
或许,你应该试试,把它们随便焊接进电路板里,以解决这次危机。”
“可是”馆长刚想反问,这是一个教授该说的吗?
却被鬼头打断了:“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从二十年以前开始,这种事就开始变得普遍了。
所以我才不相信电子设备,它们……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保持着一种社会性。
虽然,一榔头敲下去,砸碎了,眼见它们不过就是一坨石灰,构造如此原始。
我见过最离谱的是,有人把这些二极管,焊接到主板上,让一块没有cpu的电脑,正常的运作了起来。
这样的事,谁都解释不了。
我个人的建议是,尽快照我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