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
旧神宫祭奠广场的篝火边上
班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听你说过,那个叫苟浊五的曾经落到你手里,对吧?”
司马龟正百无聊赖的拿棍子捅焦炭,这种奇怪的棍子遍地都是。
不知道其用途,也想不到它的出处,当撩火棍挺好使,烧不着,正因为烧不着所以不能当柴用。
见班一副做贼的模样,司马龟也压低了音量:“怎么?”
“惹出这么多事端,我想说,不该放他走。”
“哈哈,你就不准,我说的时候美化了自己吗?或许当时勉强捡回一条狗命的是我呢?”
“其实我就是这样怀疑的,哈哈。”
司马龟指向十来米外的另一堆火,心机满满:“那两母女怎么都缩成一团了。”
老实人班,蹭的站起身来,这活儿,他是乐意做,别人也乐意让他表现:“我去捡一些柴回来添!”
见班越捡越远了,司马龟才站起身,往母女那头挪了挪。
不等司马龟靠得近,拉妮就主动起身,并坐直了腰:“支开伙伴,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司马龟也不凑上前去,在易于交谈的距离就止步了,毕竟自己在对方眼里,是有污点的不祥人:“关于你的丈夫,可以问一下吗?”
“他死了,尸体还被抢走”拉妮轻抚着熟睡的拉妮亚,那般温柔,与照料怪胎三姐妹时,并没有差别“就这样。”
“我听说他是个善良又温暖的人。”
拉妮平静的等待着,司马龟对瘸子干的事情,她记忆犹新。
真是个歹毒的家伙。
一句话硬要拆成两段说,还要蹲一下,看看对方何种态度再继续,显然后边跟着的就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司马龟说:“好人怎么会狡猾的想到,做逃避轮回的这种卑鄙的事情呢?”
面对拉妮即将到来的暴怒。
司马龟试探到了对方的底限,便立即换了套说法:“这种事不都是坏人干的嘛?坏人使劲把好人往伊甸园里头塞,然后自己成为那条毒蛇。他自顾自逃了,算是给你们母女提前去占位置吗?那……他,显过灵吗?”
“呵……哈哈哈……”
“你笑什么?听到那些,你不是应该发火的吗?”
“我以为果真遇到与众不同的人,结果,也还是凡人一个,捡到任何神器法宝,受精神烙印影响,所能联想到的依旧只有送外卖和赚钱。”
这回轮到司马龟耐着性子等对方往下继续了,寡妇才不会任由丈夫被人贬低。
司马龟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激怒了拉妮,只不过对方的脾性磨炼得很好。
不会脱口骂娘。
但一定会用更有力量的方式打回来。
拉妮说:“你觉得他到了天上,就应该开小灶,暗中庇护我们母女吗?”
司马龟用皮笑肉不笑表达了他的想法:那是当然!
拉妮继续说:“我的丈夫,他是个木讷内向的人,不过有一段时间,他很喜欢给我讲鬼故事。
在哪里见过什么可怕的东西,它们做了什么,信誓旦旦,振振有词。
后来我才明白,他的那些鬼故事,并不是要吓唬我。”
“那是什么?骗你靠更近吗?”
拉妮摇头:“而是让自己在诉说的时候显得正常些。他在变着法子告诉我,有鬼怪。”
“那就是吓唬你,骗你靠近些!拙劣的泡妞伎俩!”
拉妮终于白了司马龟一眼:“有鬼怪除了代表了有鬼怪,亦是代表生命有维度,有轮回,有眼前的,向左向右外的更多选项。
当时的我,太愚笨了,就像物理学家,都明着说有量子纠缠,而大家却只能想到一只猫。
我的丈夫是在告诉我,世间的恶,并不是非走不可的路。
如果我们在婆罗多,被卡在某个过不去的坎,筹措不前,迟迟不做选择,恰巧证明我们才是真正的行使了自己的选择权。
你说我的丈夫应该出手,帮一把我们,对吗?”
司马龟点头。
拉妮补充到:“那等于反向出手,把我们困死在这个低等的维度里。
我不认为婆罗多是人间,或许,我们只是一群生活在地狱里的,自称自己为人的怪物。”
司马龟点头,表示认同。
拉妮却紧盯司马龟的眼睛,继续说:“地狱里头数不尽的魔怪,都称自己为人。
我的丈夫,他当着我的面,脱离轮回,这件事所带来的意义,远比他出手帮助,更有意义。
那是茫茫大海中的道标。
大多数人,在轮回中,不断地终其一生,从未见识过道标的亮光,他们的勇气和追求甚至诞生于迷惘,而我,我至少亲眼见证过,有人走通了这条路。”
司马龟忽然摆摆手,示意对方冷静:“你别激动,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如果你说的都成立,那么接下去的无数个轮回里,有得有失,互补圆满的原则下,你都将郁郁寡欢,这是很痛苦的事情,所以就连你的丈夫本人,都选择把情爱这一关的得失圆满,留到了最后。”
“你是在问,我受得了吗?”
“这罪,就不是人遭的,所以才会有冰箱,有”
“住口!请住口……我……不想听……我也是要脸面的人。”
司马龟像草丛中匍匐前进的狮子,已经足够接近猎物:“我认识一个人,不是我,那只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非常喜欢狩猎,狩猎那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并且已经不具备生存环境的东西,把它们带到伊甸……”
“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龟的提议被一阵笑声无礼的打断了。
拉妮笑得肚子都痛,好一会儿才缓和:“抱歉,称呼你为不祥人,并不是毫无理由的,或许你对我这样的小卡拉密不感兴趣,所以不上心,记不住。”
“你的意思,是我们曾经见过?”
“我似乎忘了告诉你,重生后的我,其实也是有藏私的,虽然是没什么用的外挂,不提也罢。”
“哦?”
“驿站那天,我那么彷徨无措,没把你们俩一并轰走,没暗地里捅刀子,是因为那丑陋的瘸子吗?”拉妮摇头“那是因为忌惮你,上一世,有多少人被你像狗一样的撵,为你的死讯,幸存者们还特意摒弃前嫌,停火庆祝了三天三夜。”
司马龟一脸尴尬,他多想在婆罗多日报的头版刊登: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我以为你变了,甚至以为传闻是谣言,结果说了半天,你果然还是想收割我的灵魂,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女儿,甚至有可能包括我的丈夫!只不过这一世,你没那么暴力,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喜欢阴谋诡计。”
“我……你……我想大家都误会了我的初衷。”
“我已经说了,我的丈夫会像一个合格的神仙那样,冷眼看待我们的苦难和生死,拿我们母女要挟,并没什么用。”
“我……事情其实不是这样的。”
“请不要再继续说了,要杀死我们,就请立即动手”拉妮深深的朝司马龟鞠了一躬,顺势撩开她后颈的长发,露出白皙的脖子“如果有犹豫,那么请让我们生生世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吧。”